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宴之間
——探微《韓熙載夜宴圖》

寧天南

（魯東大學，山東 煙臺 264025）

歡宴之間
——探微《韓熙載夜宴圖》

寧天南

（魯東大學，山東 煙臺 264025）

《韓熙載夜宴圖》是我國美術史乃至文化史上重要的一幅作品，顧閎中此作在我國的習俗、文化等歷史研究方面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其中所在服飾、家具、器物等方面所能做出的斷代及發展研究貢獻是不可估量的。然而去掉桎梏與外物畫面本身所能傳達出的是什么內容呢？從外物中或許能夠探得點滴線索，獲得些許真實韓熙載的影子。

服飾；禮制；習俗；韓熙載

《韓熙載夜宴圖》被普遍認為作于南唐末期，為顧閎中為南唐后主監察朝中能臣韓熙載所做。畫中韓熙載聚朝中群臣圈中好友笙歌于府中，嬉鬧于所養女伎之間，盡聲色之能事，作極罔存念慮之態。然而據《玉壺清話》卷四中記載之故事，韓熙載似乎并非短視之輩，其對人對事有著敏銳的觀察力與判斷力?！俄n熙載夜宴圖》中有幾處細節值得引起些許注意。

《義門讀書記》卷二十九中有言：“五代，干戈賊亂之世也，禮樂崩壞，三綱五常之道絕，而先王之制度文章掃地而盡于是矣”。然而薛史《晉書·吳巒傳》中也有記載到，吳巒反對向契丹投降，謂其眾曰：“豈有利義之人而從于異姓者乎”。此語擲地作金石聲，謂之千古名言并不為過。由此可見五代雖亂，也僅能代表世事亂而不能代表事事亂，基本的禮制禮法還是存在的。畫中韓熙載靠于榻側，榻上有四女，作不同姿態，并非逆乎禮制。對于男女食不同桌坐不同席的規定在北宋年前并不存在明確記載，在唐朝反而是極為開放的。

在唐朝的習俗中，男女界限并不十分嚴格，男尊女卑的思想和男女授受不親等道統觀念尚不像后世那樣深。《唐前婚姻》中說：唐代，對處女貞操還并不太重視，就是婦女再嫁，也相當自由?！杜f唐書》中關于武則天的親女兒太平公主，為其母親推薦男寵，使張昌宗兄弟入宮得寵的故事，相當典型地說明唐初性關系的開放。五代時期更有婚姻不論行輩的，據歐史《雜傳·羅紹威傳》：紹威有子三人，長曰廷規，次曰周翰，季曰周敬，“廷規娶梁太祖二女”，“周翰娶末帝女”，“周敬亦娶末帝女”。梁太祖女為末帝女之姑，兄弟所尚者為姑侄。以現代眼光來看，此舉實為亂倫，然而并未脫了禮制，因而以現代眼光批評五代人行為實為不智。此外，圖中所繪形象的衣著之上，亦有著耐人尋味的細節。

跟據所出土的唐朝服裝與畫作可以總結出隋唐五代時期服飾發展的特點。唐初到宋代，女服的發展在衣袖的寬窄上能夠找到一部分線索。唐初至中唐，中原文化與各方文化習俗發生融合。時至貞觀之治，在文化融合背景下服裝發生一些變化，女服以窄袖衫襦最為流行，姚汝能《安祿山事跡》記載：“天寶初，貴游士衣好胡服，……衣服之制度，襟袖窄小”。初唐盛唐時期女子多著窄袖衫襦，至中唐寬衣大袖逐漸取代窄袖衫襦為時下流行樣式，宋朝時大袖成為女子禮服的一大特點。而在唐末與五代，窄衣大袖成為流行款式，盛唐以后，窄袖的服裝樣式漸被大袖寬衣所取代。時至晚唐，婦女的衫袖已經加闊了許多，甚至超出了服制的界限。若要考究韓熙載所在的南唐女子所流行的款式，周文矩也能夠提供一些幫助。

南唐后主李煜在位時期畫家周文矩善畫侍女，其所繪《宮中圖》、《賜梨圖》、《合樂圖》都能生動的反映當時女子的部分衣著與生活狀況。畫中女子或高貴或平凡均著大袖服飾，能夠反映出當時的服制或流行式樣。在《韓熙載夜宴圖中》，人物穿著與屋內陳設均能與所見資料相吻合，唯畫中一應女子均著窄袖，給觀者一種府中女眷不得恩寵之感。是否因此可以推斷，韓熙載對聲色的沉湎其實是一種偽裝？由此再回想他對德明和尚所言及的：“我不能為千古笑端”似乎就有了另一番滋味了。

漠及在所撰寫的《韓熙載夜宴圖的另一面》中提到另一個細節：韓熙載在整個宴會期間表情淡然，似乎索然無味，然在擊鼓時表情略有不同，結合卷中韓熙載三次更衣的細節，其所傳達出的心理狀態與行為之間的矛盾似乎顯得有些刻意。

結合所探查到的細微不同與對韓熙載其人的了解，或許其并不是一個郁郁不得志而在聲色中放縱沉淪的人。其所作所為皆在禮制之中卻又能表明自己的立場，看來似是高明的明哲保身之舉。這是笙歌與歡宴背后所能找到的一點韓熙載的影子，如他所言：“目前相識無一人，出入空傷我懷抱。風雨瀟瀟旅館秋，歸來窗下和衣倒”，一千五十三年前，一千五十三年后，有幾人懂他？

[1]陳戍國.中國禮制史——隋唐五代卷[M].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 1998.

[2]史仲文,胡曉林.中國全史(習俗卷)[M].北京:中國書籍出版社,2011.

[3]吳玉貴.中國風俗通史:隋唐五代卷[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01.

[4]漠及.歡宴的另一面解析:韓熙載夜宴圖[J].東方藝術經典,2006(06).

[5]邵曉峰.韓熙載夜宴圖斷代新解--中國繪畫斷代的視角轉換[J].南京藝術學院報,2006(01).

J2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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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5-5312（2015）32-014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