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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犁師范學院人文學院新疆伊寧835000)
文化碰撞中小人物的掙扎*
——小說《穆斯林的葬禮》主要人物形象分析
孟柏嚴
(伊犁師范學院人文學院新疆伊寧835000)
《穆斯林的葬禮》描寫了北京一家小小玉器行的興衰與變遷,展示了一個穆斯林家庭60年間三代人的命運浮沉。作者以飽含深情的筆墨塑造了韓子奇、梁君璧、梁冰玉、韓新月及蒲綬昌等性格各異的人物形象,描繪出一個個被侮辱與被損害者的慘淡命運。敘述者講述了含義復雜的民間悲劇,表明在傳統倫理與宗教權力同構的民間秩序里,無法容忍自由自在的個體生命的成長。
《穆斯林的葬禮》;人物形象;韓子奇;韓新月;悲劇英雄;悲情怨婦
小說《穆斯林的葬禮》描寫了處于漢文化中心的伊斯蘭社會天然地擁有漢文化的印記,也傳承著伊斯蘭風俗的精神源流。作為民間群體中普通的一戶,玉器梁家沒有可歌可泣的壯舉以進入正史的殿堂,也沒有直面現實的慘淡經營而產生崇高色彩,他們的悲劇注定只能勾起讀者一絲酸辣交織的苦澀。作品記述了在無助的環境里,小人物生存、發展及掙扎的奮斗過程,謳歌了自然人性無拘無束的誘人魅力。敘述者以一種民間化的視角,宣傳著底層社會多元的道德標準,發掘出被宗教及世俗遮蔽的民間文化的真正價值。
作為梁家人的代表,韓子奇是貫穿全書的線索人物,見證了梁家的興衰榮辱。他是一名生活無依無靠的孤兒,為了讓吐羅耶定(朝圣者)收養他,撒謊說自己是一名“回回”,要跟著他去萬里之外的麥加朝圣。在梁家看到巧奪天工的玉器之后,他就墜入了世俗生活,并沒有執著地前往麥加,這也為他以后不是“回回”埋下了伏筆。玉是世俗生活的象征,象征著儒家文化的進取精神;而麥加則是一種精神符號,代表著伊斯蘭文化的價值規范。
從師學藝的幾年中,韓子奇掌握了成為一名巧匠的必備手藝。他去蒲綬昌那里當徒弟,獲得了生意上的信息,湊齊了日后成為“玉王”的充要條件。他是那個時代的弄潮兒,“覽玉盛會”是其造詣與才華的最好見證,是其事業上的最高峰。玉寶在倫敦巡回展出的成功,則把其事業推向了又一個高度,這是民族資本在海外成功的范例。假如生在和平時代,他的事業將彪炳千古。然而,在特殊的時代背景下,他的成功是民族工商業者苦心經營奮斗史的凝聚,也是白手起家創業者血淚史的回報;他的失敗是民族工商業者無法左右自己命運的辛酸史,也是守業者在時代巨變面前的必然歸宿。從一貧如洗,到名震華夏,再到家徒四壁,韓子奇經歷了人生的起起伏伏,反思了一個時代的罪與罰。
在梁君璧、韓子奇、梁冰玉三者中,以韓子奇為核心構成了人物間的“三角關系”,這種“三角戀愛”的模式是通俗言情小說的常用套路。但其“隱形文本結構”①則體現了民間文化形態中“姐夫戲小姨子”的調情模式,在一定程度上沖淡了“三角戀愛”模式的陳腐寡淡。韓子奇和梁君璧的愛是淳樸的,卻存在著精神追求上的矛盾;韓子奇和梁冰玉的愛是真摯的,卻潛藏著世俗上的落差。他一旦選擇君璧,就意味著剛剛培養起來的現代社會的精神氣質投降于相對落后的世俗及宗教文化,是精神對于現實的妥協,不符合人物形象的性格邏輯;他一旦選擇冰玉,就意味著歐風美雨的自由精神戰勝了華夏文化固有的傳統與道德,是一個人對一個社會的挑戰,這種實力懸殊的宣戰似乎也不可能發生。
不可否認,君璧的愛符合傳統文化中“金玉良緣”的定義,然而冰玉的愛卻勾起了他對“木石前盟”的依戀。憑借著精神的交流及內心的契合,他心中愛的火焰被冰玉無意識地點燃了。在兩者之間的游移,韓子奇既流露出對君璧樸實愛情的愧疚,又向往冰玉植根于現代文明的浪漫戀情。他辜負了君璧一生的不離不棄,讓結發妻子在余生中獨守空房;他辜負了冰玉的一片癡情,讓心愛的女人在余生中四海為家。像大多數英雄一樣,堂堂玉王也走不出感情的困頓,兒女情長是他一生走不出的迷谷。
在家庭關系中,韓子奇幾乎辜負了所有的人,唯獨對于女兒愛得深沉。作為兩個孩子的監護人,他的父愛通過新月表現出來。玉是維系生命的念想,可是當對女兒的前途與玉的保留做出取舍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女兒的前途。天星(兒子)兩歲的時候,他就遠走英倫,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當責備君碧對女兒沒有盡到母親的責任時,他是否反思自己對兒子是否盡到了父親的責任呢?
