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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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力資本與中國增長和轉型
張 勇
(廈門大學經濟學院 福建廈門 361005)
產業結構變遷是經濟持續增長和轉型的基礎,中國產業結構并沒有演進到與當前經濟發展階段相對應的水平,其根本原因在于缺乏與新興產業發展必須的教育和人力資本的進步。本文重新核算了中國人力資本和物質資本存量并從實證角度分析了人力資本對中國增長的貢獻。結果表明人力資本是中國增長重要推動要素之一,但是其貢獻顯著低于簡單勞動和物質資本貢獻,反映了勞動密集型產業和追加投資仍然是中國增長的主要動力。因此進一步提高人力資本貢獻市中國對產業升級和經濟持續增長的關鍵。
人力資本積累 教育 增長轉型
在經過30余年持續高速增長之后,中國經濟增長可持續性受到很大影響,中國增長模式面臨著前所未有的瓶頸和壓力,轉型是必然。因此,很多傳統研究提出加快產業結構調整并增加技術進步的貢獻是中國轉型方向。經濟增長伴隨的一個重要現象就是產業結構升級,正如庫茲涅茨(Kuznets,1979)所言,沒有產業部門之間的轉換,要獲得經濟高速增長根本不可能。羅德里克(Rodrik,2008)認為每個國家由于路徑依賴,要素會自動從生產率較低的部門轉向生產率較高的部門,從而促進經濟整體繁榮??死耍–lark,1940),劉易斯(Lewis,1954),錢納里(Chenery, 1986)等經典研究也從不同角度證明隨著經濟增長,產業結構從第一產業逐漸向第三產業過渡是一個基本趨勢。但是中國經濟增長的一個特殊現象是盡管經濟發展達到了一定層次,產業結構卻并沒有顯著改善,中國新興產業和服務業比重遠低于同等發展水平的新興市場國家。中國產業結構滯后的根源可能在于中國缺乏新興產業和服務業發展所必須的人力資本,而導致中國雖然認識到轉型的重要性,但是卻面臨嚴重的人力資本瓶頸問題。
因此,教育和人力資本積累對增長的貢獻是增長研究領域一個重要領域,對中國增長也存在重要理論和政策意義。該領域系統研究一般被認為是從舒爾茨(Schultz,1956 ,1975)通過估算教育水平提高帶來的人力資本存量和教育投資收益率來估算教育投資效益,他把教育作為人力資本積累的最重要因素。丹尼森(Dennison,1960)把教育的作用看作是由于教育水平提高而產生的人力資本質量的提高,從而對增長間接產生影響。尼爾森和菲爾普斯(Nelson 和 Phelps,1966)首先提出了有效勞動的概念,從而第一次把簡單勞動與教育產生的勞動效能提高區分開。
60年代和70年代關于人力資本和增長的研究重視了教育和人力資本的作用,但是主要是基于定性分析,人力資本與增長方面的系統實證研究是從80年代開始的。盧卡斯(Lucas,1988)在80年代建立了一個新增長模型證明了經濟增長依賴于實物資本和人力資本積累,一個社會整體教育水平提高對于經濟增長和技術進步有一定溢出效果。羅默(Romer,1990)研究則表明,有一定教育水平的工人更容易改進生產工藝,并且較快接受新技術和新設備,從而促進社會整體勞動生產率的提高,并進一步對經濟增長做出貢獻。巴羅和李(Barro 和 Lee,1993)基于一組國家人力資本存量的核算研究得出人力資本對增長有顯著貢獻。以后,舒爾茨(Schultz,1996)進一步證明了不發達國家人均教育投入下降降低了教育水平,從而影響經濟表現。Hrishikesh和Surendra(2007)認為在新古典增長模型中,技術進步是增長主要推動因素,但是技術進步的一個主要原因其實是由人力資本積累產生的。曼昆等(Mankim,1992)嘗試擴大了新古典生產函數,研究結果表明當具備了開放的貿易和經濟體系以及良好基礎設施之后,人力資本投資變得同等重要,以后很多學者也針對不同國家數據樣本做了類似研究。
