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當前,市場化、全球化與網絡化成為推動基層黨建發展的社會邏輯力量,而國家治理現代化成為推動基層黨建發展的政治邏輯力量。基于社會結構的轉型與群眾生存方式的多元化,作為政治建設與國家治理的基礎環節,基層黨建發展必須以鞏固黨的群眾基礎與提高黨的領導的有效性作為根本政治訴求。為了達到這一目的,必須構建復合型黨群關系,打造黨組織主導的多元合作社會治理模式。而無論是構建復合型黨群關系還是打造黨組織主導的多元合作社會治理模式,都要求基層黨組織建構樞紐型組織形態來予以承載。信息技術革命的到來為樞紐型黨組織形態的構建提供了技術條件,探索運用信息技術來推進基層黨建發展的嘗試實際上是為全面推動黨組織適應網絡社會的組織形態轉型與升級提供經驗。
關鍵詞:基層黨建;國家治理;基層社會治理
中圖分類號:D2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854X(2015)03-0067-06
當代中國政治與社會的發展。是在中國自身發展和人類現代化這兩個歷史邏輯共同演繹下實現的。鴉片戰爭之后的相當長時間內,中國自身發展邏輯一直跟不上人類現代化邏輯,中國的發展不斷受到了現代化邏輯的逼迫。建國之后,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中國發展的主體性不斷形成,然而在什么是社會主義以及怎樣建設社會主義問題上認識不清,使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遭遇了挫折。改革開放之后,隨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的形成,中國自身發展邏輯與人類社會現代化邏輯之間的契合性開始形成。這種契合性體現在兩方面:一是中國經濟和社會發展不斷與時代發展要求相同步;二是中國共產黨以及以中國共產黨為領導核心的中國政治結構,能夠不斷根據時代精神與現代化發展要求,與時俱進、改革創新,保持著對時代與社會的自覺與有效的引領。
這種契合性不僅體現在宏觀層面,而且也體現在微觀層面。隨著改革開放的推進與信息革命的發展,人們的交往方式發生了巨大變化,社會結構也因此發生了重大變革。為了適應這一轉變,并能夠在新的歷史條件下繼續承擔起領導使命,中國共產黨將黨的建設上升到“新的偉大工程”的戰略高度來認識。由于基層黨組織直接嵌入社會之中,因此推動基層黨建創新與發展就成為“新的偉大工程”中的基礎性內容之一。不論是從社會變革來看還是從政治發展來看,對于基層黨建來說,當前都是一個關鍵時期,一個新的起點。從社會變革方面來看,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全球化的加劇和網絡社會的生成,新的交往方式與新的社會結構基本呈現,并處于加速發展狀態。從政治發展來看,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的提出,標志著基于頂層設計而對既有體制和機制進行整體性再造的開始。由于基層黨建是國家治理現代化與社會深度變革之間有效連接與有機互動的重要機制,因此基層黨建能否遵循國家治理現代化與社會深度變革的邏輯進行自我創新與發展,將深刻影響國家治理現代化以及社會自身治理的有效性。
一、市場化、全球化、網絡化與國家治理現代化:推動基層黨建發展的時代力量