在穆斯林家中生活了一輩子,韓子奇的民族身份竟然是漢族,這樣的結局看似在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他一生所作,算不上一名虔誠穆斯林的所為,而且很多都嚴重褻瀆了《古蘭經》的教義。譬如《古蘭經》中說,“真主嚴禁你們……同時娶兩姐妹”,[1]59可是他卻先娶了姐姐,后占了妹妹,一手策劃了兩姐妹的悲劇。在這種情況下,敘述者把韓子奇設計成一個漢人,使小說避免了《亮出你的舌苔或空空蕩蕩》相同遭遇的危險。作為一名伊斯蘭教義的衛道士,梁君璧竟然和一名漢人結為連理,并且生兒育女,這也構成了對宗教陋習的一種無聲的諷刺。敘述者挑戰了教義中狹隘的血統觀,是自由自在的自然人性對宗教傳統的隱形對抗,彰顯了民間社會無拘無束的文化魅力。
韓子奇是一名光輝的個人奮斗者的典范,代表了一種自強不息的開拓精神,為民族文學史添加了一個性格復雜而又真實的平民英雄形象。敘述者賦予其善良、誠實、淳樸、精明等優點,同時也指出其感情用事、行為缺乏理性思考等缺點。在大時代背景下,他的一生是進步分子的生命縮影,其成功與失敗都是對一個時代的思考。他的缺點是一個男人本性弱點的體現,也是一名穆斯林渴望走向現代卻又無法擺脫過去的矛盾使然。在回漢雜居地區,敘述者察覺到穆斯林對現代文明的渴望,又深感社會與宗教現狀的復雜,故為韓子奇設計了一場黃粱美夢。結合自己的人生經歷,敘事者表達了對社會宗教等諸多問題的認識、疑惑及思考。
梁君壁是當代文學史上爭議頗多的人物形象,敘述者以女性特有的細膩與敏感,塑造了她的可憐可恨。自小說問世以來,這一形象獨特的藝術魅力,不斷叩問著讀者的心扉,引起讀者一連串的思考。為分析這一形象,筆者在陳思和先生“共名”②學說的基礎上,得出了一個“宗教共名”的概念,即在普遍信仰宗教的民族或地區中,宗教經典和領袖語錄規范著有神論者的生活習俗、心理特征及價值取向等,甚至是該民族或地區中道德規范、法律條文和政治制度等上層建筑核心部分制定的最高準則,諸如伊斯蘭教的《古蘭經》、穆罕默德的圣訓、基督教的《圣經》及佛教的《大藏經》等。在這種被規范化的宗教語境中,宗教經典和領袖語錄成為一種不容褻瀆的絕對權威,并依靠信眾的社會輿論乃至暴力方式來捍衛這種話語體系,形成了一股強大的宗教力量,打壓著信眾內部的不同聲音,同時也限制著局外人對其評述的自由。這種具有強烈宗教文化性質的社會規范,約定俗成地形成了一種特有的文化效果,稱之為“宗教共名”。以石舒清的《清水里的刀子》為例,在強大的“宗教共名”面前,作者無力拯救一頭無辜的老牛,更不敢大聲呼吁宗教改革,甚至還得借助“宗教共名”來隱晦地表達對老牛的同情。再如張承志的《心靈史》,知識分子的精英話語完全淹沒在哲合忍耶的“宗教共名”中,甚至放棄了知識分子應有的普世精神,把罄竹難書的劊子手推向了神壇,用方方正正的漢字搭建了一座神殿。
有時,“宗教共名”也會出現在極權主義政權內部,依附于“時代共名”傳遞出來。在極權主義政權中,執政黨領袖依靠現代化的傳播工具發起了造神運動,制造出新的圣訓或宗教經典,高于時代中的成文法與公序良俗,并標榜為顛撲不破的真理。在國號上,加以“民主共和”的字樣,以掩蓋其政教合一的實質,執政黨領袖則以最高領導人的名義加冕為教主,如波爾布特、薩達姆、卡斯特羅兄弟及卡扎菲等。這種情況下,“宗教共名”成為“時代共名”的一部分,具有極大的隱蔽性。
