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天地之心，寄悲憫之情
——觀話劇《淡水小鎮(zhèn)》

馬天恒

（上海戲劇學院戲文系，上海200040）

秉天地之心，寄悲憫之情
——觀話劇《淡水小鎮(zhèn)》

馬天恒

（上海戲劇學院戲文系，上海200040）

話劇《淡水小鎮(zhèn)》用短短兩小時的時間，帶領(lǐng)觀眾重溫生命的溫情、無奈和脆弱，進入到一個純粹的情感世界，仰觀天地之大，品察人生百味。

生命；敬畏；悲憫

戀愛，結(jié)婚，生子，漸漸兒孫滿堂，而后關(guān)節(jié)逐漸老化，最后離周圍生者而去。人活著，就是這么一回事情，簡單得不能再簡單，復雜的不能再復雜。

環(huán)形的舞臺，淡淡的月光，一切都是不溫不火，不急不躁。幕起，淡水人每天的生活就這樣周而復始的循環(huán)開來，即使大環(huán)境有所改變，他們依然自行其是，恬淡怡然。《淡水小鎮(zhèn)》在情感層面上呈現(xiàn)出了豐富的層次，親情、友情、鄉(xiāng)情、愛情，而這一切皆是被籠罩在一種敬畏之情下。可以說，敬畏，是這部劇總的感情基調(diào)。憑借這股敬畏之情，該劇呈現(xiàn)出一種信仰感、悲憫感、節(jié)制感，同時也混合著一種無力感和皈依感，情感復雜卻不凌亂，感情充溢卻不失理性。

與大陸文藝作品不同，我國臺灣的作品有更為濃厚的傳統(tǒng)意識。他們對傳統(tǒng)價值觀、世界觀的認同更為深入和徹底，藝術(shù)風格也更為內(nèi)斂。不追求起伏的情節(jié)，擅長娓娓道來地展現(xiàn)一種大的智慧和關(guān)懷，重溫度，重情感。如侯孝賢的電影《戀戀風塵》《好男好女》也是如此味道，無一不是平淡之下暗藏著豐富的人生況味，帶有一種類似標志性的地域特色。這種特色即表現(xiàn)為一種敬畏之情，對宇宙、人生的敬畏，對經(jīng)驗、傳統(tǒng)、先輩的尊重。他們相信恒久的道德價值體系，認為對于這種東西，應抱有一種順應、解讀的態(tài)度去親近它，平靜地接受它，而不是嘗試改變、匡正什么。這并非是一種守舊和退步，恰恰相反，這是生活的大智慧，不僭越，才是一種真正的理性。天地萬物，皆有一個天常，活在世上，無需過多地掙扎，只需順應這個規(guī)律，以敬畏之心對待生活，并以恰當理性的態(tài)度對待個體人生。

“智慧是從人對自身理性能力持謙卑的態(tài)度開始的”。再簡單不過的工作生活，再尋常不過的戀愛約會故事，再見怪不怪的婚喪嫁娶。這些事件，既是生活的日常元素，也是淡水人生活中儀式化了的約定的規(guī)范的存在。仿佛這是一種約定俗成的信仰，以這種方式謙卑地恭敬于自己的人生，同時也謙和地對待身邊每個人。他們在生活也在感悟，他們時而清醒，面對死亡時卻也糊涂，而維系他們一路走下去的東西也正是他們的這種敬畏和信仰之心。不僅面對生如是，面對死亦然。話劇以生開始（陳先生為人接生雙胞胎回家），以死結(jié)束（4個死去的白衣靈魂的對話，艾茉莉?qū)^去時光的反追）。在圓形的舞臺上，極有深意地呈現(xiàn)給觀眾一個哲學命題。是輪回，是循環(huán)，也是一種生命的對立統(tǒng)一。極具中國美學特點與傳統(tǒng)哲學精神。他們謙卑平和的生活，對天命是“畏”而非“懼”，“畏”不同于“懼”，敬畏與平和乃是對待宇宙人生的最好方式，也正是如此，小鎮(zhèn)人獲得了一種生命的韌性和力量。該劇雖是柔頓·懷尓德先生的原著，但在舞臺上呈現(xiàn)給我們的完全是本民族的價值體系，宇宙觀，人生觀，風格也是中國化的，簡約，含蓄，靜水流深，長于留白，絲毫沒有改編生硬的不適感。

節(jié)制與距離也是該劇的特色之一，不僅表現(xiàn)的外在形態(tài)上，也包含在內(nèi)在感情中。首先，《淡水小鎮(zhèn)》的演出形態(tài)和主持人的介入使觀眾無法進入幻覺狀態(tài)與劇中人同哭同笑，卻以更大的力度使我們在看他人故事時可以反觀自身，為自我哭，為自我笑。這種節(jié)制和距離，也表現(xiàn)在該劇的各個方面。如人與人間、各種關(guān)系間保持著一種節(jié)制和距離。陳少威，艾茉莉之間沒有羅密歐與朱麗葉似的激情和浪漫。當愛情來臨時，他們有羞澀和遲疑，有向往也有勇氣，當婚姻來臨時，他們也緊張不安，二人的關(guān)系總是淡然地、默默地，一起串起平凡的每個日子。作品避開了一些戲劇性較強的事件，頗有契訶夫式的平靜。這是一種節(jié)制亦是一種理性。最高明的東西不是渲染烘托，而是對分寸感的把握。作品中也沒有極端大善大惡，不膚淺，不急功近利。同時，節(jié)制與距離自然而然地生發(fā)出了一種悲憫感和無力感。這種悲憫與無力集中表現(xiàn)為對世事變化的觀望的冷靜，對人生階段變化的感嘆對生生死死的坦然接受等等。劇中最深刻的也莫過于對生死的探討。讓人依稀想起《蘭亭集序》中的：“古人云‘死生亦大矣’豈不痛哉！每覽昔人興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嘗不臨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懷。固知一死生為虛誕，齊彭殤為妄作”。

我們所記住的，永遠大于所遺忘的。我們所執(zhí)意的，未必是真正富于意義的。感動于，珍惜于人生中的每一天，在日益浮躁的今日，作品把時間撥回到20世紀的50年代，讓我們以敬畏之態(tài)，寄悲憫之情，懷理性之思，順人生所常，憫天地之心，察淡然人生。以傳統(tǒng)性和哲理感切入我們民族的基因。恰如劉軍寧在《保守主義》一書中所言：“真正的智慧不在于知道多少年以外的星星，而在于探索人作為存在的意義，在于求索生命的意義和尋求人類更美好的的生存之道。”《淡水小鎮(zhèn)》帶給觀眾的，或許就是如何更好的生存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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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5-5312（2015）20-0024-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