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高考鋼琴加分的思考

徐鑫鑫

（鄭州升達經貿管理學院 河南 鄭州 451191）

近年來，關于高考鋼琴加分網絡上流行著這樣的言論：“鋼琴彈得好加分，那殺豬殺得好，憑什么不給加分？美國哈佛等學校的學生，彈琴好的多了，人家都沒什么加分！”這一信息在網上被瘋狂引用，還入選了2011年《讀者》第20期選登的“言論”。許多音樂界人士也跟著熱炒，并聲稱，“有藝術特長的可以加分進好一些的學校，本來可以理解，但也容易為腐敗打開方便的大門，同時也容易使學習藝術的目的偏向功利。因此，不贊成有藝術特長加分”。

筆者認為，“不贊成藝術加分”跟“鋼琴彈得好加分，那殺豬殺得好，憑什么不給加分？”兩者是不完全一樣的。前者的意思是鋼琴特長能加分的話，那殺豬殺得好也得加分。在我看來，兩者是不能類比的。鋼琴屬于藝術學習，這是允許也應得到鼓勵的，但“殺豬”是成人的職業工作能力，可不是中小學生學習的內容，怎么能類比呢？另外，鋼琴技能屬于音樂技能，殺豬技能屬于常規智能，在常規智能方面，我們考察學生的科目已經很多了，而高考在考察學生素質方面太失衡，個別學校采取加分的措施是可以理解的。

此外，這位教授還跟美國比，意思是美國沒有加分所以我們也不要加分。美國是不是全是這樣筆者不清楚，但美國是標準嗎？美國不加分我們就不應該加分？那美國的高考錄取方式非常多元這位教授怎么就不提了呢？反過來，美國的教授假如反對鋼琴加分會像這位教授如此類比嗎？此外，就因為藝術特長加分會引起腐敗就反對理由是不是簡單了點？哪里沒有腐敗啊？有腐敗我們是不是就都停止？至于說會引起功利化傾向恐怕就更偏差了吧，高考本身就是功利的，就是為社會選拔人才設置的，難道我們要取消高考？

還有人質疑，那書法為什么不能加分呢？我認為這當然是可以的了，但這跟殺豬加不加分沒有關系。如果質疑者是想為書法加不加分的事情鳴不平的話，首先您這問題本身暗含的前提就是藝術特長可以加分，只是該探討哪些藝術加分的問題。但再怎么探討哪些該加分的問題也不能拿殺豬來說事，這是沒有理性的情感發泄。如果我們總習慣這樣表態的話，還有誰不會表個態呢！不要說理工大學的教授，就是找個文盲他也會說個“不”字的！

有人還進一步說，“這么一來，要加分的人可不就太多了嗎？”筆者認為，太多并不是壞事，而且是人才的個性化發展的體現。我們呼吁個性培養，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是好事啊，我們是因為怕麻煩而去取消嗎？特長多不能成為反對鋼琴加分的理由吧。事實上，許多人把反對“鋼琴加分”跟反對目前的加分的合理性現象當成一回事了，藝術中的腐敗確實存在，這需要更多人介入，特別是法律、監管等相關機制的介入。但可以肯定，取消加分不是解決反腐問題的有效途徑。我們討論這個問題也不是奔著反腐的主題來的，那不是我們能解決的，筆者更感興趣的是如何合理地選拔人才。因為，鋼琴能加分，其他樂器也應該能加分，只要藝術上有一技之長的都應該考慮加分。但現實并不是這樣的，“鋼琴加分”這個符號實際上意味著“西方中心論”思維，而不僅僅是藝術加分這么簡單。80年代初，改革開放剛剛開始，我們對鋼琴偏愛可以理解，但當前強調多元文化的背景下，如果還在偏愛鋼琴恐怕就有些問題了。“鋼琴加分”不僅是對其他樂器學習者的不公平，同時還會對我們自己的民族音樂文化造成進一步的沖擊，對整個中華民族的藝術發展都很不利。看看當今音樂學院的高考制度，我們的考試內容幾乎全是西方音樂，這一點凡是有點良知的音樂人都會有所覺察。事實上，筆者也反對“鋼琴加分”，但筆者反對的是僅對“鋼琴”加分。

