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英團

法國的路易十四國王甚是自大,自稱是“太陽王”?!半藜磭摇本褪撬f的,夠狂妄吧。但從古到今,“朕即國家”在國內外還頗有市場。英國哲學家詹姆斯·斯圖亞特在其名著《神權》中說:“國王是法律的創造者,而非法律創造國王?!薄对娊洝ば⊙拧け鄙健氛f:“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漢代著名思想家董仲舒也說,“天子受命于天,天下受命于天子”,“受命之君,天意之所予也”。
既然“朕即國家”是“王道”,那么,皇帝的命令就是圣旨,是高于一切的金科玉律,縱然是王侯將相也得乖乖地遵照執行。否則,就是“僭越”或“違抗圣命”,而“僭越”或“違抗圣命”是很可能被處以極刑的。但是,據《資治通鑒·唐紀》記載,有個叫戴胄的人還真不吃“這一套”,非但“僭越”“抗命”,還多次和皇帝“叫板”:
上以兵部郎中戴胄忠清公直,擢為大理少卿。上以選人多詐冒資蔭,敕令自首,不首者死。未幾,有詐冒事覺者,上欲殺之。胄奏:“據法應流?!鄙吓唬骸扒溆胤ǘ闺奘藕??”對曰:“敕者出于一時之喜怒,法者國家所以布大信于天下也。陛下忿選人之多詐,故欲殺之,而既知其不可,復斷之以法,此乃忍小忿而存大信也?!鄙显唬骸扒淠軋谭ǎ迯秃螒n!”胄前后犯顏執法,言如涌泉,上皆從之,天下無冤獄。
唐太宗把戴胄從“郎中”擢升為“少卿”,擱在一般人身上,早就感恩戴德得“肝腦涂地”。而且,“詐冒資蔭”,也就是偽造資歷和冒充世家高門,想借此獲取蔭封官職的行為,確實屬于犯罪,太宗想整頓吏治殺雞儆猴也可以理解。但依唐律:“諸偽寫官文書印者,流兩千里。馀印,徒一年?!庇矛F在的話說,“詐冒資蔭”在唐律中罪不至死,頂多流放。所以,戴胄依律苦諫:“皇帝的命令不過是個人一時的喜怒和沖動,充其量是小信用;法律,是國家用來向天下建立大信用的,只有法律才是至高無上的。如果皇帝的命令可以代替法律的話,一時發怒就想殺人,那么‘法將不法,甚至朝令也可夕改?!碧铺诟锌骸坝星鋱谭?,朕還有什么可擔憂的!”聽從了戴胄的進諫。應該說,小信與大信的比較,展示了戴胄的睿智;重判的糾正,展現了戴胄維護法律的公直。
“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鄙鐣髁x法治有兩項最基本的要求:一是要制定良好的法律,二是這種法律要得到普遍的服從。對一個國家來說,如不能堅持法治,甚至將人的意志凌駕于法律之上,以人治代替法治,那是很悲哀的?!稇椃ā芬幎ǎ骸耙磺袊覚C關和武裝力量、各政黨和各社會團體、各企業事業組織都必須遵守憲法和法律。一切違反憲法和法律的行為,必須予以追究。”“任何組織或者個人都不得有超越憲法和法律的特權?!睋Q句話說,強化法治意識,確保權力正確行使,必須讓權力在陽光下運行,絕不允許有超越憲法和法律的特權。在執政理念上加快由崇尚權力向崇尚法律轉變,由依靠主觀意志向依靠法律法規轉變,不僅是有效預防腐敗的關鍵,也是保持黨的先進性的必然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