黨建國家的歷史邏輯使中國共產黨基層組織不僅具有政治功能,而且還具有很強的社會功能。其中,政治功能以社會功能為基礎。因此,在不同歷史時期,基層黨建發展都必須與基層社會治理方式結合起來考慮。同時,基層黨組織是政黨組織網絡嵌入社會并實現與社會直接互動的終端,成為了政治體系與基層社會之間的一個中介,其發展受到政治邏輯和社會邏輯的雙重影響。當前,中國進入到一個新的歷史時期。從社會發展情況來看,市場化、全球化與網絡化使社會結構與人們的交往方式發生了巨大變化;從政治發展來看,推進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對中國政治建設提出了新的要求。由此,這兩方面就成為推動基層黨建發展的邏輯力量。
(一)市場化、全球化與網絡化的加劇:推動基層黨建發展的社會邏輯力量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社會先后經歷了兩場基于不同邏輯所帶來的社會變革與社會轉型:一場是由改革開放所引起的基于制度變遷而導致的。改革開放從兩方面對社會產生影響:一是對內改革特別是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使傳統計劃經濟體制與單位社會體制退出,人們生存形態開始從依附單位的單位化向依據契約的原子化轉變,市場替代基層黨組織成為經濟領域的組織化力量,市場經濟也使人們在國內空間內的流動成為了制度性可能;二是對外開放使人們的活動空間從國內向國際延伸,同時,現代化程度較深的國家和社會的觀念與經驗開始對我們產生影響,國際規則開始對我們產生規范作用。另一場是由網絡普及所引起的基于技術革命而導致的。互聯網革命對中國社會的影響是全面和深刻的,其中有三個方面是比較明顯的:一是對人們的交往方式產生了根本沖擊,人們可以快速地實現跨區域、即時性、去中心化和自組織化的交往;二是對人們關于空間的理解產生了沖擊,互聯網的出現生成了新的虛擬空間;三是對傳統政治和社會運行機制的技術限制的突破,自媒體、大數據以及其他信息技術手段使社會運動以及政治活動等出現了新的形態,同時也使政治互動方式發生了變化。總之,市場化、全球化和網絡化,使人們的交往方式、生存形態、活動空間都發生了巨大變化。這些變化對黨組織的運行方式與領導的有效性產生了沖擊:一是使戰爭年代與計劃經濟時期形成的黨的領導體制與機制產生了不適應;二是使工業化時代形成的政黨運行模式產生了不適應。再加上,制度性因素與技術性因素幾乎是同時產生影響,因此這種沖擊的烈度就呈疊加狀態。由于基層黨組織是黨組織直接嵌入社會并產生互動的部分,因此社會的快速變化對其影響就顯得尤為明顯。
(二)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推動基層黨建發展的政治邏輯力量
馬克思主義認為,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上層建筑對經濟基礎具有反作用。這種反作用的機理,不僅反映在上層建筑對經濟基礎的推動或阻礙上,而且還體現為上層建筑的發展具有相對自主性,并按照自身發展邏輯演繹著。作為上層建筑的一部分,同時也是與經濟基礎互動最直接的部分,基層黨組織以及以其為核心而形成的社會治理模式的發展,不僅要受到作為經濟基礎變化的表現形式的社會變革的影響,而且還為上層建筑自身發展的邏輯所決定。在改革開放推進和社會結構變化的共同作用下,現代國家治理要素不斷生成,但也存在著現代化程度不足的現象,為此,在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上,中共中央作出了全面深化改革以推動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的決定,這標志著中國政治發展進入了一個新的時期。政黨是國家治理體系的核心部分,國家治理現代化的提出意味著黨的建設也必須遵照新的政治發展邏輯予以創新與發展,為此。中共中央提出了黨的建設制度創新的命題。基層黨組織作為黨的組織網絡的最末端,是與國家治理體系其他部分互動最直接的部分,在此過程中所形成的社會治理模式更是直接感受到了國家治理現代化的緊迫性,因此推動基層黨建發展就成為國家治理現代化的重要內容之一。
