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健：離城最近的“世外桃源”

漢文

53歲的牛健讓自家花開滿園的夢想在17歲時就種下了。

那一年，他從一本雜志上看到歐洲的許多城市里，家家陽臺上都開滿了鮮花，十分羨慕，希望也能有一個那樣的陽臺。出生在山東青島的他，自小在房前屋后也能看到紅花綠草，他在那里追蝴蝶、逗昆蟲，還能到不遠的小河里摸魚。但長大后，隨著搬進高樓，特別是他全家來到北京定居之后，那滿眼綠色的田園景象就從身邊消失了。

“如今天變灰，水變臭，食品也變得越來越可疑。”牛健說，“少年時代的夢想就更加迫切，我要建一座屬于自己的家庭花園，每天一睜眼就看到鮮花，隨手就能采摘到自己種的蔬菜。”

于是，在京郊，牛健率家人打造了一個令人羨慕的“世外桃源”。

6個集裝箱組裝一片田園風光

記者來到牛健位于順義的“桃花源”，只見6個集裝箱拼接成90平方米的房間，分隔成臥室、廚衛、餐廳、工作室，加上前后小院共200多平方米。布局與一般民居無異，但新穎的創意卻比比皆是。

房前：舊磚、石子鋪起的小路，曬不熱、透氣、雨水下滲，草可以長、小蟲能住，人與大自然和諧相處;小院木制的寬圍墻上，擺著的長形花槽，里面種滿了花菜，既美觀，又可食用。

屋后：兩只秋千，一張方桌，是兒童玩耍之所，也是家人小憩的地方，安靜又私密。

房頂：一排排花槽分門別類種著白蘇、空心菜、苦菊等蔬菜。由于采用微噴技術灌溉，煙霧繚繞，仿如仙境。主人勞累了，一角有張吊床，可以躺在上面看青菜節節長高，聞花兒沁人的芳香，悠閑又自在。

室內是“桃花源”亮點最集中的地方。

餐廳的一面墻上掛滿水栽的綠植，恍入森林;另一面墻是綠油油的生菜，每天都能收兩盤，是牛健一家款待來客的必備菜。室內的綠植與蔬菜需要光照，而燈光的電能來自安裝在室外的太陽能電池板和風力發電系統。

廚房洗菜池下面裝有廚余粉碎機，果皮、菜根、剩飯、洗菜水等粉碎后流入衛生間污水處理系統，循環利用，一滴水都不浪費。

衛生間內有幾個大桶，是收集雨水、廚衛產生的污水用的，將它們處理成中水后，轉入無塔供水罐，可沖廁、澆菜;發酵成沼氣可用于煮飯;將沼液消毒后成農家肥，通過加壓輸送到屋頂，以滴灌的形式為菜園施肥。

牛健曾在北京農業展覽館花卉中心、中國農科院蔬菜花卉研究所、北京屋頂綠化協會等單位工作過，是個圈內聞名的“生態環保達人”。近10年來，他在北京眾多企業、學校、社區、家庭中進行陽臺綠化的公益推廣，去電臺，電視臺做公益講演。

“我不能只說不做。”牛健說，“很早我就琢磨著打造一個生態空間，將環保、共享、生態的理念和諧地展示于人。我有這個優勢，因為比我理論強的沒我愛動手，比我種得好的人，沒我懂理論。”

去年，孩子已參加完高考，沒有后顧之憂，牛健也說服了妻子，將這一想法付諸實踐。他說：“這一套做下來近30萬元，都是花自己的錢，必須征得妻子同意。”

財政問題解決了，清華大學藝術與科學研究中心提供了技術支持，而土地借自一個朋友。牛健說：“當時清華的師生跟我一起找了很多地方，都因為各種原因拒絕讓我們進行實驗。現在這個地方是我朋友公司的一塊空地，他愿意支持我做公益，很感謝他。”

于是，牛健一家過上了離城不遠的田園生活。

修身養性，節能環保

牛健從城中下班，妻子在樓上遠遠地看見，不慌不忙地去菜園采摘。一頓現摘現做的晚餐帶著清香，將一家人團聚在一起，餐桌話題也離不開綠色。收拾已畢，各種設備按部就班開始工作，一家人坐上屋頂的搖椅乘涼，耳聞蛐叫蛙鳴。在夏夜，這一番田園景象讓人仿佛回到兒時，牛健一家生活得愜意非凡。

