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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rèn)棵楓樹做干爹

2015-10-22 02:16:18短篇小說
廣西文學(xué) 2015年4期

短篇小說·許 敏/著

也許我的出生是個錯誤。

本來,我應(yīng)該是七天以后才出生,這是姑婆跟娘和爹說的。在我出生之前,姑婆在周邊幾個村屯接生預(yù)測十分準(zhǔn),摸摸產(chǎn)婦鼓起的肚皮,就知道要在哪天生,甚至是白天生還是晚上生。我剛懂一點事,娘就跟我說起很多事情,其中就有姑婆這件事。我當(dāng)時就想,等以后我要老婆,懷上孩子的時候,一定要請姑婆來接生,一定要準(zhǔn)時,不,還要提前一點守在老婆身邊,迎接我們的孩子。其實我爹也是這樣想的,我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他怎么會不想早一點見到我呢?他想看我長得像不像他,特別是要看我手指上有幾個“腡”。“腡”是手指上的圓指紋,看起來有點像河水里的旋渦一樣。我們這里有的人手指上長有“腡”,但幾乎都不多,只有一個。有一句順口溜是這么說的:一腡窮,二腡富,三腡賣豆腐。偶爾有個把父輩長了一個“腡”,兒輩又比爹多長一個的,真的就比別的人家發(fā)達(dá)。我爹也是只有一個“腡”,自然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了。如果我真的比爹多長一個“腡”,就可以成為富人了。最好是多長兩個。爹跟娘說過,富在一時,賣豆腐才是長久。這個賣豆腐并非就真的指賣豆腐,意思可大了,指的是財源廣進(jìn)。如果我成了富人,甚至是抬頭就見財,他做爹的不就享福了嗎?

但是姑婆既然說我還有七天才出生,爹就放心下地干活。少一天活路,生產(chǎn)隊就少記一天工分。本來分值就不高,工分少了就更窮了,家里很快又多出一張?zhí)畈粷M的嘴,不干活怎么行?爹還央求隊長多派一份工給他做,他想掙雙工分。但怎么可能?即使隊長想幫忙,社員們也不會同意的。沒有哪家不愿意多要工分,哪個都想掙雙工分,憑什么厚此薄彼?爹講不出理由,沒辦法多掙工分,有一段時間只好自己到山上摘雞屎果、牛甘果,拿到圩場上賣。

這天,隊里收工后,爹看天色還早,就拿起柴刀和鋤頭,跟娘說到后山上轉(zhuǎn)轉(zhuǎn)。爹在溝邊發(fā)現(xiàn)了一棵山薯,山薯藤長得比爹的小手指還粗。山薯可以當(dāng)糧,也可以做藥,爹自然不會放過,就順著山薯藤挖。嗬,這棵山薯比爹過去挖過的山薯都大,足足有爹的巴掌那么寬,而且,越往下挖越大,還叉成了兩根。爹挖的坑就跟著大起來,挖出的山薯就堆在坑邊上。挖到齊腰深,山薯還沒有挖完,爹就聽到了我出生的哭喊聲。他顧不上再挖山薯,也忘了拿鋤頭,就跳出山薯坑想趕回家來看我。誰知道,爹一腳踩到堆放在坑邊的山薯,山薯滾動了一下,爹站不穩(wěn),仰身倒回山薯坑里,鋤頭口偏偏又朝上擱在坑里,一下子插進(jìn)了爹的后腦。

姑姑去喊爹回家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爹躺在山薯坑里,鼻子出的已經(jīng)不是氣而是血。

娘聽到爹這個壞消息,加上生我的時候把力氣都用盡了,哭都哭不出聲,緊接著就昏死過去。好在姑婆不光懂得接生,還知道一些急救常識,娘才沒有像爹一樣永遠(yuǎn)不再醒來。

爹挖山薯的經(jīng)過,是姑姑找到爹后根據(jù)現(xiàn)場情況分析,告訴娘的。隊長知道后,叫幾個人去幫把爹抬回來,也證實了姑姑的說法。

后來,娘對我說,爹是為你死的,你要記住爹一輩子。

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記住爹,家里是有一張爹和娘結(jié)婚時照的跟香煙盒差不多大的黑白相片,娘把相片夾在一本毛主席語錄塑料封皮里。爹娘都沒上過學(xué),不識字,語錄買來幾年都沒有翻過,也忘了曾經(jīng)把相片夾到里面。等到我問娘要怎么樣才能記住爹時,娘才找到這本語錄。因為相片夾得久了,跟塑料封皮粘得太緊,娘扯出相片時,人像被扯成獨眼、斷鼻、咧嘴,頭發(fā)也落光了。娘用手輕輕撫摸著相片,連聲說,可惜了,可惜了。接著又對我說,娘要你記住的是爹這個人,而不是他的相片。懂嗎?我似懂非懂,但還是點了點頭,因為娘的話我必須聽。

我不明白自己為什么不按姑婆說的七天后才出生,不明白自己急急忙忙提前出生到底是為什么。再看看自己的手指,十根指頭竟然都長不出“腡”,離爹對我的期望相差很遠(yuǎn)。我恨自己,罵自己說,這回看到了吧,這個世界不就這樣嗎?懂得錯了沒有?虧大了沒有?失去了爹,又讓娘成了寡婦,值得嗎?