少年時的梁君璧,堅毅頑強,不為生活的壓力所擊倒,是一名追求人格獨立的少女,充滿了青春活力,懷著對韓子奇的愛戀,君璧主動嫁給了他,并且接受了婚姻儀式一切從簡的原則,散發著新的時代氣息。抗戰時期,丈夫遠走海外,她挑起了家中的重擔,維持著一個家族的生存。她對婚姻的忠誠,打上了伊斯蘭教義與傳統理學二者融合的烙印,是中國傳統婦女思想的一個縮影,也是民族聚居地區穆斯林婦女思想的完美展示。
與韓子奇的婚姻生活中,敘事者套用了“妻子盼郎歸”的民間隱形結構,同時又效仿古典文學中郎君的始亂終棄,使韓子奇成為“陳世美”式的人物。當法律與宗教都不能給“秦香蓮”伸張正義時,君璧儼然把自己扮演成“包青天”的角色,卻一手導演了梁家的大部分悲劇。她不問青紅皂白,使忠心耿耿的老侯一家掃地出門。在殘忍性格的第一次試演中,她演繹得如此冷酷無情,活脫脫一個“王熙鳳”二世。為了挑選自己相中的兒媳婦,她橫加干涉兒子的自由婚姻,“機智”地拆散了一對鴛鴦。這一點有了“曹七巧”的作風,只不過“曹七巧”是一個赤裸裸的變態者,而她是一個以自己為中心的唯我者。在現代社會里,這是傳統文化中獨斷家長制的一種延續,反映著包辦婚姻正頑強地抵抗著自由婚姻的發展。為了不使自己丟人現眼,她堅決反對新月的愛情,葬送了其年輕的生命。
從一名正常少女異化成了一個瘋狂而又乖戾的怨婦,梁君璧成為當代文學史上妒婦與惡母的典型,備受讀者的指責,“她心計多端、專橫冷酷,她不僅是韓子奇和梁冰玉愛情的障礙,而且對新月與楚雁潮的師生戀又橫加干涉,造成他們父女兩代人的愛情悲劇”[2]89。然而,細究一下她心理變態的過程,發現并不能對其進行簡單的批判。在女人的潛意識中,一個完整的家需要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男人,而且外表的堅強掩蓋不了她們內心深處的渴望依附。然而,付出真摯感情的她,卻碰上了一個三心二意的丈夫。韓子奇對其心理和生理上的忽視,極度擠壓了她的青春生命力,是其人性異化的真正原因。在幾十年的歲月里,他們捉迷藏式地試探著對方,無愛的婚姻注定以失敗而告終。在人性弱點的驅使下,她的性格分裂成刻毒的家長,成為人性惡的標桿。
在不近情理的言行中,她發泄著心靈向往而被壓抑的憤懣是不足取的,然而由其生活的物理場和心理場來看又是應該寬容的。在傳統與宗教交織的民間社會中,梁君璧最徹底地承受了婦女的不幸,最徹底地集中了婦女的心理重負,也最徹底地將一切不幸報復于她所能報復的人。她的悲劇是深刻的,蘊含著相當多的信息,因此不能簡單地對其是非作出批判,而應當給予多向度的人文關懷。懷著深沉的憐憫與同情,敘事者勾畫出一個率真活潑的少女在無情、無愛、無望的世界里逐漸蛻變為一個陰騭、自私、惡毒的怨婦,譜寫出一曲令人可嘆可惜的人性挽歌。
梁冰玉生于傳統文化氛圍濃厚的北平,長于虔誠的穆斯林家中,成熟于異域情調的倫敦,是一名受漢文化、伊斯蘭文化和西方文化等多種文化熏陶的女子。作為一名接受了新思想的知識女性,她深受“五四”精神的沐浴,經歷歐風美雨的洗禮,內心萌動著女權主義意識,不接受舊家庭分配的賢妻良母的角色,發出了“我是一個人、獨立的人……不是你們可以任意擺布的棋子”[3]527的宣言。她毅然離家出走,對抗著宗教習俗與傳統文化,成為回族文學史上經典的“娜拉”形象,豐富了當代文學的百花園。
