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與夜晚的事物（組詩）

◎曹玉霞

寂靜與夜晚的事物（組詩）

◎曹玉霞

寂靜與夜晚的事物

幾顆草莓

仿佛我正值青春的故鄉

幾秒鐘

就幾秒鐘

燈光，照著她的鮮艷

越來越軟

現在，我要享用她

用我逐漸老下去的身體

無邊的空寂

從一本書的扉頁里繼續深下去

夜晚，仿佛張著大口的幽靈

我的手正伸出去

我的手

為什么會停下來

那顆心形的草莓，和我

我們都該保持應有的完美

在她沒有被我吃下去之前

也許會發生點什么

我說的是也許

哦，這寂靜

和夜晚的事物

陽臺上的風景

這絕對是突發的事情

花盆里的壽桃

吵吵嚷嚷，一陣鬧騰之后

裹緊了身子的骨朵兒

一個勁地推擁著往枝頭上擠

我停下腳步

二月，方才走過窗前

我使勁清了清嗓子，我喊她親愛的

她回頭朝我招了招手

我記起來了，就在昨日的午后

她和我陽臺上的花草一一擁抱

悄悄地密語

誰家的一只小白狗在樓下撒歡

三月是一個情懷滿溢的女子

我隱匿的，她從來都不追究

我打開窗子，伸出雙臂請她進來

她扭動著腰身

竹節海棠，臉頰漲的緋紅

那只灰麻雀在干什么

我感覺我離天空很近，棣棠花

綠的如此豐腴，還有茉莉，金邊瑞香，豆瓣綠……

早晨的陽光伸出了絲滑的手指

我撫摸著它們，仿佛

撫摸著我曾經遼闊安靜的故園

金銀花并不急于打開自己

萬千雷霆深藏于毛茸茸的芽蕊

當我抬頭，那些

細細的，淡淡的花朵抱成團

她們慢慢地開，慢慢地散發著香氣

連孤獨都是慢慢地

嗨，三月

嗨，三月

我重新梳理了發絲

換下了舊衣裳，手洗干凈

臉也洗畢，親愛的

穿過那片還在沉默的樹林時

請你慢些走

二月和它就要遠去的故鄉

正一同假眠，昨夜

梅花落過雪

我站在暮年的村口等你

重逢，彼此先問一聲好

嗨，好久不見，你可安好？

元宵還沒有過

紅對聯是下給你隆重的聘禮

請順著，屋檐下的風

向我走來，順著我

去年畫下的那條

彎曲，粗細不均的墨線

女貞樹依然沉默著

紫色的果子是它用舊的杯盞

哦，等等

燕子歸來，只要你愿意

你大可任性，耍媚

擁我入懷

空椅子

你來的時候，我還年輕

你走的時候，我已經老了

賣老冰棍的大媽

面孔換了一張又一張

只有風還是那把——

切割時光的利刃

秀水街

秀水街

仿佛一首輕緩的歌

少女繞上青春的笑響

風的軟指輕彈

在竹葉上，奏出清脆的

樂曲，繞過你我的心田

所有的思緒與塵世無關

水車轉啊轉

小溪邊的那些花兒開

這靜，仿佛一段慢修的前緣

那天你說過

愛，是青苔上的另一層

是蘸過水的光陰

當我寫下一些詞語

當我寫下一些詞語

有時候我會因此而孤獨

我寡言少語獨自沉默

我的身體不在靈魂上或者說

靈魂有些時候會逃離我的身體

外面下著雨

也許總有一些事物讓你

無從打開謎底，比如秋天

很多人為之而傷感

而今天我不會

我要為那些成熟的果子喝彩

我習慣了自己對自己的反叛

很多時候我出賣自己

比如我會把一個詞語倒過來寫

我以為這沒什么不好

比如一些花朵開在秋天比開在春天會更美

這難道是什么難以回答的問題？

昨晚我把一個紅紅的蘋果洗干凈

放在鼻尖嗅下去

我是那樣的激動

我聽到了美妙的聲音

我想大聲地唱一首歌

想坐下來

想畫一個大大的有著強烈質感的陶罐

封存秋天給予的美和快樂

封存下個季節里那或遮掩或顯現的孤獨

（責任編輯 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