可是,無論怎么后悔,怎么埋怨自己,都無法挽回這個結(jié)局。悔恨和愧疚,像兩只手抓住我的頭用力地?fù)u著,搖得我的腦子?xùn)|晃西晃,就想到了哥旦。哥旦家跟我家不在同一條巷,他比我大一歲,剛上小學(xué),他爹病死后,他娘給他找了一個新爹。哥旦帶領(lǐng)我們幾個小孩玩耍的時候,說他新爹可好了,給他買新衣服穿,買白糖餅吃,上學(xué)時還買新書包和文具盒。哥旦那個文具盒我見過,鐵皮做的,長方形,盒面噴著油漆,是一幅山水畫,很漂亮,跟我們這里的山有點像又不太像。哥旦拿起文具盒的時候,里面發(fā)出一陣響聲,但他不肯打開讓我們看,怕我們搞壞他的東西。我想,如果我爹在,到我上學(xué)的時候,爹肯定買這樣好看的文具盒給我。

想到爹,我不由得望向村子南面的土坡,爹就埋在那里。埋的時候,娘叫姑姑把爹挖過的那棵山薯藤全部扯來,埋到墳堆旁邊,說是陪葬。有了陪葬,爹才不會亂走動,才能免受新的傷害。

當(dāng)然,娘對爹的這份情意,我是后來才感覺到的。別人家是到農(nóng)歷三月三或者清明這段時間,才來掃墓,但娘經(jīng)常來,有時候就坐在爹的墳前,什么也不說。我知道,娘其實心里肯定有很多話要跟爹說,至于是什么話,我就想不到了,盡管我是娘肚子里的蟲,這是娘說的。反倒是娘對我的心思一清二楚。娘說,兒啊,你是不是也想像哥旦一樣有一個新爹?

我很驚訝,但還是點了點頭。坦白地說,我很想有新爹也給我買漂亮的文具盒,但主要的原因還是覺得娘太辛苦,又經(jīng)常咳嗽,娘一咳嗽,喉嚨像破裂一樣,那種聲音連我都聽得難受。爹死了一年多后,姑姑又嫁到外地,家里就只剩下娘和我兩個人。家中沒個男人,娘獨自拉扯著我,生活很艱難。我只是一個小孩,還不算男人,幫不了娘什么忙,反而老是讓娘為我操心。如果有一個新爹來幫忙,娘就不會太累,也不會咳嗽那么多,臉色應(yīng)該光亮一點。可是娘對我說,你要記住,你只有一個爹!

娘這樣說,我自然不敢再想這個事。

一天,我?guī)湍锟沉艘粫关i的紅薯藤,覺得累了,就坐到屋檐下。我的手指被紅薯藤染得綠綠的,互相搓了好久,也看不清楚手指上的紋路。有時候,我總是盼望奇跡發(fā)生,指頭上突然就長出兩個“腡”來。

我這么想的時候,一個陌生男人路過我家門前,跟我搭話。我有點害怕,扭頭朝屋里喊娘。男人見到娘先打了一聲招呼,又壓低話聲說,妹啊,你這個娃崽要有一個爹才行。娘一驚,問,你是算命先生?男人左右看了看,見沒有別人,才說,不要亂說,搞不好我要挨批斗的。我是見你娃崽長得乖巧,忍不住才說給你的,希望他有好運。娘一聽,瞪著眼對他說,我娃崽是不可能再有爹的!男人說,娃崽可以沒有人做爹,但最起碼也要認(rèn)一棵樹做干爹。娘問為什么。男人說,我不便多說,你最好盡快找一棵楓樹讓娃崽認(rèn)干爹,要不然,說不定就會有什么災(zāi)難。男人說完,轉(zhuǎn)身就走了。

我對娘說,娘你要找楓樹給我做干爹嗎?娘說,莫急,容娘想一想。

娘一時想不出該不該讓我認(rèn)楓樹做干爹,只好去問姑婆。在村里,娘可以找的人就是姑婆了。姑婆并不是我的親姑婆,我娘讓我把她叫作姑婆,說很多她接生過的小孩都把她叫姑婆。姑婆天生一副好心腸,雖然我沒有按她預(yù)測的日子出生,但也怪不得她,只怨我太心急。能夠讓我順順利利出生,娘已經(jīng)很感激她了。姑婆說,楓樹味苦,生性溫和,認(rèn)作干爹不錯,這樣有個依靠,心就不會太累。