牛健在2009年就創辦了帶有公益性質的社區生態技術研究中心。這些年，在幫助社區進行生態改造的同時，他在北京城里的家已經是一個生態實驗室了。

在牛健城里的家，電視背景墻上、門框旁、吊燈下、窗邊，到處都種著生機盎然的植物。陽臺上的花槽里也種著黃瓜、西紅柿、生菜。不僅如此，他還在墻角建了一個“森林小屋”，三面墻上均勻地鑲嵌著木質的種植槽，里面栽滿了綠蘿。人坐進去，城市的喧囂頓時消散殆盡。

英國一項研究證明，家庭園藝有助于控制城市的溫度，減輕極熱和極寒天氣的影響;它能夠為家人緩解壓力，并提供體育鍛煉，有益于人體健康。

牛健說，植物是吸附PM2.5的最佳利器，家庭綠化，等于為家中安了一臺增氧機、加濕器、凈化器。對于記者提出，很多人可能怕養不好、不會養而放棄了家庭種植的愿望時，牛健說：“只是沒有摸清規律罷了。年輕人種植花草往往干死的多，他們顧著玩，老是忘記澆水;中年人往往是澇死的多，他們像照顧孩子似的太上心，澆水過勤;只有老年人種植成活率最高，為什么？那就是他們的經驗。”

作為一個家庭綠化專家，牛健提供的經驗是簡單、節約。

家庭綠化是美化環境，不必買名貴的花木，常見的綠蘿、吊蘭、富貴竹、金鉆、密葉朱蕉、開花的紅掌和白掌等都是很好的選擇。花盆器皿，牛健說可以廢物利用，他家的漱口杯、飲料瓶、糖果盒用后從來不扔，都被用來做花盆;廢棄的PVC水管，在上面打幾個小洞，然后灌滿土，照樣可以種菜。

土壤主要用來透氣和固定植株，用有機土壤或者隨意施肥反而會破壞土質，影響植株生長。牛健建議用大粒珍珠巖、大粒礫石、陶粒、粗砂子等無機土壤，它們最適用于室內綠化的植物。

家庭綠化每周澆一次水，每次澆水的量為容器的1/2即可。由于選擇的植物生命力較強，即使家人偶爾出差或旅游半個月至一個月，植物也不至于枯死。

對于不同人群應該選擇什么樣的綠化方式，牛健說：“老年人可在陽臺種個小菜園，在體驗種菜樂趣、綠化家居的同時，還能進行了適量的勞作，修身養性。”

陽臺種菜，牛健建議種葉子菜，首選生菜，因為生菜可以四季種植，30天左右就能長成一茬，還不愛招蟲。種菜需要陽光，每天至少有3小時光照;如果家里是陰面，可以用補充光照的燈。不管是養花還是種菜，為了保持室內清潔，花盆底端不能留孔，避免澆水時污染居室，可選用帶底盤的花盆，只要保持底盤有水就可以了。肥料可用蚯蚓糞，它是一種熟透了的肥料，不會生蟲。

“而年輕人在家可以做一面綠化墻，”牛健說，“將家里廢置的木板制成木板架，將果蔬、綠植放在架子中的小隔斷內進行培育，不僅節約成本，還節省空間。用它取代人造建材裝飾墻面，既美觀又環保。綠植可選擇綠蘿、天竺葵。在歐洲，10個家庭中有八九個都會種天竺葵，它花期長，無病蟲害，耐旱耐澇。”

希望兒子都有個透明的厚臉皮

牛健在家里愛折騰，兒子也是。上初中的小兒子放假了，吃飯時突發奇想要改進筷子，說讓它更適合拿不穩的老人和不會拿的小孩使用。“我一聽，是好事，支持他。”牛健說，“不管他想法合理不合理，至少他有自己的主意。”

“我給兒子出主意，怎么改，怎么申請專利。我們家的人平常都各忙各的，只有飯桌上才是一家人交流心得的地方。大兒子已工作，我就讓他去幫助弟弟。看著他一步步成功，既提高了創新興趣，也鍛煉了動手能力。”