在燕京大學讀書時,梁冰玉接受了“異教徒”的愛情,可見她已經具有了靈活的宗教情懷。然而,她的戀人卻出賣了愛國學生,為了逃避世人的譴責,她來到了異域的倫敦。當愛情再次向她襲來時,她擺脫不了前男友留下的夢魘,無情地拒絕了奧利弗,間接導致了奧利弗的死亡。在異域的戰火里,她和姐夫結為夫妻,沾上了亂倫的罪名。從顯性文本結構來說,他們的結合是戰爭、孤獨及異性相吸的自然法則等多種因素互相作用的結果;隱形文本結構則體現了傳統文學中“美女愛英雄”的結構模式,在一定程度上消除著他們在俗世中的罪責。
無情的戰爭改變了一切,在炮火中能否活下來是主要矛盾,那些倫理道德等次要矛盾可以無暇顧及;然而,當倫理道德上升為主要矛盾的時候,他們的家庭矛盾則亟待解決。在戰后的北平,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在穆斯林家中上演了,戰爭的核心問題是韓子奇到底是誰的丈夫。面對著站在道德制高點上的姐姐,梁冰玉計劃要演出一幕古典風味十足的私奔大戲,這種瘋狂而自由的愛情讓她充滿憧憬。在主觀臆斷的想象中,她對自己的人生規劃過于完美,走到了一個理想主義者生命的高潮。
在期待與焦急的糾纏中,梁冰玉遵循著情感的準則,等待著心靈的驗證。現實中的韓子奇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那個人,他遵循的是完全不同于冰玉的生活準則,這個準則就是為社會及宗教上大多數人所承認的道德和教義。韓子奇謹慎地恪守著俗世的準則,不敢越雷池一步,而她對此一無所知。如同騎士“堂吉訶德”把養豬姑娘想象成貴婦人那般,她對世俗社會的了解實在是太少了。在這場婚姻保衛戰中,她用真愛理論捍衛自己的婚姻,卻忽視了最重要的一點。在北平,浸染著歐風美雨的理論沒有市場,甚至是她認為可以托付一生的韓子奇都難以接受。
看透了世俗的虛偽之后,她毅然沖出了阻礙夢想實現的家,但是這種行為盲目地有點“堂吉訶德”大戰風車的意味。然而,她的形象已經和婦女解放斗爭聯系起來,是個人的抗爭同社會大潮不期而遇的契合。與經濟不獨立的“娜拉”不同,擁有一技之長的冰玉能夠獨自承負俗世的艱辛,但她把這一切當作搭建心靈水晶宮的構件。“娜拉”的結局不是回來,就是墮落,同樣母愛的本能也驅使冰玉走了“回來”這條道路,卻發現新月已經離開人世。沉浸在迥異于凡俗的天地中,她的出走是一個理想主義者的浪漫沖動,不是一個現實主義者的清醒選擇。
相對于姐姐而言,梁冰玉的性格則灑脫得多,她將人生的大起大悲隱藏于日常生活之中,而非姐姐那種強烈爆發式的宣泄。梁冰玉擁有明確的生存目標,追求生命的完美,努力駕馭自我的命運,即使在現實生活中處處碰壁,也決不妥協,只是換一種方式去謀求自己的存在與發展。她以不屈的抗爭,企圖喚醒伊斯蘭民眾對自由婚姻的接受,必將激勵后來的穆斯林兒女為追求婚姻自由而抗爭。
韓新月容貌嬌美、純情堅貞、才華橫溢,具有女詩人特有的氣質與內涵,屬于中國傳統文學中才女佳人的類型。她的悲劇是回族文學史上最令人動容的事件之一,令無數讀者失去平靜,為之掬一把同情之淚。
韓新月生于戰火紛飛的倫敦,在娘胎的時候,就落下了心臟病的病因。由于上輩人的感情糾葛,牙牙學語的她被迫與親生母親分離。在燕園中,勤奮好學且天資聰穎的新月學習成績出類拔萃,并且博得了班主任(楚雁潮)的愛慕之心。當新月即將事業愛情雙豐收的時候,生活講述了中國版的黑色幽默。入學不到一年,新月就發現患有嚴重的心臟病,只得離開夢寐以求的大學。在病榻前,楚雁潮向她吐露了愛慕之情,使她又驚喜又羞澀。然而梁君璧告訴楚雁潮,“我們穆斯林不能和‘卡斐爾’做親”[3]462。梁君璧堅決阻止這份愛情的生長和發展,進一步激化了矛盾,使得新月含恨辭世,只留下楚雁潮幽怨的琴聲在墳冢前回蕩,訴說著“茜紗窗下,我本無緣;黃土壟中,卿何薄命”的哀怨。