(三)基層社會治理現代化與基層黨建發展:基于政黨發展視角的分析
馬克思主義認為,國家職能包括政治統治與社會管理兩方面的內容。政治統治以社會管理為基礎,而社會管理的實現形式必須根據社會的變化與政治發展要求的變化而發展。其中,國家的社會管理職能又由經濟管理與社會治理組成,這就意味著經濟管理與社會治理必須根據社會發展而創新。在中國發展歷史邏輯與現代政治發展邏輯的共同作用下,黨建國家成為中國政治發展的一個歷史選擇,這一特點使中國共產黨不僅負有建設國家的使命,而且還承擔著建設社會的任務。為了克服社會的分散性與現代化建設的組織化訴求之間的矛盾。建國之后中國共產黨選擇以黨的組織網絡為基礎來構建社會,由此形成了單位社會體制,從而為現代化建設奠定了組織化基礎。然而,這一社會治理模式能夠為現代化建設奠定組織化基礎,卻不能為現代化建設提供持續的內在動力,于是中共中央決定實行改革開放。并建立市場經濟體制,由此市場成為了經濟領域的組織化力量。同時,隨著市場化和全球化的進一步推進,社會多元主體開始生成,特別是網絡社會的崛起,使社會自主化現象開始出現。于是,將新興社會力量進行有效整合,并使之轉化為社會治理的建設性因素,以及使既有的各種社會治理力量與這些新興治理力量實現有效合作,就成為新時期國家社會治理的一項重要任務,即國家治理現代化的主要內容之一。面對著上述社會治理的新任務,在政治上處于領導地位以及在社會上曾經起到核心作用的基層黨組織必須迅速作出反應,推動自身創新與發展,在有效整合社會新興治理力量的過程中構建政黨主導、多元合作的社會治理模式,進而達到黨的有效領導與基層社會治理現代化有機統一的目的。
二、鞏固黨的群眾基礎與提高黨對社會領導的有效性:新時期基層黨建發展的政治訴求
作為政黨,中國共產黨具有政治功能與社會功能,而作為執政黨,中國共產黨必須保證國家職能的有效實現,這就要求中國共產黨也必須具有與國家職能相匹配的政治職能與社會職能。不論是作為政黨還是作為執政黨,都要求中國共產黨在政治上必須實現有效領導,在社會上必須推動有效治理。后者必須服務于前者,前者必須以后者為基礎。
(一)鞏固群眾基礎與實現有效領導:社會變革對政黨發展的兩大挑戰
作為現代社會條件下產生的政治組織,政黨基于價值、利益以及交往方式等,在社會成員認同基礎上,通過對分化了的社會成員的有效整合,達到影響和掌握國家政權的目的,因此獲得群眾認同以及實現對群眾的有效領導和整合,是政黨領導和執政的重要政治基礎。然而,價值內容、利益關系和交往方式可能隨著社會的變化而變化,這就導致政黨領導和執政的政治基礎需要不斷維護,并通過政黨的意識形態與組織形態的發展而實現。隨著市場化、全球化與網絡化的加劇,中國社會成員的價值觀念、利益訴求與交往方式的多元化傾向也越發嚴重,由此,鞏固黨的群眾基礎以及實現黨的有效領導這兩大政治基礎也面臨著考驗。這就要求,黨組織必須根據變化了的社會現實,在意識形態與組織形態上進行創新與調整。基于研究主題的要求,本文僅對黨的組織形態創新與調整進行研究。
(二)建構復合型黨群關系與鞏固黨的群眾基礎:創新基層黨建以適應基層社會治理現代化的本質規定
任何創新都必須遵循相應規律進行,同樣,政黨組織形態創新必須根據政黨組織自身發展的邏輯與機理而展開。所謂組織實際上就是權力關系的集合體,因此政黨組織實際上是黨內權力關系以及政黨對外權力關系的有機統一。其中,實現對社會與國家的領導,即對外權力關系的實現,是黨內權力關系設置與創新的重要根據與條件。而對外權力關系要得到有效實現,也必須根據政黨權力作用對象的結構和現狀而進行不斷調整。這就意味著,中國共產黨要對國家和社會實現有效領導,就必須根據國家建設與社會結構的變化進行創新。
