互聯網專車對城市道路交通管理的影響與應對

鞏建國，戴帥

（公安部道路交通安全研究中心，北京100062，中國）

互聯網專車對城市道路交通管理的影響與應對

鞏建國，戴帥

（公安部道路交通安全研究中心，北京100062，中國）

為應對互聯網專車引發的城市道路交通管理變革，論文分析了互聯網專車服務于個體出行的本質屬性和市場化營銷的運作模式，剖析了此種運作模式下對城市道路交通運行安全、效率及居民出行結構的影響，推測了居民乘客、政府、運輸服務市場三方利益博弈與格局演變，最后提出了把握城市綠色交通優先發展、優化道路交通管理政策法規、夯實政策措施實施技術保障等對策。

城市道路交通；互聯網專車；交通安全；交通管理

“互聯網+”正引發城市交通深刻變革，在移動互聯網與居民出行需求多樣化的互動下，傳統的出租車服務難以滿足特定的出行需求，“互聯網專車”服務應運而生。

目前，甚囂塵上的“互聯網專車”之爭更多關注于其法定屬性或行業市場發展，政府管制、專業學術探討著重于其是否合法［1］［2］，行業市場領域則更重視行業發展模式、市場競爭等內容［3］，核心內容是行業利益之爭。作為城市交通發展中的重要因素，“互聯網專車”之爭離開城市交通的范疇進行探討缺乏實踐意義，對城市道路交通管理更不具有指導作用。鑒于此，本文立足于城市交通發展的角度，分析“互聯網專車”對城市道路交通管理產生的影響，挖掘背后利益相關方的博弈關系，探討城市道路交通管理應對之策。

1　 “互聯網專車”特性解析

1.1“互聯網專車”屬性與運作模式

“互聯網專車”屬于約租車服務的一種類型，服務于具有一定支付能力和特定出行需求的群體。“互聯網專車”運作模式分為運營模式和市場營銷模式，見圖1。

對運營模式而言，常見的有兩種類型。第一類是打車軟件與汽車租賃公司合作模式，由打車軟件向汽車租賃公司租賃運營車輛，并與勞務派遣機構合作尋求有資質和業務能力的駕駛員，在此種專車模式下車輛和駕駛員受到專車公司統一管理，由專車公司向服務群體負責。第二類是私家車加盟模式，打車軟件或專車平臺接入私家車，乃至允許私家車車主帶車加盟，滿足日益膨脹的高端用車需求服務，經營收入一般由車主和打車軟件或平臺之間分成，車輛及人身損害等風險根據協商確定承擔方。

“互聯網專車”的市場營銷模式，無一例外采取了高額補貼的方式，通過發送紅包、專車券、體驗券等手段對乘客、駕駛員進行經濟補貼，用“燒錢”吸引車主和客戶，持續增加客戶黏性，使客戶群體產生高度依賴性，保證“互聯網專車”市場的持續高燒。

1.2“互聯網專車”緣何火爆

任何事物的出現和蓬勃發展必然受到兩個方面因素的影響，一是需求的內生動力，二是外在事物的刺激。“互聯網專車”市場的引爆也不例外。

“互聯網專車”發展的內生動力包括兩個方面。第一，現有的市場服務難以滿足居民多樣化出行需求。在經濟社會迅速發展下，城市居民出行需求總量不斷飆升，需求的多樣化、個性化趨于龐雜，固有出行模式已然不能滿足越來越細分的市場需求，介于公交車和私家車群體的出行需求進一步分化，傳統出租車固定的服務能力遠滯后于此種需求的急速膨脹，“打車難”即是此種現象的典型后果，亟需一種契合新出行需求特征的出行服務模式。第二，“互聯網專車”運營模式契合“共享經濟”發展態勢。面臨資源短缺、環境惡化等宏觀條件，“共享經濟”在各個層面上被賦予了重要的創新意義，符合道路交通資源欠缺、交通環境惡化條件下居民出行環境變化的新訴求。

外在事物刺激則是“互聯網專車”高額補貼的市場營銷模式，在提供高端出行服務的同時，更為直接地降低了居民打車出行成本，吸引了大量人群采用“互聯網專車”的出行方式，刺激了市場行業的蓬勃發展。