霍達筆下的人物大都有一種追求理想的性格趨向,這使許多作品都或多或少地帶上了浪漫氣息。敘述者把新月塑造成一個完美的仙子,用她來展示人性能美到何種程度,寄托了作者對人生美好理想的不懈追求。可是作為一名現實主義作家,往往不滿足個人狹小的理想主義情懷,而是常常自覺地表現出貼近現實的傾向。介于理想與現實之間特殊的生活定位,直接影響了敘述者對新月形象的最終處理。在伊斯蘭文化與漢文化激烈碰撞的環境中,敘述者不相信天仙般的新月能得到美好的未來,如同《平凡的世界》中孫少平和田曉霞,路遙都不肯相信他們的愛情能有一個圓滿的結局。于是在一個心臟病發作的夜晚,新月極不情愿地離開人世,把整個小說的悲劇氛圍推向高潮,反映了作者洞徹人生與社會之后的蒼涼。
女性解放運動已經呼吁很多年了,而且也取得了重大的進展。然而,由于中國特殊的歷史及傳統,距離女性真正意義上的解放還有一段距離。同時由于宗教的原因帶來的民族身份感和文化邊緣感,穆斯林民眾的少女面臨著比其他民族更加艱難的解放道路。詩意的激情只得遷就于理性的思想,從而創作出現實生活中一個殘酷的夢。她的經歷遠非是一場簡單的愛情困局,而是穆斯林少女為捍衛自由的人生所作出的吶喊及抗爭。與梁冰玉一樣,韓新月所反抗的是宗教中心的傳統社會,所以她的形象毫無疑問地獲得了社會批判價值。
她的愛情故事是一首凄美的歌,是浪漫主義與現實主義結合孕育出的一個結晶體。她與母親攜手上演的追求自由婚姻的大戲,將深深地激勵后人的繼續抗爭。事實上,她的目的其實很模糊,是無意識抗爭的一分子,但她畢竟開始并向不合理的習俗抗爭,這種個人主義的盲目力量企圖打破傳統習俗的呼聲,仍然具有相當的進步意義。她的身軀已被黃土掩埋,但那份動人心魄的真誠、那份風神獨具的氣韻卻深深地烙在世人的心中。如同夜空中燦爛的明月,韓新月給注視她的人以美好的遐想,給心中橫亙著宗教問題的人以撫慰,給不知將愛情的航船駛向何方的少女以啟迪。
從小說問世的那一天起,蒲綬昌作為陰險的買辦資本家形象就已定位,他的面孔里隱藏著陰險狡猾的蛇蝎心腸,他的血管中流的是利欲熏心的骯臟血液,這一點得到讀者廣泛的共識。他和韓子奇之間的商業競爭,也讓人聯想到《子夜》中趙伯韜對吳蓀甫的排擠,傳遞出民族資產階級在買辦資產階級的打壓下,無法獨立生存的廟堂意識形態。他對待員工極盡剝削之事,以最大限度地榨取剩余價值為根本追求,“不給工錢,衣物自理,只供飯食。逃跑、病死,店主概不負責。不守鋪規,隨時辭退,只許東辭伙,不許伙辭東”[3]108。敘述者頗有一種鼓吹階級斗爭的味道,宣傳著“不忘階級苦,牢記血淚仇”的紅色政治學。他收養老侯的行為,也凸顯了一個城府頗深的陰謀家本色。上述種種無疑迎合了“時代共名”的宣傳要求,卻降低了小說本身的藝術水準及美學趣味。
事實上,評論者對他的全盤否定是不合理的,把人物評價完全推給階級地位,本身就是一種片面。他一生的所作所為,都是按照契約在辦事,符合當時社會的時代精神及法制標準。蒲綬昌的一生都在與困境做斗爭,這樣的哲學對人類生存具有普遍意義。不論時局如何變遷,都不能影響其事業的發展。他能夠洞察上層建筑對經濟基礎的反作用,八面玲瓏的眼光超過競爭對手韓子奇太多。