基于本文研究對象,我們認為黨組織特別是基層黨組織要實現對社會的領導,必須根據群眾的情況進行調整。馬克思認為,對社會形態的分析可以有兩種標準:一是以所有制歸屬為基礎的階級。二是以人們交往方式為基礎的生存形態。如果根據后者,我們認為,在計劃經濟時期,人們依附于單位,而單位以基層黨組織為核心,因此單位化社會成員與黨組織之間有著較高的利益相關度,黨組織只要做好黨建工作,不愁群眾不接受黨的領導。在市場經濟初期,市場的契約原則使社會成員處于原子化狀態,同時所有制多元化導致單位社會衰微,黨群關系所依附的傳統社會基礎和利益關系發生了變化,這就使黨群關系構建的邏輯與原則需要調整與創新,與原子化社會成員關系的建立成為黨群關系建構的重點。隨著市場化、全球化與網絡化的加劇,社會開始出現自我組織化力量,社會成員中單位化、原子化與自組織化三種生存形態并存,而處于不同形態下的社會成員的行動邏輯具有較大差異,基層黨組織要與這三種生存形態下的社會成員之間建立密切關系就必須采取差異化方式,我們將以此為原則而建立起來的黨群關系稱為復合型黨群關系。我們認為,構建復合型黨群關系是目前基層黨組織各方面工作創新的根本依據。也是創新基層黨組織以適應基層社會治理現代化的本質規定。
(三)打造黨組織主導的多元合作社會治理模式與增強黨對社會領導的有效性:推動基層社會治理現代化以發展基層黨建的現實選擇
黨組織要構建復合型黨群關系,必須在與社會互動與推動社會建設的過程中去實現,并在此過程中不斷調整自身。中國共產黨在社會治理中必須扮演核心領導作用。一方面,中國社會建設與發展需要黨組織發揮作用,同時,黨組織也具有社會治理功能。另一方面。黨組織必須在社會治理中起到領導作用。同時,黨組織的領導還必須具有有效性。綜合上述兩方面,我們認為,黨組織必須針對社會成員生存形態差異化的需求,將既有的與新興的社會治理力量都充分調動起來,并建立新的具有包容性的框架與模式,使它們能夠在黨組織領導下實現有機合作,從而達到社會有效治理與政黨有效領導相統一的目的。同時,構建黨組織主導的多元合作社會治理模式也是實現黨對社會的有效領導的重要手段。
從我國政治發展的內在邏輯來看,有機政治建設有兩方面的內容:一是作為現代政治結構要素主體的黨、國家與社會之間,能夠基于整體政治發展而形成相互反應、相互支持的關系,達到各要素功能都得到充分發揮,且政治整體功能得到有效體現的有機狀態,即政黨強、國家強和社會強的“三強”狀態,實現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二是政黨能夠按照法治化國家建設與相對自主的社會建設的要求調整自身,并在此過程中不僅獲得領導有效性,而且還能使國家核心能力得到提升與鞏固。對于有機政治建構來說,上述兩方面內容不僅要體現在整個政治建設方面,而且還要體現在政治建設的各個層面。其中,在微觀層面主要體現在兩方面:一是能夠做到黨組織、政府與社會三方面力量能夠有機互動,形成有效治理;二是能夠使黨組織在社會治理中起到主導作用。我們認為,黨組織主導的多元合作社會治理模式就是上述兩方面內容統一的具體體現。
三、建構樞紐型組織形態:適應基層黨建發展政治訴求的基層黨建組織形態創新
對于新時期的基層黨建來說,構建復合型黨群關系是其內在的政治訴求與本質規定,而打造黨組織主導的多元社會治理模式是其外在的社會目的與實現方式。然而,不論是實現內在訴求還是達到外在目的,都要求基層黨組織建構樞紐型組織形態來予以承載。
(一)構建基層黨建的樞紐型組織形態:黨組織內在和外在權力關系有效銜接的要求
