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孟杰
我只在你目光里彎曲(組詩)
◎周孟杰
周孟杰,中國詩歌學會會員,全國公安文聯會員,山東作家協會會員,魯迅文學院二十三屆中青年高研班學員。在《詩刊》《詩歌月刊》《星星》《雪蓮》《青海湖》《中國詩歌》《詩選刊》《中國詩人》發表詩歌五百多首。作品入選《中國詩歌選》《中國當代詩歌精選》《2104年詩歌排行榜》《山東新時期詩歌選》《山東詩歌30年年選》等多種文本。出版詩集三部并多次獲獎。
把絢麗裝飾到天上,你勝過星星
遠離天空的恩賜
你的寂寞大于綻放
低到黑暗的枝條在轉動脖頸,我仰起頭
像蔑視了人間
那些卑微與庸俗
渴慕已久的絢爛是黑的一部分
只有泥土與雙手
能夠永久地舉著
這如雨的煙花
多像我從前的熱淚
就那么圓著,不懂曠世的悲涼
緊握的雙手終要分開,樹杈離開樹杈
一句話把另一句包住,然后冰化了
你捂住胸口,緊緊制動一輛突奔的列車
你把呼喊埋在舌頭下面,就要長出蒺藜
把暈眩的唇對準春天垂下來的葉片,它不僅僅是橢圓
泥土的情感有時是吝嗇的,它只讓一枚花瓣代表自己
你的呼吸越來越像春風,已到達寂寞的風口
激情從胸口碾過,從黑暗里出來,它只在你的目光里轉彎
我路過湖邊,結冰的水面有幾處塌陷
有野鴨飛起又像枯葉一樣落下
一雙急促而迎風的翅膀,幾乎收不住自己的速度
散盡葦絮的白水灣,荒蕪的像我昨夜的詩行
不藍不陰的天空,被風吹落在湖面
也許過了今日,冰會融化得更快
藍天依舊會變得柔軟無比,生機蕩漾微醺一樣醒來
河道依舊堅硬著,細沙石卻隨風飛起來
過了今日,也許風向就變了
從一個風口轉向另個風口
我和蘆葦在風中停頓一下
綠是一種魔法,我們都會低下自己的頭顱
把路從衰草里找出來,一靠運氣
二靠眼力,三靠老娘在身后指點
狂風洶涌,這無邊巨浪從來都這樣
管你是土著還是客家
我高舉折取的干枝梅,那些細小干花
已落盡光芒
這些不閃爍的碎星星
最知道天邊去了哪里
把搖晃的路踩結實需要耐力
看你額頭細密的汗水
就知你的力氣被風一絲絲抽去
風也會把路吹到天上
它知道人也會到天上走
風跑到崖邊就跳下去
路在風里省略了一部分
一只鳥也沒我看得清楚
多年前,一位少女從這里跟風走了
秋風從哪里跑來都傷人
寒冷不是隨便鋒利的
它來世上都有指向
譬如昨夜的幾個男生
酒后嘶啞的歌聲
是寒冷讓聲音打顫,讓淚有了弧線
譬如此時的走廊
所有腳步聲都石沉大海
都踩著浪花消失
寒冷把走廊吹過一千遍
所有聲音碎屑就去了遠方
此時落葉紛紛
別離不需過多道具與景色
一滴淚,已讓夕陽的墜落傾瀉
足以讓黃昏顫動
這并不艷麗的早春,疾風是匹散落人間的孤馬
它從不低眉順目,從不安守于莊園與凋敝的叢林
此刻,它越過屋頂,帶著沙礫的足跡
狠狠踩響屋檐的瓦片
我竟如此安靜,終于攥住一縷斜陽的馬鬃
它躺倒在我的手掌,它不流動,不吶喊
它微微的喘息與起伏,然后從生命線的另一條岔路消失
身后斜影里,書架上散落著安靜的光陰
細小的蝴蝶在光里飛舞,紛紛寂寂
老榆木書架骨骼挺直,曾是一艘破浪的船舷
開始適應靜靜泅渡
你手指動了一下,一枝臘梅開始蹦蹦跳跳
這忽閃忽閃一瞬
多像童年明明暗暗地跑來
初春的梅朵,在花盆的圣地長出祖國的芳香
幽居的書坊,這大地一隅的一小塊空地
它恭迎檐上的馬蹄踩下來
讓梅枝長出白云的翅膀
我的寒冷褪去黑色魚鱗,關節的癢是河流
開始轉彎
我狹窄的枯枝的河床上
第一聲呻吟與最后一聲是浪花翻卷與熄滅
一束好光的刀鋒也是顫栗的
打開沉睡是因沉睡都是假寐
暖陽的光芒把我救出來,救出湮滅的枯萎
就要這樣呼喚我
我不芬芳,我只盛開;我只把翅膀
抱緊,抱到愛我的光里顫抖
我不飛翔,我只垂落,我把羽翼的碎片
遞到曾撫摸過的手掌
(你的吸引多像黑洞的魔法啊)
我不虛幻,幻想多輕啊。它擔不動一個男人
傷感的壞脾氣
擔不動一只青花瓷的裂片,
自己喊出自己的疼
(責任編輯 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