村子后山上有幾棵楓樹,都長得枝繁葉茂。姑婆說,既然是認(rèn)干爹,就要找到公楓樹才行。她領(lǐng)著娘和我一一查看了這幾棵楓樹,最后選定中間那棵長得最高、最粗壯,葉片也最大的楓樹,姑婆說這棵就是公楓樹。認(rèn)干爹儀式很簡單,姑婆把我的一件衣服放到火堆上烤熱后,掛到楓樹的第一個樹杈上,然后按我在中間,娘和姑婆分別在我左右兩邊,一起跪在楓樹前面的空地上,向楓樹磕了三個頭。磕頭后,姑婆對楓樹說,楓樹啊,今天侄兒來認(rèn)干爹,你要是同意,就點一下頭吧。楓樹同意了,在風(fēng)中動了動葉子。娘感動得淚水涌出了眼眶,向前一把抱住楓樹說,楓樹啊,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娃崽的爹了,就是我的男人了。我看到姑婆眼里也有淚水在撲閃,估計她心里也是很感激楓樹了。

有了干爹,我發(fā)現(xiàn)娘的氣色好多了,雖然臉上看不出原來那些紅暈,但走路的時候,腰也直起來了。腰一直,胸脯就挺高了不少。娘本來身材就好,只是這幾年操勞過度,讓娘顯得有些衰老,看起來像一截風(fēng)干的山薯。

隊長把娘安排到曬谷組,這樣不用離開村子,活也輕松一些,也方便照顧家里。娘去曬谷的時候,怕我自己在家不小心被廚房里的火燒傷,或者掉到豬圈里被豬咬,就把我?guī)У綍窆葓觥窆冉M有五六個人,其中有一個翠枝嬸的穿著打扮出眾,二婆三嬸她們好幾個人穿的都是自己織、拿到公社染布坊里染的土布,翠枝嬸穿的是在供銷社買布讓裁縫做的洋布,聽說她還有一套衣服的布料更好,叫的確良。那套衣服她很少穿,只有特殊的日子才穿一次,然后藏起來,平常大家都難得一見。不過,翠枝嬸雖然屁股不大,胸部卻像兩座小山包一樣。我好像聽到三嬸跟二婆說,翠枝嬸的胸是假的。

我們村有五十多戶,幾乎都是泥瓦房或者茅草屋,也有幾戶兩層的磚樓房,大多數(shù)集中在山腳下的一片空地上,有幾戶分散在竹林邊或者山溝里。翠枝嬸就是單家獨戶住在村頭的,離最近的一戶最少有一百米,平時家里有什么響動,別人也難聽得到。

翠枝嬸臉上長了不少雀斑,不知道她的前生是不是一只麻雀,女人堆里就數(shù)她話多。看娘的時候,她的眼光是斜的,跟娘說話,話里總是帶刺。娘不計較,但二婆三嬸她們看不慣她的做派,瞅準(zhǔn)機(jī)會駁斥她幾句,所以她也不敢對娘太過分。

曬谷的時候,娘跟二婆三嬸她們把倉庫里的谷子搬出來堆放到曬谷場,用刮板刮開攤平成幾大片。曬谷場四四方方,因為地勢不平,分成高低兩層,相差有我肚臍眼那么高。鋪了谷子的曬谷場,就像鋪上了一張張黃色毛毯的大床。我剛坐到谷子上想睡,娘不讓,說谷子會扎得身子發(fā)癢,就在倉庫屋檐下為我鋪一張涼席。后來,娘一個人站到一片谷子上,雙腳貼著水泥地板向前移動,谷子就向腳兩邊翻開,底下的谷子就翻出來,翻成一道道好看的線條。我問娘為什么要這樣做,娘說這樣谷子透風(fēng),容易曬干。谷子攤開后,其他人有的回家,有的就去做別的活路,留下娘一個人看守,說等中午要翻曬谷子的時候再回來。娘也不閑著,拿起隨身帶來的針線納起鞋來。

太陽早就斜照過曬谷場的圍墻,在墻腳里面留下一排陰影。一陣涼風(fēng)吹到我臉上,像是瞌睡蟲伸過來的手,把我的眼皮合上。不懂是什么時候,我突然感到臉上痛,睜眼一看,原來是一只麻雀在叮我的臉。不知道我臉上什么時候掉落有谷子,讓麻雀發(fā)現(xiàn)了,就叮,痛得我真想哭。我不明白,曬場上這么多谷子,麻雀怎么不去叮,反而來叮我臉上這兩顆。還沒等我爬起來抓它,它就飛走了,卻不走遠(yuǎn),就站在曬場邊的墻頭上,歪著頭看我,還發(fā)出一陣怪叫,像是在笑話我。這個小東西,就因為有一雙翅膀,就敢欺負(fù)我!氣得我想找一顆石頭打它,但曬場讓娘她們打掃得干干凈凈,只剩下谷子,我一急,抓起一把谷子砸向麻雀,沒砸中,我又抓一把再砸。那些谷子都飛到了墻的外面。娘見了,罵我敗家子,還打了我的屁股。我本來忍住不哭的,娘告訴我要學(xué)會堅強(qiáng),還說我應(yīng)該像個男子漢,流汗流血不流淚。但我突然想起爹,越想越傷心,就哭了,而且越哭越大聲。