所謂組織形態是指政黨組織中以權力關系為基礎的包括組織權力、組織結構、組織過程以及組織價值等內容的組織內政治生活的總和。從權力關系角度來看,復合型黨群關系是指黨組織與不同形態群眾之間所形成的密切與有效的權力關系,而黨組織主導的多元合作社會治理模式是復合型黨群關系在社會治理中的體現。這兩方面內容都只涉及黨組織外在的權力關系。而要使外在權力關系得到有效實現,就要求與之相關聯的黨組織內在的權力關系與其形成有效銜接。這就必須通過構建樞紐型組織形態,使基層黨建能夠適應外在權力關系的變化與發展。概括起來說,要達到這一目的,基層黨組織必須從以支配性為訴求的單維權力運行模式的平面化的同心型組織形態,向以引領性為訴求的多維權力運行模式的立體化的樞紐型組織形態轉變。這就要求黨組織必須在組織權力、組織結構、組織過程與組織價值等方面加以重新再造。通過樞紐型組織形態構建,黨組織可以使各種社會治理資源通過其所建立的各類機制與網絡,在不同對象之間實現有效對接,一方面可以達到黨組織主導的多元合作社會治理模式得以構建的目的,從而推動基層社會治理現代化:另一方面還可以達到黨組織的領導有效性提升的目的,從而使復合型黨群關系得以構建。
(二)打破體制內組織區隔與打破組織的體制區隔:構建基層黨建樞紐型組織形態的關鍵
基層黨組織構建樞紐型組織形態涉及對組織內部權力關系的再造和與組織外部權力關系的對接。這兩方面內容都非常復雜,受篇幅限制,本文無法詳細展開。這里我們將對其中關鍵權力關系的構建問題進行說明。
我們認為,在組織內部權力關系的構建上需要重點解決的問題是打破體制內組織區隔。目前在有效整合社會方面,體制內最大障礙之一就是黨組織內部各部門之間以及黨組織與群團組織之間,基于部門利益以及條塊體制等形成了工作上的區隔,無法形成合力,特別是相對弱勢的群團組織在工作資源以及重視程度上都受到了嚴重削弱。然而,在新的條件下,社會治理中群團組織的作用比過去任何一個時期都顯得重要,如果無法得到基層黨組織的有力支持,將會嚴重影響到黨的領導的有效性。因此,打破體制內組織區隔應該作為樞紐型組織形態建設的重點,具體來說應該打破以下三方面的區隔:一是打破黨組織部門之間的區隔,二是打破條塊體制之間的區隔,三是打破黨組織與群團組織之間的區隔。
在黨組織外部權力關系的構建上需要重點解決的問題是打破組織的體制區隔。我們知道,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與網絡社會的生成,在社會中開始出現大量的社會組織,這標志著社會已經形成了自組織化的能力。因此,能否有效實現對這些社會組織的整合,不僅涉及社會治理問題,而且涉及黨的政治領導問題。但是,由于偏見或對問題的實質認識不清等緣故,許多地方黨組織對這些社會組織或者排斥,或者漠視,或者只是單純將其當作社會治理資源,或者只是強調在其中建立黨組織,而沒有建立相應機制將其進行有效整合,并轉化為黨建資源。因此,在構建樞紐型組織形態時,我們應該通過構建相應機制,打破組織的體制區隔,將其轉化為黨建資源,不僅使其能夠與黨組織合作,還使其能夠成為黨服務群眾的力量。
(三)流程再造與組織再造:構建基層黨建樞紐型組織形態的內容
從本質上來說,之所以要構建基層黨建樞紐型組織形態,是因為社會結構以及人們的交往方式發生了變化,導致黨組織與社會之間的權力關系需要新的實現方式,即組織的外部權力關系發生了變化,要求黨組織內部的權力關系必須根據這一變化進行調整,使其能夠與組織外部變化了的權力關系實現形式進行銜接。這涉及兩方面的內容:一是流程再造。二是組織再造。流程再造是對黨整合社會的組織體系內部的部門和組織之間,為了更好實現對外整合與社會治理的需要,而對彼此合作與互動的機制和流程進行再造,即打破體制內組織區隔。