2　 “互聯網專車”對城市交通影響

建構于特有的屬性和運作模式之上，“互聯網專車”在居民出行需求引導、車輛和駕駛人管理等方面不可避免地對城市交通結構、交通安全與效率造成沖擊。

2.1增加交通安全隱患

在“互聯網專車”運營模式下，大量的私家車車主兼職“駕駛員”，私家車接入營運平臺，產生了管理漏洞。一方面，一般駕駛人兼職“互聯網專車”駕駛員，其駕駛技能和對交通流狀況適應性相對職業駕駛員較低，極易產生不當操作、應急操作失誤等危險行為。最為突出的是，駕駛員由職業性轉變為非職業性，對其道路交通違法行為查處只能適用非營運駕駛員條款，降低了其違法的成本，道路交通安全相關法律法規對其規制效應銳減，違法幾率上升，從而增加了道路交通安全隱患。另一方面，私家車提供“互聯網專車”服務，其實際使用性質由非營運轉變為營運，車輛損耗愈加接近出租車，現有安全檢驗、報廢等規定難以有效管制，存在安全隱患。以北京為例，私家車、“互聯網專車”、出租車日均行駛里程約為32公里、150公里和250公里［4］［5］，假設車輛安全風險隨行駛里程增加而線性增加，則“互聯網專車”安全風險則是普通私家車的4.7倍，是出租車的0.6倍。隨著車輛行駛里程的增加，車輛安全風險增加的幅度會翻倍，“互聯網專車”車輛安全風險增加概率遠遠超過私家車的5倍。同時，“互聯網專車”無法核實車輛注冊登記信息，更難以監督“駕駛人”資質、犯罪記錄等背景，同時存在交通安全和治安的隱患。

2.2提高道路交通運行風險

“互聯網專車”對城市道路交通運行效率的影響即是通過改變流量和秩序來體現的。一方面，表面上看，“互聯網專車”有效緩解了打車難題，實際上則是鼓勵了個體機動車的使用，使得路面交通流量增加，且“專車駕駛員”對道路交通適應水平不足，極易產生無效、無序交通流，限行限購、錯峰出行等交通管理措施改善效果逐步被抵消，與“新建道路吸引交通流導致擁堵”的“當斯定律”有異曲同工之“妙”。另一方面，“互聯網專車”既不能像出租車一樣巡游，也沒有供其臨時停放的專用停車泊位，在提供服務時必然產生比出租車更為嚴重的違法停車問題，直接制約現有道路交通運行水平的改善。

2.3制約城市公共交通發展

“互聯網專車”通過舒適便捷的出行體驗提高服務水平，以涉嫌不正當競爭的高額補貼降低乘客出行成本，有效地提高了其性價比，不僅迅速擠壓出租車市場份額，也吸引了一部分公交乘客的轉換，對公共交通的發展產生了制約。近年來，諸多城市政府為推動公交優先每年投入幾十億甚至上百億補貼，公交出行比例每年增長1～2個百分點已是難上加難，“互聯網專車”市場化的補貼直接沖擊了政府的公益性補貼，使得多年的公交優先努力止步不前。

除對城市交通安全、效率和出行結構引發的變革外，長遠來看對出租車行業發展、社會就業等也存在一定的負面作用。對出租車市場而言，“互聯網專車”企業通過高額補貼迅速擠壓出租車市場，迫使出租車市場萎縮或退出，專車市場形成壟斷勢力，一旦取消補貼，居民不得不被高價專車費用綁架，社會利益嚴重受損。出租車市場的變革直接關乎出租車駕駛員的就業生存，每個城市均有幾萬的出租車駕駛員，出租車市場萎縮或退出必然引發駕駛員的強烈排斥，進而引發嚴重的社會治安、秩序等問題。

3　 利益相關方博弈分析

3.1各方利益解析

與“互聯網專車”利益相關方主要包括出行群眾、政府管理部門和運輸服務市場三方。

出行群眾的利益是基于每個出行個體形成的群體利益，在特定的經濟承受能力范圍內，群眾更傾向于選擇低出行成本、高水平服務的運輸方式，群眾選擇偏好是以個體利益的最優為基礎，且長期利益和短期利益均有高度一致性。