如果爹在,他肯定舍不得讓我哭。哥旦有一次用彈弓打鳥,要打一只飛到他家屋邊矮墻上的麻雀,沒想到?jīng)]有打中麻雀,卻打中了剛好走過矮墻邊的獨眼龍的眼睛。獨眼龍原來不叫獨眼龍,叫楊玉龍,跟哥旦一樣大,被哥旦的彈弓打瞎了左眼,別人才這樣叫他的。哥旦的新爹賠了獨眼龍的醫(yī)藥費,還有他爹娘帶他到公社衛(wèi)生院治傷的路費、伙食費和營養(yǎng)補(bǔ)助這些,但始終沒有打過哥旦一巴掌。

娘聽說后,沒有說哥旦真是太幸運,而是說哥旦的娘太幸福了,嫁了這樣的好男人。娘說這話的時候,也是一臉的幸福,好像說的不是哥旦的娘,而是說她自己。我想,憑我娘對爹的深情,爹肯定也是個好男人。既是好男人,何況我又是親生兒子,爹不比哥旦的新爹更好嗎?可是,爹再好,我也看不到。

我又想到干爹,雖然干爹只是一棵楓樹,但也是爹!我很想立刻跑到后山,抱住干爹,這樣心里可能好受一點。可是,我怕路上說不定碰上馬蜂或者毒蛇,不敢自己去,只好停止哭泣坐回到屋檐下,往后山的方向望去。沒望見干爹,卻見到翠枝嬸回到曬谷場來了。她肯定是看見了我臉上的淚痕,撇了一下嘴,對我說,喲,怎么就哭了,想爹了吧?我沒好氣地瞪著她,沒答話。她笑了笑,又說,沒爹的日子不好過吧?我忍不住沖她說,我有爹!她一臉驚訝,你有爹?在哪里啊?我說,在山上。這時,娘朝我吼了一聲,不要說了!我看見娘的臉色發(fā)青,就不再開口。翠枝嬸大笑起來,說,我倒是怕你有一個爹到這里來呢。

娘聽得出翠枝嬸這些話的意思,忍不住沖她說,你把話講清楚,我兒有什么爹到這里來?!

翠枝嬸夸張地張大嘴巴,對娘說,你如果心里沒有鬼,這樣急做什么?

娘說,我心里有什么鬼啊?哪個像你妖里妖氣的,一身騷!

翠枝嬸霎時滿臉通紅,指著娘大聲說,你不騷能來曬谷組嗎?夢都不用想!

娘說,我來曬谷組是因為隊長好心,可憐我們母子。

我也覺得隊長是個好人,曬谷組工分不算高,但活路也不重,娘身體又不好,做別的工很難。娘在隊長安排她進(jìn)曬谷組那天,想請隊長到家里吃一餐飯,可是隊長謝絕了,說,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哪個沒有一點難處呢?能幫就幫吧,不幫心里也過意不去。翠枝嬸這樣說,讓娘覺得不只是侮辱了自己,還把臟水潑向隊長,氣憤地對翠枝嬸說,你不要自己變成蛆蟲,就認(rèn)為別人的肉爛。我和隊長清清白白,你不要污賴了好人。

翠枝嬸哼了一聲,說,清清白白?哪個信啊!這種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哪個笨得要自己說出來的?

娘說,你這么說,說明你跟人家才有這種事!

翠枝嬸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感覺自己說漏了嘴,臉色更紅了,氣急敗壞地說,我有老公,才不像你這樣的寡婦,身癢也沒有人幫撓一下。

娘笑著說,我身上又沒有臊氣,不像有人那樣,整天都身癢,都要找人幫撓才得。

翠枝嬸一聽,惱羞成怒,猛地彎腰拿起一副刮板,要砸向娘。我一看,抓起一把谷子用力砸向她。估計是有谷粒砸進(jìn)了她眼睛,她哎喲地叫起來,丟下刮板,蹲到地上,一雙手在瞇著的眼睛上摸索著。娘不理她,拉起我的手,說,我們走!

