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停止的腳步

俞永富

無法停止的腳步

俞永富

周末早晨，去公路上跑了21公里，一個半程馬拉松。拎著手機臂包，抹著汗水回到家里，壓壓腿，洗個澡，換一身衣服，靜下心坐下來可以說說馬拉松，這是一個心情非常愉快的事情。要是幾年前，或者一年前，甚或半年前，我是斷不會談什么馬拉松，馬拉松離我很遠，它令我深感敬畏，我沒有參與馬拉松運動的切身體會，即使在平時我練身跑步時跑過半程馬拉松，但我仍然不會將自己與馬拉松聯系在一起。那么，在這短短半年時間內，是什么將我與馬拉松緊密地聯系在一起了呢？

事兒還是從去年七月說起。那時，鄞州區體育局在舉辦第二屆“健身達人”評選活動。我住家在高橋鎮，在那兒生活了多年，而且至今沒有挪窩，符合參評條件。我通過高橋鎮的王站長報了名。當時，抱著重在參與的心態，至于能不能獲取健身達人的殊榮，我并不在乎。等參評的二十位候選人名單一出來，我感到十分吃驚，并有些泄氣。那么多運動健將，一個個異彩紛呈，有三分之一強的參選嘉賓是長跑能手，有多人是馬拉松常客，還有國家二級馬拉松運動員，像譚卿輝、葛海標、平紅波、魯洪濤等都將馬拉松參賽經歷作為他們的運動亮點。這一次雖然沒有評上十佳“健身達人”，但在我心里悄悄地埋下了一顆名叫馬拉松的種子。

我第一次報名準備參加的馬拉松是寧波東錢湖祈福新年馬拉松賽。到和豐創意廣場豐庭樓上的報名處，登記報名的志愿者問我，你參加過馬拉松賽嗎？我說，沒有，但我堅持長跑很多年了。她說，馬拉松比賽強度很大的。我說，知道。她說，你想報哪一項比賽？我說，報全程馬拉松。她建議，從來沒有跑過馬拉松的，還是先跑個半程的練一練吧。我想了想說，要全程的。她說，全程馬拉松攀升近一千米呢，吃得消否？我說，我愿意挑戰一下。然后，她叫我試了試賽事定制的衣服。等登記好了，她并沒有叫我付報名費。我后來才知道，這一項賽事已經延期了一次，還隨時有被叫停的危險，她沒有急著叫我付報名費，其實是對的。為了準備2月1日的賽事，我在此前做了很多努力。右腳腳拇趾都在訓練時扭傷了，隱隱疼痛，當時的心情無比急躁。找了一個下班時間跑去潘火迪卡儂買了一雙阿瑟士馬拉松鞋。這雙鞋是我有生以來最貴的鞋子，就是希望它能好好保護我的腳，跑出好成績。等到2月1日比賽的前一周，報刊、網絡傳出消息，賽事因安全與天氣因素，存在較大的事故隱患，舉辦地的管委會叫停了該項賽事。賽事說不辦就不辦了，其中失落的滋味非常難受。各地跑友一片嘆息聲。

2月1日是一個平常普通的日子，我早早起來準備去跑步。我削好一只蘋果，嚼得特細。平時晨跑，我都不進食。我穿上阿瑟士，帶上手機，將手機綁在左臂上。在腿根、腳趾縫、腋窩等皮膚易摩擦處抹了點凡士林，以保護皮膚。到了公路上，我對這一天能跑多遠，心里一直七上八下，但所有的行動都在準備跑一個自己前所未有的路程。跑步回來，我在微信上說，奉化的俞先生說我迎新群眾健身長跑四公里太少了，可以再加個零；加一個零是一個什么概念呢，四十公里吶，就是馬拉松，我當時覺得這是無法逾越的距離。倒是在上午完成了馬拉松。六時半起身，甬梁路路牌六公里又兩百米處為起點。二十七公里又七百米處，是馬拉中途折返點。回來途中，過車廄，過河姆渡，至大癮，后十公里著實艱難，跑著跑著，感覺腿不是自己，跑得腿窩在撕裂，腳板的知覺是痛，稍歇會兒，做幾個拉伸動作，再起跑時很艱難，需小跑著才能逐漸放開步子，這就是一個人的體驗。途中沒有飲水、食品等補給。身上帶了兩塊紙幣，原意是當體力不支時用以登公交車的，始終沒有用。漸漸抵達終點，42.195公里，用時約4小時26分，我用半天時間來跑完我的首馬。