筆者的反對跟這位所謂的北京理工大學教授的話還是有本質區別的。仔細推敲可看出，他把“鋼琴加分”跟“殺豬”相比，筆者認為：首先，不合“理”。前面已經簡單說了些，“殺豬”是一種職業行為，即使要學習“殺豬”也要等到升入職業學校以后才能學習，中小學教學中是沒有“殺豬”內容的，因此高考是無法加分的；其次，高考考察的是中小學生的基本素質，也就是學校學習的內容。表面上看，鋼琴彈奏一般學校也是不學的，但這種“不學”是基于我國國情的選擇，而不是不允許，跟不允許“殺豬”不是一回事的。事實上，器樂進課堂早就提倡過，美國更是有專門的學校來培養這方面的人才，曹理編的《學校音樂教育學》中關于蘇聯卡巴列夫斯基教學法中還專門提到過教師在課堂上與學生如何進行四手聯彈的問題。

總之，只要不排除中小學學生可學鋼琴的事實存在，我們就有理由相信有這方面天賦的孩子存在，相應的，我們的制度設計就應該有保證優秀孩子進入高校的環節。當然，也有人可能會認為，現在學鋼琴都是一種業余行為，跟素質教育無關。這里其實是有一個對素質教育認識的分歧存在，新課程改革早期似乎認為，降低要求就是素質教育，不能提專業教育就是素質教育，甚至把藝術當成娛樂就是素質教育。不管怎么理解，但有一點必須強調的是，不能認為具有專業素質的人就是不素質。我們反對的是刻意為之，犧牲大多數人利益的方式為之，但我們也不能無視有專業天賦的人存在，以犧牲最少部分人的利益而為之。孔子說得好，要“因材施教”，遺憾的是，這位教授的言論還不合“倫”。他拿“鋼琴加分”跟“殺豬”相比不倫不類，說的更嚴重一點，是有對學音樂的人的一種歧視，不同意就不同意唄，還扯出“殺豬”的言論來。難道我們學音樂的在他眼里就跟“殺豬”一樣？當然，有人可能會說，“彈鋼琴”跟“殺豬”沒有職業的高低之分。我們當然是希望是這樣的，但現實卻是文化還是存在偏見的，在人的潛意識里，拿這兩者類比多少還是含有“不尊重”學習音樂的人的意思。

此外，這位教授的言論還暴露出嚴重的霸權意識。大家都知道，藝術的地位在全球都很低，怎么低的呢？不完全是我們不爭氣，而是歷史的偏見造成的。自西方工業革命以來，“科學是知識中最有價值的”（斯賓塞語），藝術即使在美國當下也還是地位低下，我們國家那就更不用說了。知識體系中幾乎所有的門類都被列入普通高考，我們藝術不但沒有被列入普通高考（盡管有四個省還在嘗試中），就連平時最基本的音樂教學都會受到擠壓。在這樣的形勢下，高考中考慮個體學生藝術專長加點分多大點事啊？值得這位教授氣不忿嗎？因此，這位教授粗暴的比喻后隱藏著很深的偏見，是想維持歷史形成的不合理的格局的一種霸權行徑！但作為音樂從業人員，如果我們也不分青紅皂白地反對這樣的措施，看不到這樣的加分政策對我們整個音樂藝術領域的關照與扶持，恐怕是不應該的。說白了，這是一項對音樂整體藝術都有利的事，是凸顯藝術在人才選拔和培養中不容忽視的證據，我們音樂界乃至藝術界應該力挺，盡管這方面的選拔實際操作起來有弊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