政府管理部門的利益是基于社會層面的群體利益，其目的在于維護社會的公平，保持利益各方能夠達到相對穩定的狀態。政府部門中，運輸管理部門關注城市出租運輸行業的規范穩定發展，維護群眾乘客的合法利益，協調出租車與城市其他交通方式發展關系；交通管理部門關注城市道路交通運行安全與效率，其核心利益在于公共安全。

運輸服務市場的利益是基于運輸服務企業層面的企業個體利益形成群體利益，其更多關注運輸服務企業在提供運輸服務過程中直接或間接獲取的經濟效益。運輸服務市場中關鍵的利益沖突包括兩個方面，一是出租車行業與“互聯網專車”行業的利益之爭，二是兩個行業中運輸服務提供的個體（即從業人員或駕駛員）利益之爭。

3.2利益格局演變與動態

在乘客、政府、運輸市場三方利益格局調整中，關鍵因素在于乘客的利益滿足。

圍繞群眾乘客的利益，政府管理部門、運輸服務市場分別制定應對策略進行博弈，最終達到利益的重新均衡。交通部門制定策略重點關注兩個方面，一是維持運輸服務市場的穩定，確保出租車和專車市場公平競爭；二是維護乘客利益，避免市場改革對乘客出行產生利益損害。因此，交通部門制定策略重點從市場成本和運行機制方面進行改革，保持出租車市場和專車市場具有相同的運行成本（政府管理方面產生的），具備同樣的運行機制。由此，運輸市場改革可能會出現兩個關鍵性策略，一方面通過改革出租車行業或專車納入政府管制下的統一平臺，規范兩個行業的運行成本，使之具備公平的競爭基礎；另一方面，市場運行中，交通部門可能需聯合工商部門，對“互聯網專車”通過的高額補貼進行不正當競爭的調查與管理，以免導致“互聯網專車”形成壟斷勢力，進而影響乘客利益。

運輸服務市場制定策略更多關注自身利益，盡可能規避政府制定的運行規則，降低企業運行成本，獲取最大經濟利益。傳統出租車行業針對“互聯網專車”產生的不公平競爭，以維護自身利益為出發點，可能會采取退出或對抗策略。退出策略，是通過出租車個體駕駛員的退出參與出租車運營來實現，使得傳統出租車市場萎縮甚至消失；對抗策略，通過調整價格、提高服務或其他方式與“互聯網專車”展開競爭，存在出租車駕駛員群體與專車駕駛員群體的暴力對抗風險。專車行業為使得其利益合法化和最大化，可能采取通過利益綁架乘客乃至社會輿論，迫使政府管理部門承認其合法地位。

由此，“互聯網專車”引發的利益格局演變逐步清晰，政府管理部門制定運輸市場改革方案，通過市場化改革傳統出租車行業，同時整合和規范專車運營管理，納入統一的管理框架下，具備公平競爭基礎，通過差別化的服務和價格滿足不同乘客的需求，均衡各方利益。

4　 城市道路交通管理應對之策

4.1堅持公交優先的發展戰略

城市交通管理策略仍需堅持綠色交通優先發展的核心理念，大力支持公共交通、步行和自行車等交通方式的發展，限制個體車輛的高頻度出行，包括“互聯網專車”的使用。準確定位“互聯網專車”作為個體車輛的本質屬性，規范其發展，避免個體車輛出行頻度增加，逼迫城市交通結構的倒退。

“互聯網專車”的發展，應堅持兩個基本方向。一方面，鼓勵其創新發展模式，充分利用“互聯網+”“共享經濟”等思維理念，推動“互聯網專車”市場的優化提升，借助網絡平臺改進服務模式，提高行業服務水平。結合傳統出租車行業發展基礎，拓展差異化服務體系，形成“基本出租服務+定制化服務”的多元服務模式，滿足日益復雜化、個性化的乘車需求。另一方面，嚴格限制出租車市場、專車市場規模，研究車輛規模、利用率與城市交通結構優化關聯的動態調整機制，通過行政、經濟、技術等多元手段制約個體車輛出行，為綠色交通優先發展創造時空機遇。嚴厲打擊市場行業內不正當競爭，立足城市交通發展服務城市居民的長遠利益，限制城市交通外部經濟、市場營銷等手段干擾城市交通的正常運行。