針對人力資本積累在中國發展中的作用也有很多相關研究。世界銀行(1993,2008)在總結東亞和中國發展經驗中提到人力資本的迅速積累是東亞以及中國快速增長的主要動力。崔玉平(2000)則采用丹尼森和麥迪遜的算法, 計算了中國1982-1990年間高等教育對經濟增長率的貢獻,結果表明中國高等教育貢獻率非常低。陸銘和陳釗(2005)采用人均受教育程度研究了收入差距、教育和增長的相互影響,證明了投資對增長的影響大于教育。陳曉宇與閔維方(1998)則研究了我國高等教育的投資收益率。姚先國與張海峰(2008)研究了教育與地區經濟差異的關系,研究結果表明教育對提高經濟發展水平有顯著作用,盡管這種作用小于資本。整體來說,盡管教育和人力資本的作用受到重視,但是針對中國的系統研究仍然很少,且存在以下不足:
1、人力資本代表指標不科學
在人力資本與增長研究中究竟用哪一個指標代替人力資本很關鍵,經濟學家嘗試用入學率、識字率等不同教育指標代替人力資本變量。入學率是一個最常見的指標,曼昆等(Mankim,1992)以及巴羅和李(Barro 和 Lee,1993)等研究采用該指標。但是這個指標有很大爭議,普利策(Pritchett,1996)指出,入學率盡管在統計上顯著但其實與人力資本分析無關。本哈勃和斯皮爾格(Benhabib 和 Spiegel,1994)也指出入學率實際上對增長沒有任何意義。成人識字率是另一個常見指標,羅默(Romer,1990)等研究主要采用這一指標。但是成人識字率在發展水平接近的國家和地區幾乎都一樣,缺少實證研究必須的變異性。平均受教育年限和教育投入是另外兩個常見指標,但是這兩個指標不是存量指標,而且忽視了教育質量差異(見克魯格爾,Krueger,2001)。因此,科學的人力資本代表指標仍然是人力資本研究的一個重要問題。
2、發展階段差異和研究方法的適用性
由于發展階段不同,人力資本政策可借鑒意義差距很大。曼昆、巴羅、羅默等學者也針對發展中國家樣本進行了對比分析,但是由于不同發展中國家對人力資本發展和投資側重點也不同,因此這些研究未必適用于中國。另外模型假定是否符合新興市場國家也是一個問題,例如曼昆等(Mankim,1992)假定收益遞減并不符合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市場國家的情況。
由于人力資本代表變量較難符合實際情況和計量要求,發展階段和前提假定差異,當前研究難以對中國機遇和人力資本發展政策起到參考作用。因此,從實證研究角度證明人力資本對中國增長貢獻是否顯著,重新認識人力資本對增長的作用,提高對人力資本重視程度是增長和轉型研究深入的必然方向。基于這種認識,本文系統分析了教育和人力資本對中國增長的貢獻,共分為五個部分,第一部分主要是針對中國轉型瓶頸和教育及人力資本在增長中作用進行了相關理論綜述;第二部分對研究所需的方法體系和理論模型進行了推導,建立理論模型和實證模型;第三部分系統分析并重新估算調整了研究所需的數據指標;第四部分是研究結果及分析;第五部分是文章研究結論。
本文研究目的在于研究分析人力資本積累對于中國發展和轉型的重要性,人力資本貢獻究竟有多大,在發展中究竟處于什么樣地位,理解這個問題我們才能知道中國未來增長多大程度上可以加強人力資本貢獻,從而給出正確政策建議。關于這點可以通過研究人力資本和簡單勞動以及物質資本對于增長的貢獻差異來進行比較,因此結合新古典增長模型,本文建立實證模型:

