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蘭亭序》之韻律美

侯西旺（銅仁幼兒師范高等專科學校美術系，貴州銅仁554300）

淺談《蘭亭序》之韻律美

侯西旺
（銅仁幼兒師范高等專科學校美術系，貴州銅仁554300）

韻律最完美低體現(xiàn)了書家的創(chuàng)造力,書法韻律軌跡與人性的情感動態(tài)軌跡相吻合。中國書法的韻律之美蘊含在結字，章法，用筆，情感等美學要素中，而情感則是其主要的美學要素。書法的韻律研究是要建立在自身作為書法美學研究對象的基礎上，運用書法藝術的審美經驗對具體作品進行規(guī)律性地鑒賞，逐漸上升為某種特定的書法美學思想方法。認識這種思想方法對書法作品的創(chuàng)作以及深刻理解作品自身美學內涵起到關鍵作用。

蘭亭序；韻律美；情感；美學

所謂“韻律”，從廣義上講，韻是指詩文書畫的神理趣味。而“律”可以理解為節(jié)律、節(jié)奏，在書法作品中，描述的是用筆的節(jié)奏感與律動感。本文以王羲之《蘭亭序》為研究對象，從結字韻律、章法韻律、用筆韻律、情感韻律等方面來談談其韻律美。

一、遒勁多姿之用筆美

書法的藝術境界就是在點畫中感知到筆墨的律動，在律動中欣賞到組合形態(tài)的美妙。筆墨的律動是作者用筆用墨的過程，形態(tài)的美妙是結體、章法造就的。書法境界是由用筆、用墨、形態(tài)、力感、神韻五大要素組成。客觀地講，用筆又直接勾勒出形態(tài)，折射出力感，反映出神韻。

用筆，是對點畫形態(tài)的成因和書寫速度的描述，點畫是書法構成的基石。筆法一般分為正側藏露轉折等。正則圓實，側則多姿，露則軌跡清晰、秀俊靈動，藏則內藏鋒勢，含蓄渾穆。行書雖貴在飄逸流暢，但亦須沉著穩(wěn)重。運筆快，則易于浮滑，慢則了無生氣。《蘭亭序》筆法精嚴，用筆以中鋒立骨，側筆取妍，既露且藏，亦圓亦方，有時藏蘊含蓄，有時鋒芒畢露。全藏全露全方全圓者甚少。起止運行，提按轉換，筆筆到位。雖如游絲，絕不拖沓軟弱，而是一絲不茍，力到鋒杪。《蘭亭序》筆法靈活，點畫形態(tài)豐富，各盡其妙，極盡用鋒之妙，無一畫相似，即使是細小一點，也各有其態(tài)。開篇“永和九年”四字，點畫純凈，圓潤雄強，骨力內含，勢若屈鐵，真可謂剛健不失流麗。《蘭亭序》遒媚勁健的用筆美，貫穿于全篇每一處細節(jié)。《蘭亭序》凡三百二十四字，每一字都被王羲之創(chuàng)造出獨特的生命形象，賦予各自的秉性和神態(tài)。黃庭堅稱《蘭亭序》：“王右軍平生得意書也，反復觀之，略無一字一筆，不可人意。”

誠然，用筆韻律美呈現(xiàn)出的是書寫的旺盛生命力，故《蘭亭序》的用筆美在于其筆、人合為一體的高超運筆，是書家流于筆端的修養(yǎng)和氣質的充分體現(xiàn)。

二、欹側曲盡之結字美

結字又稱為結體，指字的點畫安排與形式布置，筆畫的長短、粗細、俯仰、伸縮，不同偏旁的寬窄、高低、欹正等，構成了結字的不同形態(tài)。結體妙在恰到好處，《蘭亭序》在結體上可以說盡臻完美的。正如解縉在《春雨雜述》中所說：“右軍之敘蘭亭，字既盡美，尤善布置，所謂增一分太長，虧一分太短。”書法要以險造奇，以正求穩(wěn)，以變化求和諧，以生動求情趣。《蘭亭序》結體欹側多姿，錯落有致，千變萬化，曲盡其態(tài)。《蘭亭序》的結字美，不僅表現(xiàn)在異字異構，而且更表現(xiàn)在重字的別構上。文中雖有重字，但其結體用筆都不重復，自成妙構，通篇有“之”字二十余，竟無一雷同，各具形態(tài)。此外，《蘭亭序》也留意結體的俯仰揖讓,使之顧盼生情。如“流”，“雖”，“絲”，“娛”左仰右俯，似兩人相對言談，“視”則寫得左高俯，右下倚，仿佛一對情侶閑坐沙灘遠眺。“騁”則左短正，右長俯，似老翁推車，悠然自得。“觴”字左背右貼，似兩人因矛盾而互不理睬。“懷”字左重直，右左斜，似兩人行路，前者顧后者。結體美還體現(xiàn)在疏密上。所謂虛實黑白，是由疏密體現(xiàn)來的。疏為虛為白，密為實為黑。《蘭亭序》的結字充分體現(xiàn)了這一原則，或中密外疏，或外密中疏，或上密下疏，或上疏下密等等，打破了結字的常規(guī)，增強了自然態(tài)勢，豐富了美感。