娘沒有領(lǐng)我回家,而是到了后山,來到干爹面前。看到干爹一動不動,娘對我說,干爹肯定是渴了,讓我把水壺里的水澆在樹根上。果然,干爹喝了水之后,搖了搖身子,好像是說知道我和娘來了。我抬頭看了看天,陽光晃得眼睛差點睜不開,模糊中見到干爹像是移動了身子。我想,如果不是太陽盯著,干爹可能要走到別的地方,說不定就再也見不到他。我擔(dān)心太陽不會一直這樣盯著,太陽也會累的,也要睡覺的。就叫娘想辦法要留住干爹。娘從隨身帶的針線筐里取出納鞋底用的線團(tuán),把楓樹拴住,另一端拴在一塊大石頭上。我還試扯了扯,覺得蠻緊的,才放了心。

隊長不知怎么聽說了娘跟翠枝嬸吵架的事,快吃晚飯的時候來到我家,要娘不必理翠枝嬸,該曬谷還是去曬谷。說著,還摸了摸我的頭。我感覺到隊長的手很大,像一把小葵扇,還有點發(fā)燙。

第二天,娘照舊要帶我去曬谷,我不愿去。我不是不想聽娘的話,而是太討厭曬谷場那里的麻雀,還有就是不想見翠枝嬸,她比麻雀還討厭。隔壁的公林對娘說,可以帶我一起去放牛,這樣他也不會因為只有自己一個人太悶。但娘說公林又要放牛又要編竹筐,我年幼不懂事,如果不小心滾下山坡或者跌落水塘,那就麻煩大了。

那時我不懂什么叫麻煩,也不怕麻煩,賴死不愿跟娘去曬谷,還抱住公林的腿不放。娘要把我拉開,我一手抱公林,一手揮舞著不讓娘抱。公林說,孩子不愿意去就算了,他是想跟公林去放牛的,就讓他去吧,他遲早也要學(xué)放牛的。公林又向娘作保證,一定看管好我,不讓我掉一根毫毛。娘無法,只好依了我。

可是,我跟公林到山上放牛玩得好好的,反倒是娘出事了。

本來,娘到曬谷場后,像平時一樣,幾個人一起攤曬好了谷子。后來,娘見二婆三嬸她們幾個都沒有要回家的意思,就說自己想去采一些野枇杷枝葉熬藥,治咳嗽。娘離開了曬谷場。娘聽說后山上有野枇杷樹,回到家里拿了柴刀和鋤頭,這是娘和爹要上山的習(xí)慣。到了半山腰,娘真的見到幾棵野枇杷樹,就先坐下歇一歇。剛坐下,突然看到草叢里有山薯的藤條,跟手拇指一樣粗,心里高興得一陣亂跳。娘顧不得再歇,就挖起山薯。挖一會,咳嗽了就停一下,接著又繼續(xù)挖。真的是一棵大山薯,比爹原來挖的那棵還大!娘還沒有見過這么大的山薯,興奮得都不覺得累了。挖到齊腰深時,鋤頭楔子裂了,松脫了,娘一時找不到合適的木頭作楔子,只好趴在山薯坑邊上,用手抓著鋤頭片鑿開山薯邊上的泥巴。

晚上,我吃著娘煮的甜山薯,想著自己跟公林放牛時的開心事,笑了起來。但娘的臉色有點像火灰,沒有一點笑容,不像平時那樣,我一笑,娘就跟著笑。我覺得有點奇怪,就問娘怎么了。娘沒說話,久久才嘆了一口氣,說,莫問了,快吃,吃多點,你要長大快點,長大了才能幫娘。

因為吃多了山薯,肚子脹,我老是放屁。吃過晚飯,照例跟小伙伴們玩捉迷藏的時候,我一放屁就暴露了目標(biāo),狗剩、排骨、墩子他們都不愿再跟我做一邊。我委屈地說,我也不想放屁啊,它自己跑出來我有什么辦法?!狗剩惱火地說,跟你在一起真倒霉,害得我們老是輸。狗剩是隊長的小兒子,平時沒有事還好,一有事生氣了就發(fā)火。

我說不過他們,他們不愿再跟我玩了,我哭著一路小跑回到家。一進(jìn)門,娘正提著豬潲要去屋后豬圈喂豬,見我臉上流著淚,嚇了一跳,手一松,潲桶跌落地上翻了,豬潲潑了一地。娘手忙腳亂地用手和瓢趕緊刮起豬潲,又被豬潲燙得縮回手。娘氣得丟下瓢,一屁股坐到凳子上,隨即一陣咳嗽。我趕緊抹了一把淚水,坐到娘身邊,伸手輕輕拍著娘的后背。

娘好一會才止住咳嗽,讓我坐到身邊,說起了白天娘離開曬谷場,后來到山上挖山薯的經(jīng)過。見到山薯藤后,娘顧不上砍野枇杷樹枝葉,就先挖山薯。可能是娘太急了,累了也顧不得歇一歇,吐了血。

我對娘說,娘你病了怎么不去跟干爹說一聲呢?說不定干爹用什么佛法,娘就不吐血了。我記得哥旦說過,他爹病的時候也是咳嗽得厲害,一咳嗽就吐出很多血,他娘請人做了佛法才好。雖然他爹后來還是死了,但不是因為咳嗽,而是另外一種病,那種病做佛法也不頂用。