民國初年,他的產品遠銷海外,以外行人的起點取得了內行人都難以達到的成就。在與韓子奇的競爭中,他也曾經遭到慘敗,但他以其商人頭腦將民族資本固守了下來。
敘述者以迎合“時代共名”的話語宣傳來塑造這一形象,致使蒲綬昌的形象不豐滿、不健全,缺乏基本的生活真實。作者沒有賦予他能充分體現歷史真實的人物活動,致使人物形象的概括力及典型性大大削弱。在經歷了讀者反復批判后,蒲綬昌被貼上了殘忍虛偽的標簽,成為民族文學史上假惡丑的代言人,實在是文學史上的一大冤案。
小說中還塑造了老實巴交的手工藝人梁亦清,他用生命去塑造《鄭和航海圖》,不惜用鮮血去捍衛穆斯林民眾的榮譽;勤勞堅毅的姑媽極力維持著搖搖欲墜的家庭,寄寓著敘述者對普通勞動婦女的贊美;重情重義的楚雁潮是作者思想的代言人,敘述者借助他的語言闡述生活哲理,使小說在思想上達到了一定的深度;面對六月飛雪般的冤情,忠心耿耿的老侯詮釋了“士可殺,不可辱”的人格魅力;性格木訥的韓天星承受著命運的不公,用偉岸的肩膀撐起了破敗的家;醫德高尚的蘆大夫秉承著“但愿世間人無病,不怕架上藥生塵”的職業理想,以喚醒整個社會醫德的回歸。
在漢回雜居的地區,各種意識形態交織成了一個多元世界,宗教權力與傳統習俗通過對話語的解釋,壓抑了民間社會的生命力。小人物的欲望、悲愴,甚至是生活方式,連他們自己都無法理解。小說中塑造的人物形象,顯示了自然人性與社會及宗教環境的沖突、人性被壓抑的痛苦以及無可奈何的掙扎與抗爭。與傷痕文學為開端的新時期文學與要求人的自由解放相承接,穆斯林的兒女們已經察覺到被壓抑的痛苦,且在痛苦中開始抗爭,那么接下來或許就是解放的坦途了吧。
注釋:
①在一部文學作品的文本構成中,除了作家自覺地精心構筑,由作品的主題、情節、人物設計所構成的顯性結構以外,還存在著另外一種通過作家無意識的表達,由神話原型、民間傳說、經典敘述等所構成的敘事模子,潛隱在文本內部,它深深地隱藏于人物關系之間,制約了文本的藝術魅力。這樣一種現象稱為隱性文本結構,它與作品的顯性文本結構構成相對完整的文本意義。(《文藝爭鳴》2007年第2期第57頁陳思和《我對〈兄弟〉的解讀》)。
②共名:重大而統一的時代主題深刻地涵蓋了一個時代的精神走向,同時也是對知識分子思考和探索問題的制約。這樣的文化狀態稱之為“共名”。(復旦大學出版社2005年出版的陳思和主編《中國當代文學史教程》第14頁。)
[1]古蘭經[M].馬堅,譯.北京:中國科學社會出版社,1981.
[2]伊斯哈格·馬彥虎.葬禮為誰舉行?——評《穆斯林的葬禮》[J].民族文學,1993(3).
[3]霍達.穆斯林的葬禮[M]北京: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06.
I207.42
A
10.13677/j.cnki.cn65-1285/c.2015.04.14
本文系2013年度教育部社科基金項目“回族文學的發展及與新疆多民族文學關系研究”(13XJJA761003)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2014-12-21
孟柏嚴,伊犁師范學院人文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少數民族語言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