4.2完善道路交通管理政策法規

加快車輛和駕駛人管理制度的改革進程，將交管對象從行業為基礎轉向個體為基礎，加強對車輛、駕駛人個體的監管。一是完善車輛安全檢驗和報廢制度。探索建立基于個體車輛使用強度的安全檢驗和報廢制度，根據車輛類型、行駛里程、歷史檢驗記錄等情況確定檢驗時限、項目，強化對個體車輛使用狀況的動態監管。二是完善駕駛人管理制度。逐步完善駕駛人違法記分、事故處理等管理制度，統一駕駛人駕駛小型客車道路交通違法行為處罰標準，避免產生類似黑車經營無法取證的執法尷尬；研究制定車輛事故責任認定辦法，提高私家車非法營運導致事故責任強度。通過行政強制或其他方式接入專車公司聘用的專車駕駛員信息，建立專車駕駛員備案登記制度，納入職業駕駛員管理，落實記分管理、處罰等方面規定要求。三是完善車輛使用管理制度。深入研究個體車輛占用道路資源成本費用，通過經濟手段調控道路交通流量，提高個體車輛的出行使用成本，限制個體車輛的高頻度使用。

4.3強化管理政策技術保障

“互聯網專車”沖擊下的城市道路交通管理需架構三個技術平臺。一是車輛動態運行監管平臺，通過電子車牌、車牌識別等技術，建立車輛動態運行數據庫，實時掌握個體車輛擁有和使用信息，保障基于車輛使用頻度的安全檢驗、擁堵收費、停車管理等政策制度的實現。二是駕駛人動態監管平臺，建立駕駛人安全能力評估制度，通過記錄駕駛人歷史違法、事故等詳細安全信息展開定期評估，對駕駛人駕駛資格實施動態監管，提高駕駛人安全管理能力和水平。三是城市道路運輸監管平臺，聯合交通部門對出租車、公交車、專車等多模式的城市運輸服務開展動態監督，實時監控各類車輛基礎與使用、駕駛人信息與安全等情況，強化對營運車輛、職業駕駛員的動態監管。

5　 結語

“互聯網專車”僅是“互聯網+交通”其中一個發展模式，對城市交通產生了安全、效率和出行結構方面的巨大沖擊。面對迅速變化的技術、經濟等外部力量對城市交通的影響，仍需堅守綠色交通優先發展的核心，把握城市、居民出行核心利益，制定城市道路交通管理政策措施，提高道路交通運行安全與服務水平，創造綠色交通支撐的宜居幸福之城。

［1］ 尹欣，張長青.專車服務與出租汽車市場的法律規制［J］.城市交通，2015，13（4）：1-6.

［2］ 莫岱青.“互聯網+專車”叩響法律之門［J］.計算機與網絡，2015，08：8-9.

［3］ 時佩.基于雙邊市場理論的打車軟件競爭策略研究［J］.中國商貿，2015，02：1-2.

［4］ 北京交通發展研究中心. 2013北京市交通發展年度報告［R］.2013.9.

［5］ 北京市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北京市出租汽車租價調整和完善燃油附加費動態調整機制的聽證方案［R］.2013，5.

The impact and countermeasure for urban road traffic management induced by internet special car

GONG Jianguo，DAI Shuai
（Road Traffic Safety Research Center of the Ministry of Public Security， Beijing 100062，China）

In order to counter with the transform of urban road traffic management due to the internet special car， the characteristic that the internet special car provideprivate service， and the operation mode that it dominate the market by giving the high subsidy， are analyzed in this paper. Furthermore， the effect in the urban road traffic safety and modal share induced by internet special car was discussed， and the benefit game among manager， passenger and transportation market was deduced. Finally， three piece of suggestion was put forward. That is， green transportation should be encouraged， the traffic management law and policy should be optimized， and the traffic management technology should be improved.

Urban road traffic； internet special car； traffic safety； traffic manage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