娘摸了摸我的腦殼,說,兒啊,干爹要是能有這么大的佛法,就不是你的干爹了。娘的話我不懂,明明是娘和姑婆帶我去認(rèn)的干爹,為何又不是我的干爹了呢?我想開口問娘,娘已經(jīng)提著豬潲桶去屋后喂豬了。

我決定自己去跟干爹說,馬上去!我沒有告訴娘,娘知道了就不會給我去的。我進(jìn)房間里摸起手電筒就出了門。

在村道上,除了一兩只狗,我還碰上了排骨。排骨突然站在我面前,嚇了我一大跳。原來,他們繼續(xù)玩捉迷藏的時候,他跑到一戶人家的干柴堆上躲,后來睡著了。排骨問我要去哪里,我說丟了一點東西,要去找。說著轉(zhuǎn)身往另外的村道跑去,等他看不見了才拐往上后山的路。

山上到處都是黑漆漆的,走在路上,我聽見自己的胸脯里有咚咚的響聲。我懷疑是我的心臟突然長大了,因為我從來沒有聽到過自己心跳的聲音有這么大,如果有人靠近,離我?guī)壮哌h(yuǎn)可能都聽得到像打鼓一樣的心跳聲。不過,我沒有想心臟會不會長大到胸脯包不包得住,心臟會不會從胸脯里鉆出來這些問題。就是偶爾飛過夜空的小鳥,我也不像往時那樣,想抓起石頭來打它。我把注意力全部放到電筒光照下的小路上。電筒里的電池用了很久了,光暗得像是火油燈一樣,我怕自己萬一不留神,小路就會跑掉。如果路沒有了,我還怎么找得到干爹呢?

雖然我的力氣用不完,但來到干爹跟前,還是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我顧不得等氣順,就撲通跪倒在干爹面前,對他說,干爹啊,你要幫娘才得了,娘病了,老是咳嗽,還吐血。

這時,我看到干爹一陣搖晃,像是對我點頭說他知道了,要我先回家,他會想辦法的。

忽然,朦朧中,我好像覺得有一個人影躲在楓樹上,想用電筒照看。可是,電筒的這點光亮,哪里照得清楚?

回到家里,娘還在煎野枇杷樹枝葉。娘可能認(rèn)為剛才我又出去玩了。

第二天,我不再鬧跟公林去放牛了,而是跟著娘去了曬谷場,我要守著娘。在曬谷場,沒有見到翠枝嬸,聽說是到公社衛(wèi)生院看眼睛了。肯定是我砸谷子砸傷了她的眼。我在心里罵道,活該!

這一天,我都沒聽到娘咳嗽一聲,娘自己也覺得奇怪。我在心里說,看來真是干爹顯靈了。

就在我為娘暗自高興的時候,翠枝嬸家里的一窩豬崽死了,把娘和我都牽扯到了這個事件里。

聽說,翠枝嬸家的豬崽是被人下藥毒死的。

公社特派員趙公安接到報案后,很快就到村里來破案。

趙公安有四十出頭,個子矮胖,腦門有點光,頭發(fā)少,戴著一頂白大蓋帽,兩只耳朵就顯得特別大。跟他一起來的還有一個年輕公安,看樣子二十來歲,瘦高,濃眉大眼,穿著上白下藍(lán)的警服,更顯得精神。他們推著單車走在村道上,吸引了不少人看稀罕,幾個大姑娘小媳婦緊盯著年輕公安,指指點點說起悄悄話。小孩子圍在他們身邊,目光就落在他們鼓起的腰上,互相猜測他們用的是什么手槍。趙公安到翠枝嬸家的豬圈查看了一番,又了解一些情況后,就到我家來。

人們議論說,趙公安可能懷疑是我娘投毒害死翠枝嬸的豬崽,因為我娘和她有矛盾。

到了我家門口,隊長揮起手對圍觀的人們說,都回去吧,如果趙公安需要向大家了解情況,再通知你們來。

趙公安先到屋里屋外和每個房間都轉(zhuǎn)了轉(zhuǎn),好像要從我家里挖出什么線索。在房間一個小木柜里,趙公安發(fā)現(xiàn)了那本毛主席語錄。語錄不懂是什么時候挨火油燈潑的油淋濕了,好多頁都變了顏色,聞起來還有油味。趙公安拿著語錄本問娘說,是不是覺得毛主席語錄沒有用,打算燒掉啊?娘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隊長趕緊說,趙公安啊,她不是故意的,肯定是不小心火油燈倒了潑的。趙公安盯著隊長說,你又不是她家里的人,怎么知道是火油燈倒了潑的?隊長一聽,沒有再出聲。

后來,趙公安又叫我娘到后山上,說要看一看我認(rèn)做干爹的楓樹。隊長悄悄對我娘說,趙公安查看翠枝嬸家豬圈的時候,發(fā)現(xiàn)旁邊有人丟下的幾片楓樹葉,而那些楓樹葉沾有毒藥粉,估計是老鼠藥。