牛健認為，學生在學校里升學是最低目標，學生更應該通過在校教育，掌握一些學習資源、方法和一個人脈圈。“我常跟他們講，人的一生，不僅要有自己生活好的能力，還要有服務社會的意識，就是要有修身、平天下的胸懷。這樣，思想開闊了，潛移默化地也提高了人的品格。他們一時聽不懂也沒關系，我只要求他們做事堅持到底，目標明確。很多人之所以成功，都是多年堅持的結果。”牛健笑著說，“我兩個兒子都喜歡搞些小發明，你改進一項技術時，還要考慮產品出來后能夠向社會推廣，不管是替自己賺錢還是為大家做公益活動，要讓人接受。你首先要不怕打擊，遇到困難不退縮，如何能做到？我告訴他們要有個厚臉皮。老大工作幾年，臉皮厚多了，小兒子還差點。當然，我要的不是黑臉皮，而是透明的厚臉皮。”

牛健的大兒子牛志良是學機械的，受老爸影響，他也愛上了綠色，還發明了液位自控灌溉裝置，為那些愛家庭綠化的懶人提供服務。

在牛健家采訪時，牛志良對記者說：“我的發明就是通過將植物根部土壤與供水管連接，就可根據土壤濕度實現自動灌溉，且無須用電控制。它不僅適用于家庭園藝及蔬菜栽培，也適合建筑物的立面、屋頂等大面積綠化滴灌。”

已經結婚并單獨生活的牛志良，把自己家布置得像個花園，墻面有空的地方都掛著天竺葵、仙客來，因為有他的自動灌溉，幾乎不用照顧。他做過一項測試，僅一株大棵仙客來，三天就能吸收一升水。牛志良說：“這些水通過綠植釋放到房間里，相當于為空氣加濕、凈化，幾株花能做的事，我們為什么還要花錢去買加濕器、凈化器呢？”

希望花開萬家，城市成森林

回歸了田園生活的牛健一家也有麻煩，郊區生活城里工作，顯然增加了交通成本。集裝箱是鐵皮做的，會使房間隨季節變化或冷或熱，他們只能在冬天以電取暖，夏季靠種滿屋頂的蔬菜，掛滿四周墻面的綠植隔熱降溫。但整天與綠色為伴，連墻面都充滿活力，生活中還是樂趣更多。加上慕名而來的媒體、綠化愛好者在一起談天說地、交流取經，頗有種世外桃源的景象。

生活在理想社會之中的牛健，給他的博客起名：“烏托邦”工程。他在那里介紹自己對未來的種種設想，以及各種綠化推廣公益活動。他和兒子發明的一些專利，也都免費提供給大家使用、交流。

牛健說：“幾年前，我曾坐車沿北京的二環、三環看了一圈，整個二環只看到10個陽臺露出綠色;繞三環一周，也只見到5個綠色陽臺。如果我們每家陽臺都綠蔥蔥的，城市就儼然是一片森林;每個居室都擺滿綠植，城市就會成為天然氧吧，而非現在的‘熱島‘霧霾之城。”這也是牛健多年來堅持去公共場合開講座、宣傳綠化理念的最大動力。

“我在這個實驗項目中發現并解決問題，希望以此起到示范作用。讓大家知道，污水、垃圾也可以轉化為花園、菜園，普通人動動手就可以享受田園生活。世上沒有廢物，只有放錯地方的東西，用洗菜水等澆花，一個長花槽一年可以喝掉270?800升生活污水，給自己一個好環境，也為咱們子孫后代造福。”

牛健的目標不僅僅是綠化自家，他更大的夢想，是希望能花開萬家。他的“桃花源”有更遠大的夢想，一期：一戶人的規模，建立可持續生活實驗室。二期：10戶人的規模，完成社會、生態、空間、生活方式和經濟運行模式的實驗與調整。三期：建成100戶的社區，完成以活力結社、農耕生態、交往空間、共享生活、社會企業為基礎的社區可復制模式。

對未來，牛健憧憬無限，他說：“希望有這樣一個社區，里面可以修舊利廢——社區有修造車間，各種志愿技師，可以將各種物品改造使用。可以循環利用——社區中的水、有機垃圾都循環利用。可以重復利用——壞的物品修理好后使用，閑置物品流轉重復利用。可以節能減排——利用太陽能、風能、生物質能等可持續能源，利用綠色種植為建筑節能，共享減少物的消費。”

這是牛健一個人的理想，也是大家的夢想。它既復雜也簡單，說復雜，是要更新那些懶惰、浪費、環境污染與我無關的觀念;說簡單，就是學著牛健那樣，從今天開始為家里添一點綠色，那么，我們離夢想就近了一步。

（編輯·麻雯）

mawen214@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