(2)

這樣上述模型也就成為人均形式的增長模型,對于人均變量,分別用上述字母小寫形式代替:
(4)

其中為上期資本存量,而s為投資率。對于公式(4)取自然對數,并在線性模型中增加控制變量X,得出:
(6)

為對比的需要,我們進一步采用總量生產函數進行研究,將總的勞動投入分解為純粹的勞動投入l和人力資本的積累h,轉化為:
(8)
該模型為基本的教育和人力資本增長模型。另外,為反映教育、GDP等指標的長期影響,對于主要控制變量進行分布滯后處理。對于人力資本和教育指數,由于教育和人力資本積累需要較長時間才能對增長產生影響,凱勒(Keller,2006)等假定之后時間為10年。但是這里有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無論是采用面板數據,還是時間序列數據,顯然中國數據樣本并不適合。另外,無論是政府教育投入還是私人教育投入,對于居民或家庭本身而言回報周期的確很長,但是對于社會整體而言,教育投入可以在較短時間內使得整個社會受益,而且本文是基于教育投入核算的人力資本存量指標,而不是簡單的入學率。因此對于教育投入的價值指標,我們選擇滯后時間為3年,這樣上述公式可以變為反映時間和地區變量的下述形式:

其中采用截面數據估計的時候,i代表不同地區,控制變量不做分布滯后處理。
為比較與勞動密集型產業對應的簡單勞動投入、物質資本積累和人力資本積累的相對貢獻大小,我們首先假定物質資本的貢獻大于人力資本積累的貢獻,人力資本的貢獻大于簡單勞動的貢獻。即在式(9)中,這樣關鍵是檢驗這個系數的差別是隨機的還是本質的,假定,代入模型:

傳統研究所采用的入學率和成人識字率等指標由于其內在缺陷很難滿足分析要求,而教育投入則不是存量指標,不能滿足總量增長函數的要求。因此基于投資和人力投入對物質資本和人力資本積累進行核算很關鍵,同時科學確定其他相關控制變量代表指標,提高數據精確性對于研究結果的參考性至關重要。
1、教育和人力資本代表指標及其核算
關于教育和人力資本存量,由于直接采用就業數或者采用入學率和成人識字率等指標進行加權調整的方法過于簡單,因此核算人力資本總量對于本文研究及相關增長和發展研究具有重要意義。
首先是研究方法的適用性問題,當前大多研究基本上是基于收入或者基于支出兩種方法進行核算。本文指出收入法要求的收入穩定增長的市場狀況在中國并不存在,基于當前收入核算預期終身收入很可能由于當前經濟和收入的快速增長而大大高估預期收入。
其次,某些研究在投入流量代表序列上采用的指標也完全不符合人力作為一種“資本投入”的內涵。