來到楓樹下,趙公安叫年輕公安爬上樹看看。不知道年輕公安是不是屬猴,只見他手腳并用,抱著樹干猛地往上躥,三兩下就隱藏到了枝葉里。很快,樹上就傳來幾聲咔嚓的照相機(jī)拍照聲,還閃著光。趙公安聽到拍照聲,對著樹上喊,小明,怎么樣?年輕公安說,再拍兩張就得了。

那個叫小明的年輕公安從楓樹上跳下來,手里拿著一枝折下的楓樹枝,指著原來是葉子桿口的地方,對趙公安說,趙叔,你拿那兩片楓葉來對一下,看是不是這根楓樹枝。趙公安打開一個紙盒文件袋,從里面取出在翠枝嬸家豬圈邊發(fā)現(xiàn)的楓樹葉,把葉子桿口對到楓樹枝上的缺口,果真對上。趙公安拿著楓樹葉對娘說,你怎么解釋?

此時,娘的臉不像火灰了,像火,說,這棵楓樹是我兒認(rèn)作干爹的不假,但我沒有折過一片楓葉,折的話他干爹不疼啊?

看熱鬧的人群里,有人說,樹又不是人,怎么懂得疼呢?

娘說,樹也是有生命的,怎么不懂得疼?

那人又說,你懂得樹會疼,怎么還砍柴燒呢?怎么不怕那些樹疼了?

娘說,人和人不同,樹和樹也不一樣,砍柴是那些樹原本就應(yīng)該當(dāng)柴燒。

不要爭了。趙公安大聲地說,又轉(zhuǎn)頭問隊長,你們村沒有別的人認(rèn)楓樹做干爹吧?隊長搖了搖頭。

看到所有的人都把眼光盯向娘,好像娘真的是投毒的人一樣,我一急,就把晚上來求干爹保佑娘,不讓娘再生病的事說了出來。我特別說到,當(dāng)時好像看到有一個人影爬在楓樹上。

年輕公安的一雙眼像兩只探照燈,在我身上掃了一會,說,你一個小孩有這么大膽,敢晚上自己一個人跑到這里?

我說,我也奇怪,本來我也是很膽小的,有時候做夢都哭,可是來找干爹的時候,就顧不得害怕了。

趙公安又問我娘,你這個娃崽平時有沒有夢游癥啊?

娘摟住我說,哪有什么夢游啊?他是個很老實的孩子,連夢都很少做。有人笑起來,說,你娃崽做不做夢你怎么懂呢?娘說,怎么不懂啊?他如果做夢不是喊娘就是哭,晚上睡覺我很少聽到他喊娘和哭的。那人眨眨眼,又點點頭,沒有再說什么,似乎認(rèn)為娘所言極是。

趙公安對著眾人說,大家可能想不到,豬崽是吃了母豬的奶后死的。是母豬的奶有毒嗎?不是!是有人把毒藥涂到了母豬奶頭上,豬崽吸奶死的。

大家聽趙公安這樣說,你望我,我望你,低聲議論起來。

趙公安接著說,這個人為什么不直接把毒藥投放給豬崽吃呢?如果把毒藥放到糖水或者鹽水里喂豬崽,也是很方便的。趙公安頓了頓,指著我娘說,她一個婦道人家,能做得這樣既大膽又有計謀的事嗎?恐怕背后有人指使她這么做。社員同志們,毒死貧下中農(nóng)的豬崽可不是一件小事情,是階級斗爭的新動向。我們一定要調(diào)查清楚,一定要揪出這個幕后人!

隊長附和著說,是啊,如果哪個跟這件事有關(guān)聯(lián),最好還是自己站出來把事情說清楚,要是等趙公安查出來,性質(zhì)就不一樣了。

圍觀的人們一個個都像啞巴一樣,不再發(fā)出一句話音。

從后山回到村里,趙公安他們在隊長家吃過午飯,已經(jīng)是后半晌了,他們又到村里一些農(nóng)戶家中調(diào)查訪問。日頭快要落山的時候,趙公安說要趕回公社。隊長想留他們住一晚,說回去踩單車要一個多兩個鐘頭才到,天晚了也不方便。趙公安說,明早公社還要召開學(xué)習(xí)毛主席語錄講用會,不回去不得。

送走趙公安他們,隊長還到我家,跟娘說明他們趕回公社的原因。娘說,他們回不回去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回去了還少一點麻煩。隊長說,話不能這么說,他們也不是要故意找哪個的麻煩,他們也想盡快查清案情的,但身不由己啊。放心吧,趙公安肯定會把這件事搞清楚的。

隊長剛走,姑婆來了。姑婆對娘說,我聽說趙公安來查案了,不過你不用擔(dān)心,他干爹一定保佑你們母子平安無事。娘說,你今天不在場,沒有見到他們是怎么懷疑我。包毒藥的真是他干爹身上的兩片樹葉,我兒偏偏又在晚上去找過他干爹,你說,這件事怎么才說得清啊?

