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退縮，我早已做好了隨時戰死沙場的準備”——94歲抗戰老兵李森深情述說

□張智超

【老兵檔案】

李森，1921年12月生于山西省靈丘縣，1939年5月參加八路軍，1940年4月加入共產黨。抗日戰爭時期，在三五九旅供給部護衛隊任隊長、司務長。1944年，他在任三五九旅護衛隊隊長劉三多的帶領下，在延安一帶與當地的軍民一起開展抗日斗爭。1949年8月，他跟隨王震將軍的部隊來到新疆生產建設兵團，開始了屯墾戍邊的生涯；他先后在烏什塔拉農場二大隊任教導員、石河子醫學院任教導處主任、第二師二十八團任副政委等職務；1983年5月在二十八團退休。

李森與愛人安享晚年

在這個瓜果飄香的季節里，筆者慕名來到二師二十九團梨華醫院一間普通的平房。整齊的院落、茂密的紅棗樹、翠綠的葡萄長廊、鮮艷的花卉、各種時令蔬菜映入眼簾，讓人一下走進“風情園”。在一盆盆鮮花簇擁之下，一位滿頭銀發、精神矍鑠的老人坐在電動輪椅上握著噴水壺，聚精會神地在澆花噴水，他就是70多年前參加過抗日戰爭、經歷過數百次生死的94歲的老戰士、老軍墾——李森。

生死拼搏，奮力贏回軍涯首仗

1939年8月，八路軍決定從日本人那里搶下同蒲鐵路的控制權，為后方三五九旅第七團、第八團部隊開出一條通道。于是，剛剛參加八路軍3個月、還未滿18歲的李森，參加了軍旅生涯的第一仗。

天黑之前，作為先前開路部隊的一員，李森和戰士們早早地選好埋伏地點，等待敵人的到來。衣衫單薄的他一動不動地趴在山西省祁縣同蒲鐵路附近的山梁上，緊張和興奮充斥著他的大腦、犀利的眼神透過步槍準星，死死盯住越來越近的敵人。

突然，一聲槍響劃破黑夜，戰斗打響。“嗖嗖”的子彈呼嘯而來，李森和戰友們緊握機槍，趴在火力封鎖網前尋找突破口。敏銳的李森發現左前方的火力似乎弱了一點，于是就死死盯住這個火力薄弱點進行攻擊，而戰友們也迅速集結在一起，支持他的火力，強烈的火力排山倒海般撲向敵人，像一頭獵豹死死咬住獵物，搶奪著、撕扯著……

最后，遭受重擊的日本運輸隊撂下尸體，落荒而逃，李森和戰士們終于為后方部隊開出一條通道。

浴血奮戰，勇爭抗日尖刀戰士

在以后的戰斗中，一次比一次激烈、一次比一次殘酷，見過無數次鮮血和生死的李森已經鍛煉成一個沖鋒在前、不畏生死的“尖兵”。

1944年7月，李森所在的三五九旅供給護衛隊，將目光瞄向了地處湖北靈山縣的譚歌橋日本人看守的糧倉。

夜幕剛剛降臨，李森與戰友們在護衛隊隊長劉三多的帶領下向糧倉發起了攻擊，一時間，槍聲大作，火光四起。李森和戰友們冒著槍林彈雨沖向糧倉，子彈帶著憤怒的火焰從槍膛中彈出一起射向日本鬼子，一場激烈的戰役再一次打響。

敵人為了逃命，用猛烈的槍炮打向這個糧倉，整個糧倉頓時燃起了熊熊火焰，幾乎被打翻。但戰士們高喊著口號，冒著煙火，一次又一次將敵人的沖擊擊退。敵人的尸體頓時像谷穗似地堆滿了山坡，連地都染成了紅色。

這場激戰持續了整整8個小時，戰士們的子彈打光了，蜂涌上來的敵人，用汽油彈把他們的身上燃起了火；戰士們扔掉手中的槍，帶著身上、帽子上的火苗撲向敵人，將日本人緊緊抱住……

戰后的場面觸目驚心，一具具戰士的尸體，展現在戰場上，有抱住敵人腰的，有抱住敵人頭的，有卡住敵人脖子的，有把敵人按倒在地上的，有和敵人倒在一起的……有一個戰士，手里緊握著一個手榴彈，彈體上沾滿腦漿，和他死在一起的敵人，腦漿崩裂；還有一個戰士，雖然犧牲了，但是他的嘴里還銜著敵人的半塊耳朵……

雖然這場戰役傷亡很大，但將駐扎在糧倉的日本部隊全部殲滅。而八路軍也從日寇把守的譚歌橋糧倉繳獲400多斤小米，300多斤面粉，幾十包土豆、扁豆……

“身邊戰友一個個倒下，讓我們做好了戰死沙場的準備。”

回憶起當時的戰斗，李森說起身邊犧牲的戰友仍然眼含淚花，聲音哽咽。

1975年，時任農二師二十八團副政委李森（中間）與宣傳隊的同志們一起務農。

歷盡磨難，老兵精神永不褪色

1945年8月15日，已任三五九旅供給隊司務長的李森剛從縣城回來，在供給隊的安扎點，一邊數著手里的邊區票子，一邊盤算著還能給隊里換來多少斤糧食。

突然，山下傳來了炸雷般的聲音，歡呼聲把李森從換糧的思緒中拽了出來。沒聽清喊聲的他忙問身邊的戰友發生了什么事時，戰友激動地沖他喊道：“發什么呆啊，日本鬼子投降了！我們勝利了！”這時，李森這才聽懂山下的歡呼聲“鬼子投降了！”“我們打贏了！”“抗日勝利了！”……這一刻他整個人都懵了，激動的淚水再也無法抑制，從李森的眼里涌了出來。戰士們更是高興地抱成一團，跳呀，蹦呀，笑呀……這天，李森和戰友們點起了篝火，唱了一夜，聊了一夜，嗓子啞了、人累了，但是慶祝活動卻怎么也停不下來……

雖然李森在戰場上與敵人交戰百余次，受傷無數次，僅右腿就被子彈穿透三次，本已是一個戰功赫赫的功臣，可以留在內地享受天倫之樂。但是他卻堅決要求跟隨王震將軍的三五九旅部隊來到新疆，開墾土地、固守邊疆；第二年他才將結婚已經10多年、一直在老家解放區擔任婦女隊長的妻子接到新疆。幾十年來，李森無論在烏什塔拉農場任教導員、石河子醫學院任教導處主任，還是在團場任副政委、調研員，他都始終保持著一個老兵的本色，堅持做到“干事踏實認真，做人干凈清白。”得到了大家的良好口碑。

如今，94歲的李森和93歲的老伴，在女兒李靜的悉心照料下過著平靜安詳的晚年生活。每天按時收看新聞，關心著國家大事；多次受傷的雙腿雖然不靈活，但是他仍舊能夠依靠拐仗和輪椅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