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本刊記者 郭 隆
李勇杰 讓肢體不再抖動
文 本刊記者 郭隆
“我感到自己找到了一個前進的方向,找到了一個我愿意研究和實踐的事情。如果將這項新技術帶回去,一定能造福國人!”

李勇杰榮獲2015年“北京市勞動模范”稱號
1998年7月12日,首都醫科大學宣武醫院,國內第一例微電極立體定向“細胞刀”手術正在進行。
安裝頭架,腦內準確定位,確定下刀靶點。經過漫長的5個小時,原發性震顫癥患者右手的劇烈震顫消失了。他一言不發,翻來覆去端詳著自己的手,突然淚如泉涌:“它停下來了,10年了,終于停下來了。
這是帕金森病在中國第一次完全被征服,創造奇跡的醫生名叫李勇杰——北京市政協委員、首都醫科大學宣武醫院功能神經外科主任。13年前,他把代表著功能腦病治療尖端技術的“細胞刀”技術引入國內,使帕金森病手術治療的有效率明顯提高,讓數千例患者恢復了生活和工作能力。13年來,他帶領團隊為包括帕金森病、原發性震顫、抽動癥、癲癇等功能腦病患者提供了最先進的治療手段,在功能神經外科領域不斷續寫著傳奇。
神經外科被公認為醫學界地位最高也是最兇險的領域,采用手術的方法,修正神經系統功能異常的醫學分支,被稱為功能神經外科學。通常神經外科醫生在為病人治療時,需要在病人復雜的腦組織中進行手術,每個步驟都關乎著患者的生命安全。但就是這樣一個風險極高的職業和學科,對李勇杰來說,卻有著一種獨特的魅力。

李勇杰正在進行立體定向神經外科手術
1984年,李勇杰以優異的成績從北京大學醫學部畢業,在神經外科方面接受了嚴格的訓練。獲得醫學博士學位后,他順理成章的留在醫院從事神經外科工作。勤奮嚴謹加上天資聰慧,讓他很快就在崗位上取得了成績。由于在神經外科學和神經電生理學兩個領域的歷練,美國排名第一的約翰霍普金斯醫學院向李勇杰伸出了橄欖枝,不安分的他帶著對神經外科領域更高的追求飛往大洋彼岸。就這樣,李勇杰走近了當時國際前沿的微電極導向的立體定向神經外科手術,俗稱“細胞刀”技術。當見證了患者的劇烈震顫在短短幾秒中消失,目睹了太多從輪椅上重新站起來的帕金森患者時,他被“細胞刀”所深深震撼。
“我感到自己找到了一個前進的方向,找到了一個我愿意研究和實踐的事情。”看著一個個從輪椅上站起來的患者,李勇杰的內心開始不平靜了。他知道在遙遠的祖國,帕金森病發病率已達1‰,那么全國患者的數字至少保持在兩百萬人以上,如此龐大的群體正忍受著病痛的折磨:逐漸喪失工作和生活能力,殘疾,癱瘓……而這一先進手術技術在國內還是空白。“如果將這項新技術帶回去,一定能造福國人!”由此李勇杰堅信自己理想的種子只有落在祖國的土地上,才能生根發芽,他要在中國建立世界一流的功能神經外科研究與治療中心。
1998年5月,李勇杰來到宣武醫院,隨后與美國加州羅馬林達大學合作創辦了北京功能神經外科研究所,這是中國第一家功能神經外科領域的臨床治療和科研機構。幾年下來,手術的成功在預料之中,“細胞刀”療法風靡全國,他也被冠以“中國‘細胞刀’第一人”的美譽。
李勇杰給自己的定位是“科學家型的醫生”:首先是守醫生的本分,盡醫生的本職,同時在此基礎上有所創新。“所謂創新,在醫學臨床上講就是怎樣提高有效率和降低風險,使診療手段在原有基礎上更進步、更安全、更有效。其次是提高醫生的可操作性和患者的接受程度,比如微創。第三個層面就是讓整個團隊高效運轉,提高醫療服務的整體效率。”李勇杰說。
從帕金森病開始,李勇杰和他的團隊不斷追蹤世界領域的最新動態,改良技術,提升治療水平,拓展治療領域。
張貴忠是一名帕金森癥患者,患病11年,他身上的顫抖現象越來越嚴重,長期服藥,生活不能自理。李勇杰成為張貴忠的痛苦終結者。他為患者進行腦深部電刺激手術,成功植入腦起搏器。張貴忠身上的顫抖消失了,穩穩地走出病房。一家人對李勇杰千恩萬謝。