姑婆一拍大腿,說,我叫你不要擔(dān)心,你就聽我的沒有錯!

娘說,你說得這樣肯定,為什么呢?

姑婆壓低了話音,對娘和我說,其實,毒死翠枝家豬崽的是她自己的男人武小郎。

啊!我和娘同時叫出了聲。

翠枝嬸的男人因為身材矮小,跟武大郎差不多,村里人把他叫作武小郎,時間一長,他的真名叫什么大家反而想不起來了。

姑婆一五一十地說了這件事的經(jīng)過。姑婆說,她也是剛剛知道事情的真相。剛才她路過村頭翠枝家門前的時候,聽到她家里有吵架的聲音,話音不大,但靠近仔細(xì)聽,聽得出是翠枝兩公婆在吵架,估計已經(jīng)吵了一會了。只聽到武小郎說,我把老鼠藥涂到母豬奶頭上,毒死一窩豬崽是要警告你,你再跟人家亂來,哪天我要把藥涂到你奶頭,毒死那個可惡的男人。翠枝罵道,如果你稍為有一點點本事,我何必要去找人幫襯家里的生活,讓你把我看成潘金蓮呢?你個死鬼啊,心這么狠,一窩豬崽賣得幾多錢你不懂得算的啊!

姑婆說,她也不敢多聽,后來那兩公婆再怎么吵她就不懂了。不過,事實很清楚,就是他們自己搞的鬼。娘說,可是那幾張楓樹葉又是怎么回事呢?姑婆說,你想一想,翠枝那個騷婆娘什么事做不出來呢?她對你又惱羞成怒,不懂自己去折來嫁禍你啊?

聽姑婆這樣一說,我心里更惱火翠枝那個騷婆娘了,覺得她太陰險、太惡心、太不要臉了。

我對娘說,娘,以后我們做什么事就先去告訴干爹吧,干爹知道了才懂得要保護(hù)我們啊。姑婆說,是呵,如果有什么事先去跟他干爹說,再抱抱他,吸收一點他身上的精氣神,可能會克了那些傷害你的人,就不會出太多麻煩事了。娘說,如果做每件事都要先上到后山去找他干爹,哪有那么多時間?有時候也來不及啊。我說,那就讓干爹住到家里來。娘說,你真是不懂事,干爹是一棵樹,怎么住到家里?姑婆說,這倒是個好辦法。她看看娘,又看看我,接著說,去砍下一條楓樹枝來掛到屋里,干爹不就可以時時陪在你們身邊了嗎?

說干就干!晚上,姑婆和娘還有我就去后山,砍了干爹的一條樹枝。娘拿刀砍之前,抱著干爹說,你要忍一下痛了。干爹嘩啦啦地?fù)u動著一張張手掌一樣的葉子,像是在說,不要緊的,能為你們娘倆做一點事,這點痛算得了什么?!

后來,一直沒有見到趙公安再到村里來。娘沒有問隊長,倒是隊長自己跟娘說,趙公安這段時間都忙于參加學(xué)習(xí),還有不停不斷的運動,抽不出時間下來。隊長看著娘臉上毫無表情,又說,耐心等等吧,趙公安遲早會來搞清楚的。

就這樣,一直等到分田到戶,也沒見過趙公安,聽說他調(diào)離了公社。姑婆也過世了,翠枝那個騷婆娘家死豬崽的真相,一直爛在我和娘的肚子里,娘也沒有心思去想這件事,該干活就干活,想到后山看干爹就去看。翠枝兩公婆因為是自己鬧的鬼,也不敢再糾纏這件事。此后這棵做了我干爹的楓樹,多年以后又做了村里另外一個孩子的干爹,以及另外一個孩子的干爺爺。可能是因為那次我娘用線團(tuán)把他拴住了,他再也沒有移動過。這是后話。

我上學(xué)的時候,沒有用上哥旦那樣漂亮的文具盒,不是我不想要,而是見娘掙錢很不容易,就沒有跟娘鬧要。說實話,我念書還算勤奮。這點娘也不否認(rèn)。不過,可能是因為早產(chǎn),我的腦子一直不成熟,雖然一路念完小學(xué)、中學(xué),但成績不算好,高考的時候沒有能夠考上大學(xué),只考上中專,讀了警校,畢業(yè)后分配回到縣公安局工作。

我接手的案件中,有一部分是趙公安遺留下來的歷年積案。抽空回家的時候,我先跟娘一起到后山祭拜爹,也祭拜干爹。在爹墳前,我撫著爹的墓碑時,似乎聽到爹問我,你的指頭怎么有兩個傷疤啊?我說,爹,我曾經(jīng)用錐子把指頭刺成兩個“腡”。爹聽了,哈哈大笑起來。干爹離得并不遠(yuǎn),好像是聽到了我和爹的對話,也搖晃著身子,跟著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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