再次報名并完賽的馬拉松比賽是2015寧波山地馬拉松賽。為準備這次山地馬拉松，不僅積極跑步訓練，還參加學習了陳方燦博士體能康復工作室專為寧波跑友開設的馬拉松訓練營專業課程和培訓。在這一次比賽中，我排在起跑線前列，我不想被龐大的馬拉松大軍裹挾在里面沖不出來。開始一直追隨著前面方陣，跑速過快，有利必有害，到了后半程，特別是過了慈湖村的最后八公里，體能消耗過多，不得不放緩腳步。原來的跑步節奏一旦放松下來之后，就很難恢復并持續下去。所以，在后面的路程中，時常走走跑跑，直至終點。這天的天氣晴好，在烈日下暴曬，感覺火燙，五小時下來，皮膚曬到之處，明顯變黑了。后來幾天洗浴，發覺兩個肩頭刺激痛的原因是積了許多水泡，毋庸置疑，就是這數小時暴曬的結果。消除水泡后，一層薄薄的黑皮可以從肩胛上撕下來，這一處，那一處，活像新剖竹筒內壁的竹膜。

寧海岔路山地馬拉松的戰鼓緊鑼密鼓地擂起，一場別開生面的山地馬拉松即將到來。擺在我面前的一個疑問，出戰還是罷戰？全程還是半程？最終我選擇參加半程馬拉松。

比賽前一晚，結識了來自金華的馬拉松好友胡馬，胡馬是他的網名，我們同處一室。不過他的鼾聲著實吵到我了。胡馬報了全馬，比半程馬拉松早十五分鐘出發。他有好多裝備，除了身上穿的，頭上戴的，腿上套的，身上背的還有一個精美實用的ULTRASPIRE牌子的水袋背包。我問他花了多久購置了這一身裝備。他說，就在一年時間里。看起來，他對馬拉松的癡迷程度比我有過之而無不及。跑步當天，在第一個供水點，他遠遠地向我招呼：老俞。在一個陌生的環境里聽到這聲呼喚，特別感到暖心。我趕超他時，他為我加油，并對我說，你這樣好的體能和成績可以跑全馬。這個山地馬拉松又有別于寧波山地馬拉松，一路上，多是在山路上跑，路面窄小。面對陡峭的下坡路，要盯緊了每一步路，而且需判斷迅速，只有極短的時間容你思考與選擇下一步踩向何處。連開一個小差都不行。這次比賽中，有一對同跑半馬的母子，孩子才七歲，母子倆相偎相依攀登在陡峭的山道上。另有一對小青年，像是一對情侶，也或許是才邂逅的志趣相投的陌生跑友，在凌亂復雜的坡道上，小伙推著姑娘跑，跑不動了，推著姑娘走，小伙子這種無私無畏的精神實在令人敬佩。我跑到半程終點，用時3：05：32，名列第十七名。

在奉化黃賢筆會活動期間，不少名家看過我的獎牌。雷平陽、馬煒、斯繼東、宗仁發、東君等文朋師友見到獎牌時，反應不一。有的表現出驚奇和羨慕，有的稱贊，有的討教跑步心法，我還聽到過另一種調侃的聲音。5月12日下午，送朱零和張菁去櫟社機場的時候，我問朱零先生，你見過馬拉松獎牌么？他說，沒有，你拿這些牌牌沒有一點兒意義。我正打開盛放獎牌的雜物盒蓋子的手一抖，心里一沉，他顯然知道我心里的疑惑，他不動聲色地說，他們要多支付你好多年養老金，你這不是在浪費地球資源么。我恍然大悟，他是幽了我一默，他的語言腔調與他詼諧的文風一脈相承，話里有話。我忽然想起在半程終點的時候，我迎著岔路鎮黨委書記葛歡善先生走去，他剛頒完獎。我對他說，謝謝岔路鎮投入了那么多人力物力，熱心支持馬拉松體育事業，辦了一件好事實事，對廣大人民有益，又有益于提升岔路旅游景區的知名度，造福各方，功德無量。他握著我的手說，歡迎明年再來參賽，明年我們將會安排在天氣涼爽、春暖花開的四月上旬，屆時你們將會欣賞到更加美麗的春色，鳥語花香，山清水秀。明年見！我說，好的，謝謝葛書記。

又一場馬拉松邀約等待著我們去踐約。一個無法停止腳步的跑者，吸引他的，永遠是那一座山，那一段征途，永遠是前方。而且抱著平和的心態，永遠是自己和自己較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