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穎
(浙江師范大學美術學院,浙江 金華 321004)
藝術語言的“爆破”與藝術終結論
黃穎
(浙江師范大學美術學院,浙江 金華 321004)
黑格爾和丹托從不同視角論述了藝術終結論,在后現代主義的藝術實踐中,藝術本身也面臨著消亡的危機。這些現象的出現本質上是藝術語言“爆破”的結果。爆破帶來了藝術語言的消解或碎片化,也就是其內在范式邏輯的消亡,這才造成了當代藝術的危機。要解決此危機,只有回歸對藝術語言內在范式的探索。
藝術語言;藝術終結論;爆破
藝術終結論的觀點由來已久,從黑格爾到阿瑟丹托再到現在文藝界對于藝術終結的討論從未停止。這一美學論題的提出始于1828年黑格爾所發表的美學演講。黑格爾認為“浪漫型藝術就到了它發展的終點,外在方面和內在方面一般都變成偶然的,而這兩方面又是彼此割裂的。由于這種情況,藝術就否定了它自己,就顯示出意識有必要找出比藝術更高的形式去掌握真實。”由此可見,黑格爾認為藝術是為精神理念服務的。藝術是精神理念發展環節的低級階段,而哲學宗教才是精神理念發展的高級階段。在黑格爾看來,藝術是低于宗教哲學的存在,它作為表達精神理念的工具發展到一定階段是會被哲學和宗教所取代的。換言之,黑格爾認為,藝術語言諸如雕塑語言、繪畫語言等都無法表達更高的精神理念,終將被拋棄。顯然將藝術單純的作為表達意識形態的附屬工具是錯誤的,黑格爾否認了藝術語言(與宗教哲學對等)的本體地位。
在黑格爾之后的藝術發展過程中,諸多藝術流派仍在探索藝術語言的可能性,藝術語言的本體地位并未被動搖。到了后現代藝術階段,藝術的地位重新受到質疑,產生了一種新的藝術終結論。亞瑟·丹托將歷史看作一種敘事,在他的敘事里,他認為藝術發展到后現代(即后歷史時代),關于藝術的宏大敘事終結了,也就是敘事結構的藝術史已經結束了。按他自己的話說藝術進入了一個“在這一時代,只要合格,什么都行”的時期。在這一時期“藝術沒有了任何的風格限制或哲學限制。沒有藝術品必須體現的特殊方式。”亦即藝術語言沒有了固定的創作范式,藝術家不再刻意尋求藝術語言的創新,尋求藝術語言的內在范式邏輯結構都已成為過去式,藝術語言的本體地位被動搖。這也是后現代藝術與現代藝術、古典藝術的本質區別。由此可見亞瑟丹托的藝術終結論并沒有否定藝術將繼續存在下去這一事實,他所提出的藝術終結的觀點雖然在關于為什么藝術會終結及如何發展問題上模糊不清,但卻確切的描述了后現代藝術不再尋求藝術的內在結構、邏輯范式的藝術現象。阿瑟丹托提出藝術終結論時,后現代藝術已經開始,各種藝術形式迸發,這種迸發其本質上是藝術語言的“爆破”。
后現代藝術藝術語言的“爆破”表面上看實現了藝術形式的繁榮,但是這種繁榮只有“量”沒有“質”,并在事實上造成了藝術語言“碎片化”,也就是指藝術語言的內在范式邏輯結構的解構,因為在很多藝術家看來,拋棄范式是為了擴大藝術的表達空間,在他們看來藝術范式限制了藝術觀念的表達的寬度和緯度,但是這種后現代的觀點值得懷疑。在藝術語言爆破,碎片化的過程中產生了眾多的藝術表達形式,但這并未緩解藝術終結的危機,原因在于很多后現代藝術家刻意的避開藝術范式,甚至有些人認為無范式的作品的藝術價值高于有范式作品的藝術價值,這就加劇了藝術終結的危機。藝術之所以獨立的成為一種門類,就在于它運用自己獨有的藝術語言形式來進行表達,如果藝術語言本身被輕視,并且藝術家不再探索藝術的范式邏輯的話就意味著藝術的自立性動搖了,也就是藝術語言的本體地位被動搖了。