組織再造是在組織流程再造基礎上對整個組織進行再造,這涉及四方面的內容:一是黨組織管理權限的調整與組織結構的變革;二是黨員管理模式的變革;三是黨組織邊界的重新明確;四是組織功能實現形式的創新。這里既涉及打破體制內組織區隔的內容,也涉及打破組織的體制區隔問題。總而言之,樞紐型組織形態構建實際上就是打造基層黨建升級版,不僅涉及作為一個系統過程的具體改造內容,而且涉及對政黨作用在新的社會形態下的實現形式的理解。由于基層黨建涉及的領域很多,我們這里只能對原理性內容進行闡述,而沒有辦法提出具體方案,這些方案的具體內容留待以后對各領域進行分析時再作詳細說明。
四、網絡重塑組織:基層黨建樞紐型組織形態構建的技術邏輯
改革開放30多年以來,中國先后甚至可以說是同時經歷了制度變遷邏輯與技術革命邏輯所導致的社會結構轉型,其中后者的影響相對來說更為根本。這兩方面都對人們的交往方式產生了根本性沖擊,由此也要求與之互動的各類社會與政治組織必須發生轉型。市場經濟的到來,要求基層黨建必須構建樞紐型組織形態才能實現黨組織在社會治理中的主導性作用,從而為復合型黨群關系構建奠定組織基礎。而網絡社會的到來,使樞紐型組織形態構建突破了許多技術上的障礙,不僅能夠支持流程再造,而且還為組織形態發展賦予了全新的內涵。
(一)政黨如何適應網絡社會:技術革命帶來的命題
現代政黨誕生于19世紀中葉。馬克思認為,現代政黨特別是無產階級政黨之所以能夠誕生,除了社會和政治因素外,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工業革命所帶來的技術條件使人們的快速聚集與組織成為可能。對于無產階級政黨來說,這種技術因素的影響體現在兩方面:一是火車的出現導致人口在空間上的流動速度發生了革命性變化,使人們快速聚集成為了可能。二是工廠化生產形式的出現使工人形成了組織化的個性和特征。這就意味著,從技術與社會角度來說,政黨是誕生于工業化社會,適應工業化社會條件下人們交往方式的政治組織。隨著信息技術革命的出現。人類進入了網絡社會,互聯網不僅建構了一個網絡的虛擬空間,而且使人們可以通過互聯網實現即時的跨區域的快速交往,能夠基于價值、利益與興趣而快速地進行自組織化。這就意味著,組織技術因素發生了根本性變遷,同時人們的交往方式也發生了革命性變化,由此也就提出了一個新的問題:誕生并適應于工業化社會的政黨能否適應以及應該如何適應網絡社會?這一問題,不僅中國共產黨會遇到,而且是當今世界所有政黨共同面臨的問題,于是就有學者提出了一個學術性命題:政黨究竟將衰落,還是將轉型?
(二)信息技術運用與組織再造:網絡社會條件下基層黨建發展的技術邏輯
對于上述命題,我們的答案是:政黨將通過升級而實現轉型。理由有二:一是從辯證法角度來說,新的條件的出現,可能會對既有事物產生沖擊,但是對那些依然還符合社會基本條件并具有相應功能的事物,更多的是揚棄而不是取消。對于政黨來說,網絡社會的到來,對其更多的是產生改造作用。因為政黨的功能依然還存在著。二是信息技術革命可以為政黨有效發揮作用提供新的技術手段。在過去,由于技術條件的限制,政黨的許多功能必須通過自身實體的組織網絡來實現,而在網絡條件下,許多功能可以通過互聯網絡來實現,這就使政黨組織形態發生了根本性變化。對于基層黨建來說,我們認為,互聯網技術也同樣是從兩方面產生影響:一是網絡社會使人們的交往方式發生了變化,導致既有黨組織許多管理方式與動員方式效果削弱,甚至失效,這就要求我們必須適應網絡社會,運用信息技術對流程進行再造,以及推動組織形態創新。二是大數據技術的出現,使黨組織可以利用該技術實現黨員管理與社會治理的革命性變革,從而使市場經濟對黨組織所產生的影響和沖擊可以通過信息技術手段予以救濟,乃至使黨組織的組織形態與運行方式得以升級。
(三)跳出科層制思維:網絡社會條件下基層黨建發展的組織邏輯