本文指出作為一種資本品,人力資本應該同其他資本品一樣包括市場價格、維護成本和進一步效能投入等主要基本方面。支出法傳統上采用的醫療和培訓等指標只能是人力資本維護成本和效能投入一部分,無法反映人力資本作為“資本品”市場價值。我們之所以把勞動投入也稱之為一種生產要素或者“資本”是因為我們認為它也是“資本品”的一種,因而也應該符合資本品的共性。根據物質資本的核算經驗,一個期間有效的要素投資應該包括兩部分,一是新購資產的市場價值,二是維持、保養或者進一步提高資產效能的新增投資。
因此需要從“資本角度”重新界定人力資本范圍和內涵,全面反映人力資本的本質。關于人力資本的第一個方面——人力投入和價格,我們采用人力總收入代替,即采用就業人員總收入加政府對居民的轉移支付代替市場價格。
人力要素投入的折舊同樣是研究面臨的一個重要問題。根據物質資本核算過程以及基本會計原理,我們知道新增投資主要是為了彌補損耗以及擴大資本積累。作為一種資本品,人力要素也應該包括市場價值和維護成本(醫療、保健、衛生和基本營養)以及提高資產效能的投資(教育、培訓),其中維護成本即醫療、保健、衛生和基本營養的支出主要是為彌補人力資本折舊和恢復人力資本效能進行的投入。這樣我們就可以根據1952年-2010年全國個人和公共醫療、衛生和基本營養支出(用食品支出來代替)成本來估算人力資本折舊量[①]。
此外估算勞動總投入還需確定基期存量,對此我們借鑒物質資本存量核算法確定基期存量,即采用增長率法來確定,這就需要知道這個期間人力投入平均增速和平均折舊以及1978年人力資本投入額。本文折舊和基期存量核算等關鍵指標確定是在系統分析中國人力資本市場狀況前提下采用增長率和倒推法進行綜合測算與比較,對于折舊和增長率的假定符合人力資本的“資本特性”,避免了假定和前提設定過于盲目帶來的誤差,尤其是對就業數據的調整反映了統計數據口徑變化影響。
根據上述基礎數據,借鑒資本存量核算方法我們可以得出1952年-1977年我國勞動投入年度增長率平均在0.044左右,折舊率平均在0.047左右,均很平穩?;谏鲜鰯祿梢缘贸?978年我國勞動總積累約為1.9萬億人民幣,但是由教育和培訓產生的人力資本積累僅993.7億元,其中傳統勞動投入積累高達1.8萬億元,反映我國改革前追加勞動是勞動投入的主要形式。在確定了基期人力資本存量、折舊之后,采用居民消費價格指數并進一步借鑒本文核算的價格指數以反映物價的影響,采用永續盤存法可以核算出人力總投入存量以及因教育投入產生的人力資本存量,見圖1[②]。
從本文研究來看,2013年中國人力資本總存量約123萬億元,占社會總財富56%左右。中國人力總量及其占社會財富比例仍然遠低于西方發達國家,且效能人力資本所占比例更低,只有10%,說明我國仍然只是一個人口和人力大國,我國還處于傳統勞動拉動增長的時代,勞動密集型產業是主要發展模式,加強人力資本貢獻對我國至關重要。
圖1 人力資本總量、效能人力資本及傳統勞動投入資本