無論是黑格爾的藝術終結論還是丹托的藝術終結論在當代藝術中都有具體表現,一種是通過藝術語言形式的消解(黑格爾派)進行的藝術創作,另一種是藝術語言形式的“繁殖爆炸”(丹托派)來進行藝術創作。本質上而言,這兩種藝術創作行為都是藝術語言的“爆破”造成的,一種是“爆破”后藝術形式消逝于無形,另一種是“爆破”后藝術語言形式被炸成碎片,失去了自身的范式邏輯。也就是說,藝術進入后現代階段后,古典藝術和現代藝術尋求藝術語言內在范式邏輯的傾向已經過時了,代之以藝術語言形式的“爆破”,這種“爆破”自然會帶來藝術本身受到質疑。
第一種“爆破”將藝術語言形式消解于無形,其代表是觀念藝術(Conceptual Art),它與黑格爾的藝術終結論不謀而合,都認為藝術只是表達觀念或者說精神理念的工具媒介,當出現比藝術語言更為有效高級的表達方式時,藝術語言形式在某種程度上是可以被消解的。
索爾·李維特認為觀念是藝術的發動機;觀念藝術不依賴于藝術家精湛的技藝,好的觀念藝術源自好的觀念,藝術語言技藝的運用應該盡可能的簡單,精湛的技藝反而會成為觀念的束縛;文字語言如果能表達藝術家的藝術觀念也可以作為一件藝術品。托尼·戈德弗魯也明確提出觀念藝術無關乎形式或材料,它不可能被定義為任何媒介風格。它的出現通常被認為始于馬歇爾·杜尚的“現成品藝術”,最為有名的就是他的小便池《噴泉》。觀念藝術的出現讓藝術終結論似乎成為了一種可能。從中我們可以看到當精神觀念完全替代藝術語言成為藝術本體時,藝術事實上可以被文字、語言等等一切非藝術形式所替代,換句話說,藝術區別于它物質形式的獨特性與獨立性被消解了,藝術也就不必是藝術。所以觀念藝術在短時內便走入了死胡同。
而另一種“爆破”是將藝術語言碎片化,這種藝術則充斥于后現代藝術的角角落落,我們無法給予準確的定義,他們的共同特點是用無規則、無邏輯的藝術語言形式去創作,藝術作品看起來似乎是無意義的材料拼裝,而非有內在邏輯的形式。從極簡主義到波普藝術到當代藝術均有藝術家極力創新藝術語言形式運用各種新型材料尋求與眾不同的藝術效果,創作第一無二的藝術作品。
例如2014年在紐約蘇富比拍出上億高價的極簡主義作品《無題》便是一件比較典型的無內在邏輯的抽象藝術作品。《無題》全幅用以白色的顏料堆砌成厚薄不一的肌理鋪滿整個畫面,間雜一些藍綠的顏色。無論是白色肌理也好,還是星星點點的藍綠色,單獨的看都是沒有內在邏輯聯系的無意義的語言符號。這種無意義符號簡單的堆積能夠造成一定的視覺沖擊。這種視覺沖擊在欣賞者眼中能造成短暫而強烈的印象,從而達到創作者的某種目的。但當語言形式被分化為單獨的語言符號,其內在的結構和邏輯聯系就被完全瓦解了。后現代藝術家們在藝術材料的處理上強調偶然性、無序性、反結構、反中心化,這就又造成了藝術家必須不斷更新藝術形式,且這些紛繁復雜的“爆破”后的藝術形式并不具有內在的結構和邏輯。縱觀《無題》的創作者藝術家羅伯特·雷曼的創作生涯在相同時間段內創作的藝術作品幾乎沒有一幅是完全相似的,這就是典型的藝術語言的“爆破”,勢必造成藝術語言的碎片化。
總之,后現代藝術所帶來的藝術終結論的危機本質上是藝術語言“爆破”帶來的結果,當藝術語言的內在范式邏輯被否定之后,藝術語言的本體地位自然會被動搖,進而帶來藝術消亡的可能,要想挽救藝術本身,必須停止對藝術語言的“爆破”,回歸藝術語言的內在范式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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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5-5312(2015)08-0025-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