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溥
勒馬回韁星滿天
◎張溥
那天下午,聽完一位老師的課,我在辦公室和執教老師交流聽課感受。那是一位初登講臺的老師,態度謙遜,畢恭畢敬,幾次請她坐下,她卻幾次起身,站在辦公桌旁。
就在這時,一聲“報告”,一個男生走了進來,鞠個躬,然后很有禮貌地站到那位老師的旁邊,只站著,也不說話。我一看,個子不高,面容清瘦,但人很精神,近視鏡片后面,眼睛清澈明亮。我卻并不認識,便招呼他,“這位同學,有什么事嗎?”他拿出一張紙來,放到我的桌上,說,“老師,我早就聽說您詩寫得好,文章寫得好。我想拜您為師,跟您學寫詩,可以嗎?”我拿起來一看,是一首律詩。
拜溥公門下
怐 愗
久聞先生才八斗,屢慕盛望未敢言。
馳鳳馭龍步金輦,延頸跂踵尊師顏。
可佩程門立雪志,宜效橋下拾履緣。
真金莫教湮礫石,他日遺恨徒憑欄。
看完他的詩,我當即表態,“行啊,我愛好寫作,寫過幾篇文章,也寫過幾首詩。你一個高中生,會寫律詩,不簡單啊!而且這首詩感情真摯,態度懇切,用詞考究,很有才氣,很有學養,是一首好詩啊!以后我們可以互相交流,互相學習。你可以隨時來找我,我也會主動找你的。你留下班級和姓名,我們好聯系。這會兒我正在和這位老師談工作,你先回去吧!”
晚上,我拿出他的詩作,仔細閱讀,反復修改,感慨良多。
我想起我的中學時代。那時的農村中學,管理開明,風氣自由,不喜歡的課,可以隨便逃。一群逃課的少年,因為繆斯女神而緊緊團結,投入大量的時間去寫稿子、辦手抄雜志,一直到高考前的那一周。
我想起我的詩課。在高三理科奧賽班的課堂上,我用將近兩月的課堂時間指導學生寫作詩歌散文,賞評他們自己的詩作,詩風沉醉,流連忘返。沒有詩社,但我們都是詩人,意趣盎然、充實生動的詩課讓我們意猶未盡;沒有舞臺,但我們都是歌者,獨抒性靈,輕拂心弦,喉管生癢,吟鳴得意;沒有論壇,但我們都是批評家,石破天驚,一石層浪。
我更想起世風,想起當代教育。物欲橫流,功利為上,能對詩詞歌賦懷有濃厚興趣者已少,而在應試教育大行其道的現實背景下,語文學科日漸邊緣,能認真讀書的學生,已不多見,像他這樣主動學習寫詩的,寥若晨星。從教以來,我一直擔任理科奧賽班的教學工作,“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的君子之樂,有幸飽嘗。我成就了學生,學生也成就了我,使我盡享令名。期間,也有其他班級學生來請教一些問題,或者經同事介紹前來求教的,但像他這樣投詩于謁,古風猶存,實屬唯一。
我喜歡他的坦率,佩服他的勇氣,也欣賞他這種特立獨行的方式。后生投詩拜師,我當誠心酬答,于是欣然和詩一首,略表獎掖之意,題曰“答怐愗”。
夜讀怐愗投名作,立雪程門情意丹。
新桐初引春尚早,輕裘覆身夜不寒。
紅塵滾滾千里土,素心幽幽一枝蘭。
回韁勒馬抬望眼,遙看星辰撒滿天。
(責任編輯 劉月嬌)
作者簡介:張溥,甘肅武威人,現居甘肅金昌。高中語文教師,寫作愛好者。無家無派,隨心所欲。相對而言,喜歡寫詩歌、散文和雜文。曾經在《飛天》《陽關》《西涼文學》等文學刊物及《甘肅日報》《中國礦產報》《教師報》《蘭州晨報》《蘭州晚報》《武威日報》《金昌日報》等報紙上發表作品80余篇(首),數十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