注:數據為《新中國60年統計資料匯編》和歷年統計年鑒數據,作者自行整理。
2、投資產生的資本存量核算
對于資本投入,盡管關于中國物資資本存量研究盡管已經比較豐富,但是仍然存在很多不足,因此,對中國資本存量進行系統研究,對各種估算方法的效性和現實性進行分析并且重新估算中國資本存量至關重要,對于本文是極為重要的數據基礎。
物資資本存量核算的關鍵是確定基礎指標。當前研究采用的關于投資流量代表指標主要有積累額、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和資本形成總額等幾個指標,但是直接采用這些指標顯然并不完全符合資本內涵。
資本形成總額是關于資本存量估算最常用的指標,采用這個指標的后果是必然有一部分非生產性產品在當期并未被消費而計算在總資本形成中,這部分主要是存貨和非生產性投資,因此資本存量的估算結果可能會被系統夸大。
另外一個常用指標是MPS體系下的“積累”指標,該指標好處是可以根據國民收入核算公式直接計算折舊。但是由于1994年之后積累額就不公布了,所以數據連續性是一個問題。
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總額是另外一個廣泛使用的指標,因為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本身并不包含存貨等非生產性投資,因此從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減去房產投資后可以作為生產性資本近似代表指標[③]。這樣生產性資本形成數額等于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與房產投資差額。
在確定投資流量指標后,還需要確定價格指數。關于固定資產價格指數,國家統計年鑒編制固定資產價格指數的起點是1991年(1990年為基期)。由于固定資產投資主要包含兩個方面,一方面是建筑安裝,另一個方面是設備購置。從歷年國家統計年鑒數據中可以找到對應的建筑安裝和設備購置投資數額和價格指數,因此一個較為接近的方案是采用建筑安裝和設備購置平減指數進行加權平均,這樣可以得出1978-1990年固定資產投資價格的近似指數,然后結合國家統計局公布的1991-2013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進行綜合得出1978-2013固定資產投資平減指數。
折舊也是資本存量核算的一個重要基礎,當前很多研究對折舊做了假定但是卻并沒有說明折舊假定的依據?!吨袊y計年鑒》并沒有公布全國資本折舊數據,但是卻公布有歷年收入法核算的各省國民經濟核算數據,包括折舊。因此可以采用將各省折舊數據匯總直接得出全國折舊的做法。由于中國全國國民經濟核算結果與各個省核算結果的匯總有出入,本文將各省折舊數據匯總,然后再根據各省匯總后GDP與全國GDP比例關系進行調整得到全國折舊數據。
除折舊外,核算資本存量還需確定一個關鍵指標,也就是基期資本存量。本文采用增長率法,這種方法假定資本投資在初期之前較長時間段內平均增長率為g,平均折舊率為,且資本效率符合幾何遞減規律,這樣可以根據公式來確認基期存量。
為得到一個長期穩定的投資增長率,我們采用1952-1978固定資本投資增長率來判斷在此期間資本存量增長平穩性,由此得出1978年之前資本平均增長率為0.075。采用這種方法核算資本存量還需要知道基期之前較長一段時間內穩定的折舊率。由于我們核算資本存量的基礎生產性資本,這部分資本基本屬于企業部門,而在1978年之前國有企業是主要企業形式,其他形式企業基本可以忽略。這樣可以用《中國統計年鑒》公布的同期國有企業折舊率(全民所有制企業)來近似判斷固定資產折舊率。我國在1951年進行全國性資產普查時確定了固定資產分項折舊率和基于該折舊率計算的綜合折舊率,該折舊率被國有企業執行了30多年,因此一直非常穩定。由《中國統計年鑒》公布的1952-1978年期間全民所有制企業平均折舊率計算平均綜合折舊率為0.0312。基于這兩個數據,綜合1978年投資和資本形成數據,我們可以得出1978年為基期以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為基礎的資本存量為7528.3億元,其中生產性資本存量為5696.8億元,總資本形成為基礎的資本存量為12974.6億元。根據上述指標,結合永續盤存法,可以得出資本存量數據,見圖2。從結果來看,中國資本存量快速上升,是增長主要動力。[④]
3、相關控制變量的選擇
除以上關鍵基礎指標外,對于控制變量數據選擇也很關鍵。在控制變量代表指標選擇上,對于因變量,我們采用以不變價格計算的人均GDP作為因變量代表指標,外貿依存度采用進出口總額與GDP比例作為代表指標;政府非教育消費率以最終消費支出中政府所占份額與教育投入差額與GDP比例代替;生育率則以全國同期人口出生率以及各個省人口出生率作為代表指標。
我們研究的第一個方面是教育在發展中的貢獻是否顯著,因此首先選擇全國1978-2008時間序列樣本數據進行研究。除效能人力資本外,由簡單勞動追加產生的簡單勞動投入和物質資本存量一起進入模型作為解釋變量,此外增加外貿依存度和政府消費率以及生育率作為控制變量,被解釋變量為不變價GDP?;谏鲜鼋y計數據樣本,采用最小二乘法,本文首先估算了1978-2013人力資本和物質資本總量時間序列指標對真實GDP的貢獻以及人均人力資本和人均物質資本對于人均真實GDP的貢獻。[⑤]
研究結構表明人均人力資本對于當期GDP具有顯著拉動作用,反映人均人力資本投入也是增長的要素之一;但是滯后人均人力資本對于增長仍然顯著為負,這點同樣可能是由人力資本對消費壓抑作用造成的。
時間序列數據的是反映中國改革30年人力資本對增長的平均影響,而且由于人力資本與主要變量之間存在高度共線性,因此其研究結果只能作為一個簡單參考,并不精確。為增加樣本代表性,我們進一步采用跨省截面數據進行研究,結果見表1和表2。