傳統政黨組織形態是在適應工業化社會的過程中不斷探索而形成的。在現代工業化社會條件下,政治領導與社會管理需要克服的一對重要矛盾就是超大規模社會管理與人的理性有限之間的沖突,為此,科層制就成為現代政治領導與社會管理的一個工具性模式。在政黨中,科層制也通過黨組織體系的建立而得以貫徹。因此。各級組織有各自的權限,并且對于地方與基層來說,不同組織之間邊界明晰,組織網絡隸屬關系清楚。正是通過具有科層制特色的組織體系構建,政黨實現了對國家與社會的有效領導。然而,隨著網絡社會的到來,人們不僅生活在物理空間內,而且還活動于網絡空間中,并且交往方式也因此發生了變化,去區域化、去中心化等特點明顯,在組織建構上具有明顯的扁平化特征。這就意味著,在網絡社會條件下,組織改造以及組織活動空間應該跳出傳統科層制思維,實現信息共享,以打破地域性與科層性的區隔。
(四)網絡重塑組織:信息技術運用與基層黨建樞紐型組織形態的實現
從一定意義上說,我們目前所研究的問題,不是所謂簡單運用信息技術實現黨組織管理上某方面突破的問題,而是適應網絡社會人們的交往方式以創造一種新的政黨組織形態的努力。因此,我們必須對網絡社會出現以來各類網絡技術對政黨建設以及社會治理所帶來的問題進行認真盤點,同時也應該對信息技術的出現使政黨組織形態的改造以及解決曾經無法解決的問題的情況進行分析。在上述兩方面工作基礎上,我們還必須對信息技術發展趨勢進行預判,分析這些技術的出現可能會對社會變革與政黨建設產生哪些影響,以及政黨可能可利用這些技術解決哪些根本性問題,而后未雨綢繆,提出全套推進基層黨建樞紐型組織形態建設乃至整個政黨建設的系統方案,以推動黨的組織形態的轉型與升級。
結語:國家治理現代化的政黨微觀邏輯
中國的發展是在人類現代化邏輯與中國自身發展邏輯共同演繹下實現的。市場化、全球化與網絡化的深入作為人類現代化邏輯在當代的表現對中國社會產生了深刻影響。同時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作為中國自身發展邏輯在當前所提出的命題也對中國政治與社會發展提出了新的要求。國家治理現代化的提出,根本目的還是為了使中國的發展能夠跟上時代的步伐。并在此過程中推動社會主義制度的完善與發展,因此,在上述兩個邏輯中,前者決定了后者。
基層黨建同樣也受到了上述兩個邏輯的影響,市場化、全球化與網絡化成為推動其發展的社會邏輯力量,而國家治理現代化成為推動其發展的政治邏輯力量。在這兩個邏輯力量的推動之下,基層黨建內在地需要創新與發展。作為政治建設與國家治理的基礎環節,基層黨建不僅有社會性訴求,而且還有政治性訴求。基于社會結構的轉型與群眾生存方式的多元化,基層黨建發展必須以鞏固黨的群眾基礎與提高黨的領導有效性作為根本政治訴求。
為了達到這一目的,必須構建復合型黨群關系,打造黨組織主導的多元合作社會治理模式。而無論是構建復合型黨群關系還是打造黨組織主導的多元合作社會治理模式,都要求基層黨組織建構樞紐型組織形態來予以承載。信息技術革命的到來,一方面使傳統基層黨建模式受到了沖擊,而另一方面也為樞紐型黨組織形態的構建提供了技術條件。更為根本的是,網絡社會的到來,使誕生于工業化社會條件下的政黨組織形態受到了根本沖擊,因此探索運用信息技術來推進基層黨建發展的嘗試。實際上是為全面推動黨組織適應網絡社會的組織形態轉型與升級提供經驗。
作者簡介:鄭長忠,男,1969年生,福建福清人,法學博士,復旦大學政黨建設與國家發展研究中心常務副主任,上海市黨的建設理論與實踐創新研究基地常務副主任,復旦大學國際關系與公共事務學院副教授,上海,200433。
(責任編輯 劉龍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