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樹

韋良秀

白露一過，秋就逐漸深了。天空湛藍，白云飄舞，太陽已失去它的威嚴，散發(fā)著橙黃色的光芒。如果把秋當成一首清新淡雅的山水田園詩，那么，秋日的樹則是那田園詩意中一行行一排排高低錯落的韻腳。

秋天的樹，消瘦而苗條，體態(tài)婀娜、輪廓分明，軀干披戴著一簇簇赭紅的絨毛。它不是春日單純的朦朧青澀，也不是夏日風靡一團的翠綠，而是一幅立體的詩，一幅色澤明快的山水畫。

在秋風中，千姿百態(tài)的樹葉競相展示風韻之神。耀眼的黃，濃密的綠，還有那一層灰一層紫一層藍一層綠，挨挨擠擠，爭著把自己融進秋的懷抱。白楊樹的葉片，筋脈凸現(xiàn)，恣意搖擺，金黃的樹葉于秋風中沙沙作響，在太陽光的照耀下，閃爍地發(fā)亮，像金子一樣耀眼。全身是寶的銀杏樹，漫天的黃金閃亮了整個世界，如同皇室珍貴的夾袍，瞧上一眼，內(nèi)心就生出些許敬仰。美麗的楓葉醉了，滿樹的紅蝴蝶以火焰的姿勢飛舞，烈烈地在楓樹冠上燃燒，那滿頭滿臉的紅卻是層次分明，恍若“萬千仙子洗罷臉，齊向此處傾胭脂”。

尤其在果園，一眼便會看到枝頭上繁華的秋天。一樹樹梨子迎面散開，葫蘆型的，番茄型的，長卵型的，或玲瓏乖巧，或雍容華貴，若妃子與丫鬟款款走來。低矮的蘋果樹舉手可摘，紅撲撲的面孔從綠葉間探出時，讓伸著手的人也覺得臉紅。進入桃林，濃郁的香味竟然讓蜜蜂暈頭轉(zhuǎn)向，流連親吻著桃的紅唇，還以為桃花正在盛開。在虬枝蒼勁的幾株高樹下仰目時，耳旁飛起嘖嘖之聲，沉甸甸的石榴掛滿了樹枝，像燒紅的水母，又像正要系上穗子的紅燈籠，一樹喜慶的顏色。還有那一片柿樹，紅得是多么好看，簡直像一片火似的，紅得耀眼。古今多少詩人畫家都稱道楓葉的顏色，然而，比起柿樹來，那楓葉卻不知要遜色多少呢。

喜歡水藍背景下那一樹樹的燦爛，安靜而安詳。可以隱約嗅到空氣里漸漸彌漫開秋天獨特的氣味，帶著肅殺的意味，輕快而溫暖。而樹，絕不知道自己有如此之大的魅力，只是用多彩的生命涂抹著秋，展示著秋，悄悄地奉獻出顆顆果實。金秋雖美，但在寒氣漸進的晚秋，樹葉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犀利的風從樹枝刷過去，半青半黃的樹葉便紛紛飄落，姿勢輕巧曼妙，默默無語。或許那就是樹與秋美麗的擁抱，浪漫的分別，使人很容易想起“落葉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的詩句來。

秋天的樹，從容，淡定，靜美，從枝頭撲向泥土，完成漫長的守望，傾情演繹著整個季節(jié)的神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