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及其他（節選）

趙貴邦

1

只有下雪天或之后

我才會想起烏鴉

其實也沒有什么

遷徙的鳥是候鳥

非遷徙的鳥叫什么

我突地想起這個問題

網上搜索說叫留鳥

我不太留意這個詞

能否說明問題

我吹毛求疵于

“留鳥”這一詞句

沒有些許空靈的動感

其實，下雪天你很難看到烏鴉

其實，雪停了你也很難看到烏鴉

多半的時候，只有在春耕季節

你追逐著農夫耕耘的足跡

才會發現，成群的烏鴉

都撲騰著翅膀

涌向，剛剛翻開的嶄新的泥土

2

不是十只烏鴉

不是一只烏鴉

不是一群烏鴉

甚至連一只麻雀都算不上

現實中的烏鴉

只不過是我手中的道具

我總要找出一只鳥來

不論是哪只鳥

我都會不動聲色的把玩

直到完成我所有的想象

烏鴉本身是黑的

更容易隱形

更容易成就

無法理喻的神秘優勢

烏鴉本身是黑的

就是你再一次的涂黑它

它也不會變得更黑

這就跟槍殺一個死人

異曲同工

但槍殺死人你也許會

冒巨大的風險

因為法律條款中有

“侮辱尸體罪”

但烏鴉不會

即使你在炭筆素描之后

用黑色畫筆再一次涂抹

3

與烏鴉之間

保持一定的距離

既不過分親近

又不過分疏遠

平衡維持著我和烏鴉

之間的微妙聯系

其實我們都明白

并沒有中間的道路可走

太陽落山之前

最關鍵的問題

是能否找個落腳點

烏鴉不能

一直在天空盤旋

要么落在電線桿

要么落在高樓頂

要么找個看不到的角落

死掉

4

我死于烏鴉的聒噪

但烏鴉不這樣認為

它一直以為

是它破損的喉嚨

誘發了我的絕望

左耳中的烏鴉

右耳中的烏鴉

滿世界的烏鴉

聒噪使世界陷入緘默

我不失時機的又開始

大聲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