李勇杰為病人進行初步檢查
自1999年開展腦深部電刺激(DBS)技術治療功能性腦病以來,李勇杰所在的研究所已為600余名患者植入1000余個電極,植入量連續6年位居全國第一。2009年起,研究所的帕金森病“腦起搏器”治療量達到全球第一,成為“腦深部電刺激全球最大治療中心”。
李勇杰在創造性地把手術的治療范圍拓展到其他運動障礙性疾病之后,又開始了手術治療癲癇和疼痛的工作,至今已拓展到30多種功能性腦病。北京功能神經外科研究所在他的帶領下形成了以疼痛中心、運動障礙中心和癲癇中心為核心,面癱、面肌痙攣以及精神外科為分支的多層次、全方位的學科構架,成為國內最大的功能性腦病臨床、科研和教學基地。十二年來,李勇杰帶領他的團隊共診治患者10余萬,手術治療6000余例,患者不僅來自全國30個省、市、自治區和港澳臺,還有來自印尼、馬來西亞、美國、日本的遠道求醫者。研究所也被美國帕金森病基金會授予“卓越成就臨床中心”,多年來一直是亞洲唯一獲此殊榮的臨床機構。
但是現在最讓他自豪和驕傲的,莫過于業已成型的團隊。他告訴年輕大夫們:“人家能放心地把腦袋交給你擺弄,是因為你沾了醫院的光,是醫院的名聲給了你信任感和榮譽,否則你到大街上給人家剃頭,人家都未必信任你。”多年以來,他和團隊努力營造并踐行著這樣的理念,讓患者得到世界水平的醫治,得到最人性化的服務和最堅定的心理支持。
一方面是患者一號難求,另一方面醫生加班加點每天要看100多個病人。近年來,“看病難、看病貴”問題雖有一定程度緩解,但大醫院醫療資源緊張與浪費并存、基層醫療機構發展空間有限、無序就醫等問題依然沒有從根本上得到解決。
作為市政協委員,一線醫務工作者,李勇杰一直在思考通過診療模式上的創新緩解看病難題,滿足百姓“就好醫”的需求。“我們最常見到大醫院的名牌科室天天爆滿,而其他的二類醫院、行業醫院、社區醫院效率并不高。這就需要建立一種合理、高效的診療結構和布局,分流患者,提高整體醫療服務的效率。”李勇杰指出,要逐步建立較為完善的分級診療制度體系,完善分級診療制度,逐步實現絕大部分患者在社區就診的目標。

李勇杰參加國際醫學會議
李勇杰談到,工作的重點應該是“強基層”。“要加強基層醫療服務的能力和水平,把常見病、多發病、慢性病留在基層,而把真正的疑、難、重、急病推到區域性的大醫院和大學附屬醫院。整體病人流向的大系統應該是從下至上的,從基層到大醫院再回流到基層衛生院的。”他還強調,基層衛生人員需要的是多年的診療經驗。大學畢業生在社區上崗,其知識儲備、臨床經驗都很不夠,只有具備多年一線臨床經驗的老醫生才有對病人的判斷能力和診療經驗,這些經驗不是靠背醫學書能達到的。“所以說,基層衛生院真正需要的是在大醫院有多年從醫經驗的醫生,對常見病和危重疑難癥有診斷能力的四五十歲的老醫生,一方面他們有經驗和能力,另一方面他們不一定非要在學術科研做出成績。”
針對當下社區衛生院“小年輕”當家的情況,李勇杰認為,大學生到基層的另一方面問題是薪酬待遇能長期偏低,業務學習和發展空間都很有限,基層崗位對其缺少吸引力。他建議要提高基層衛生服務人員的待遇,“醫療服務不因該完全劃分到市場經濟之外的處理方式,收支兩條線的機制在一定程度上會影響人員的積極性和整體的基層醫療的效率,要發揮市場經濟的調節作用,這只‘無形的手’會有力得多。”
“當前提倡醫師在大醫院的管理下有序化、有組織地開展多點執業,從某種層面上來講,可以減少醫療風險,保證患者安全,提高患者的滿意度。”在這方面,李勇杰也已經成功的進行了探索。2015年2月,由李勇杰牽頭,宣武醫院成立了一個新模式“醫聯體”——西典門診,側重治療各種慢性頑固性疼痛以及帕金森病和癲癇。作為西典門診的首席專家李勇杰指出,普通的“醫聯體”都是由大醫院牽頭,聯合區域內的二級醫院和社區醫療機構,將服務模式和醫療、康復、護理等進行有序銜接。而西典門診則是由社會資本與醫院合作建設的,社會資本投資硬件設施,專家隊伍以宣武醫院功能神經外科為基本框架,旨在借社會資本辦醫之政策激勵,取美歐之成熟技術和服務模式,讓中國人不出國門,讓外國人無需翻譯,享受國際水準的醫療服務。李勇杰表示,該門診的啟用,有望分流部分常見病及輕型患者,如果遇到疑難雜癥患者,需要住院手術,在這里就可以直接開住院單,然后轉診到宣武醫院,真正實現雙向轉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