表1 綜列總量數據回歸結果(1990-2013面板數據)

變量一般綜列數據調整后綜列數據滯后變量數據調整后滯后變量 調整后0.97780.74780.06350.8469 D-W統計值0.07841.72110.98031.4928
注:數據為1990-2013各省年度面板總量數據,因變量為不變價GDP對數值,解釋變量除生育率外均為對數形式;其中一般數據和調整后數據中人力資本不做滯后處理;滯后變量數據和調整后滯后數據中人力資本滯后三期;調整后數據對數據中出現的嚴重的異方差和序列相關進行了處理,結果更精確;系數底下依次為標準差,“*”“**”“***”分別代表0.1,0.05和0.001的顯著性水平。
由表1看出,人力資本總量對于當期GDP貢獻顯著為負,這點同樣說明過高教育投入對于即期增長可能有壓抑作用,但是滯后三期人力資本則對GDP有顯著貢獻,說明人力資本長期來說可以促進增長,但是這種貢獻遠小于物質資本和簡單勞動貢獻,說明人力資本貢獻還遠遠不夠。人均人力資本對增長影響與人力資本總量類似,對于即期影響顯著為負,對于遠期影響顯著為正。

表2 綜列人均數據回歸結果(1990-2013面板數據)
注:全部數據為1990-2013各省年度面板數據按人口進行平均,其它同上。
本文綜列數據研究結果表明,人力資本在中長期來看對于中國增長具有顯著貢獻,但效能人力資對于增長平均只有0.067的貢獻,這個結果僅僅比巴羅對一組國家的研究結果稍大些,遠低于其它相關研究結果。即使人均人力資本對于增長也僅有0.23貢獻,與羅默(Romer,1990)的0.21和曼昆等(Mankim,1992)0.28的水平很接近(見表3)。這點說明中國人力資本貢獻遠低于簡單勞動和物質資本貢獻,勞動密集型產業以及追加資本投入仍然是中國主要增長來源。但是簡單勞動與人力資本的總貢獻,即人力資本總積累的貢獻遠大于物質資本的貢獻,反映出人力資本總積累是經濟增長的主動力,人力資本在增長中作用理應得到重視。

表3 本文研究與部分研究的對比
注:以上數據主要來源見本文實證結果和參考文獻相關數據。
產業結構不斷進步是經濟持續增長的根本推動力量,中國之所以沒有在發展到一定階段自動實現經濟和產業結構轉型與中國缺乏人力資本貢獻有很大關系,教育和人力資本是創新和技術進步的基礎。
本文改進了人力資本代表指標不科學這一問題,基于總收入和教育投入分別核算人力資本總量和教育產生的人力資本存量,同時核算了投資產生的實物資本存量,在這個基礎上采用新古典模型研究了人力資本、實物資本和簡單勞動各自對中國增長的貢獻。研究結果說明人力資本總積累是中國經濟增長中一個重要因素,其作用遠大于物質資本貢獻,說明無論是教育還是人力其他方面如體質素質和經驗都是增長重要因素之一。但是,在中國發展過程中各個要素相對貢獻來看,以教育為主的效能人力資本貢獻遠低于其它相關國家相應人力資本的貢獻,且遠低于物質資本和簡單勞動的貢獻。這點說明我國經濟增長仍然以勞動密集型產業和資本投入為主,人力資本在增長中還沒有發揮應有作用,增長質量堪憂。同時,由于中國教育主要是由家庭來負擔,這種教育投入模式可能會對消費產生抑制作用進而影響經濟增長,因此效能人力資本對增長有即期壓抑作用。從中長期來看,中國效能人力資本總量以及人均效能人力資本對于增長均具有顯著拉動作用,這點對傳統上認為的教育和人力資本對增長沒有直接貢獻是一個否定,研究結果說明教育產生的人力資本積累也是一種重要生產要素,對增長有顯著貢獻,有助于從理論上改變傳統教育和人力資本無用論,改變政府對教育和人力資本的傳統態度。
從中國轉型方向來看,人力資本對中國增長貢獻遠低于其它相關國家人力資本對增長的平均貢獻,說明人力資本還沒有發揮其在增長中的應有作用,人力資本對增長有很大潛力。因此中國下一步發展和轉型方向只能是向提高人力資本貢獻前進,在提高人力資本積累基礎上增加人力資本帶來的技術進步、創新和知識積累對增長的貢獻,從而改變依賴投資和低成本勞動拉動經濟的增長方式。因此加強人力資本貢獻是中國未來發展和轉型的基礎,這種轉型關系到中國未來發展的可持續性。中國必須轉變增長方式和發展理念,從傳統上重視投資轉向重視人力資本,采取切實措施提高人力資本積累水平和競爭力并進一步提高人力資本對增長的貢獻,發揮人力資本在增長中的應有作用。這種發展理念和發展方式的轉型是中國未來持續增長的關鍵,而其中最重要的是加強教育投入和教育競爭力、促進教育在人力資本積累的作用,同時提高勞動者收入水平,使勞動者具備提高其自身素質體質和經驗的經濟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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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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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為滿足截面數據分析的要求,本文進一步核算了各個省市人力資本存量。
[③]房地產投資用《中國統計年鑒》公布的歷年房地產投資額數據代替,由于該數據只包括1992年之后數據,1992年前的數據用住宅投資數據近似代替。
[④]限于篇幅,具體的核算過程見古明明,張勇:《中國資本存量的再估算與分解》,經濟理論與經濟管理,2012年第12期。
[⑤]限于篇幅,針對全國時間序列數據計量研究結果另外提供。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規劃基金項目“中國增長統計數據的可靠性研究及其對技術進步和增長潛力研究的影響”(編號:14YJA790086)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