結字的韻律美帶有普遍意義的書法藝術審美規(guī)范，它直接影響著書法作品的藝術品位和價值。《蘭亭序》的結字美在于其書寫隨性而至又不失法度，為我們樹立了結字美的成功典范。

三、自然爽朗之章法美

章法，是指安排布置整幅作品中，字與字、行與行之間呼應等關系的布局安排，即整幅作品的“布白”，亦稱“大章法”。習慣上又稱一字之中的點畫布置，一字與數字之間布置的關系為“小章法”。明張紳《書法通釋》云：“古人寫字正如作文有字法。章法、篇法，終篇結構首尾相應。故王羲之能為一筆書，謂《蘭亭序》自“永”字至“文”字，筆意顧盼，朝向偃仰，陰陽起伏，筆筆不斷，人不能也。”此作品不僅單字結構優(yōu)美，全篇二十余“之”字體態(tài)豐富，且全篇章法布白，前后照應，有氣息、富變化。試以《蘭亭序》“是日也”以下四行來看，若輕風拂柳，左右擺動，婀娜多姿，嫵媚可人。如：

第一行：首三字居中，接著四個字稍偏左，而下面五個字又逐漸右偏，遂使字的行路成為由中向左再向右的弧線了。

第二行：在四個字居中之后，余字位置為左，右，右中，左，右，中，組成了一條三曲線。

第三行：首字居中，二字至末字逐步偏右再逐步歸中，形成一條不明顯的“S”形軌跡。

第四行：在首字中起之后，接著三字略偏左，又三字略偏右，余字又歸中，于是又形成一條與第三行相反但不明顯的“S”形軌跡。

在這四條曲線中的字，除了有大小，斜正，粗細的不同，在字距上亦有疏密與開合。字與字之間的呼應，雖無明顯的游絲加以連接，但筆斷意連。所書文字的行筆軌跡顯得更自然，更具神韻。

《蘭亭序》的章法之美是無與倫比和獨一無二的，無怪乎明董其昌贊道：“右軍《蘭亭序》，章法為古今第一，其字皆映帶而生，或小或大，隨手所如，皆入法則，所以為神品也。”章法韻律美，作為書法美學要素之一，雖沒有約定俗成的審美規(guī)范，卻突出地反映整個書法作品的藝術特色。《蘭亭序》的章法美尤貴在其自然趣味，是書法的臻妙境界。

四、萬分感慨之情感美

中國書法的藝術特質除了講究結字、章法、用筆這些形質技巧以外，更為突出的是追求氣韻、情性、意境等形而上的更高精神面貌。中國的美學思想重理，更重情，讓人極盡暢想并回味無窮。在歷代書家的書法創(chuàng)作中，倘若書家心中沒有意境與情感，是無法體會中國美學之真諦的。就書法藝術而言，美的意境必須是內容和形式的高度統(tǒng)一，藝術形式要反映內容。而這種意境創(chuàng)造來自于作者本人的思想感情、審美趣味和現(xiàn)實感受。魏晉士大夫們崇尚老莊哲學，追求虛靜、空靈、自然，不拘于禮法，放蕩不羈，以及超塵絕俗的‘理想化的人格美’。此種人格美的追求體現(xiàn)在晉人書法上，就形成諸如《蘭亭序》般風流瀟灑、飄逸超脫、流美多變、自然清爽的藝術風格。筆者的氣度、風神、襟懷、情愫，在作品中得到充分表現(xiàn)。《蘭亭序》從文字內容上看，不過寥寥數百字，卻堪稱魏晉玄學散文的集大成者，其文風澹泊自然，文筆清新幽雅，語言流暢，意境淡雅，情調歡暢，行文如“風行水上，略無沾滯”，作者通過宴游之樂的渲染、鋪墊來引發(fā)自己對生命本體的思考，以蕭簡之筆發(fā)深婉感慨之聲，作者在表現(xiàn)人生苦短、生命不居的感嘆中，流露著一腔對生命的向往和執(zhí)著的追求。通篇迷漫著人生難再感懷，令人讀之唏噓不已，同時也給讀者極大的審美享受。作品全篇實現(xiàn)了內容和形式的高度的和諧統(tǒng)一，二者交相輝映，從而抓住觀賞者的心弦，給人以充分的藝術審美享受，并使人從中獲得精神啟迪。

可見，情感韻律美是書法的靈魂，是形體美的升華,是書法藝術審美的宗旨。《蘭亭序》的情感美在于作者抒發(fā)情感的瀟灑自然、毫無保留，是書者自身真實情感的自然流露。

五、結語

《蘭亭序》所呈現(xiàn)出的用筆、結字、章法、情感的韻律美為后人提供了寶貴的審美經驗，受其影響的書家數不勝數，我們從后世的王獻之、智永、趙孟頫等書法大家的作品中可充分感受到這些韻律美，世人應當從中汲取精華，用于自己書法作品的創(chuàng)作之中，使精神內涵更加豐富。

J2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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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5-5312（2015）23-0029-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