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場力量與政府規制的均衡

汪紅梅

摘要：歐洲大陸自上世紀80年代興起經濟學復興運動以來，最成功的當屬法國圖盧茲大學產業經濟研究所（IDEI），如今的IDEI已經成為著名的產業經濟學研究中心，也是歐洲的經濟學學術中心。在博弈論、產業組織理論和激勵理論等學術前沿，梯若爾展現了高超的借助紛繁復雜的經濟學現象把握經濟學本質規律的能力，并因為在不完全競爭市場及其規制、金融機構的風險監管和行為經濟學等方面的突出貢獻而獲得了2014年度諾貝爾經濟學獎。特別是梯若爾的金融規制思想強調了金融系統流動性的重要性，以及政府在提供這種資產中的作用，主張政府要規制銀行的信用額度，讓私人部門持有公債，在流動性短缺時讓這部分公債流動起來以保證金融系統有足夠的流動性。這一理論主張不僅為我國金融規制提供了思路，而且為我國利率市場化以及存款保險制度的運行提供了有益的指導。

關鍵詞：拉豐-梯若爾模型；金融自由化；博弈論；市場力量；政府規制

中圖分類號：F06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854X（2015）02-0027-05

現實經濟生活中，有的行業因投資規模較大或依賴于一些獨特的資源，很容易形成自然壟斷企業；有的市場因不完全競爭而導致寡頭市場形成：有的企業因采取并購擴張戰略而一支獨大。對于這些社會經濟現象，政府應該干預嗎？如果干預，應設計出怎樣的最優規制？這是規制經濟學與產業組織理論中的熱點問題，許多經濟學家在這一領域做出了卓有成效的貢獻，而梯若爾（Jean Tirole）對產業經濟學、公共經濟學、壟斷理論和契約理論有著透徹的理解，尤其是對最優干預政策的理解，沒有人比他做得更好。他善于發現問題的關鍵特征，將其數理化，構建分析模型，并得出最有實用性的結論。正是在“市場力量與規制理論”方面的杰出研究貢獻，他榮獲了2014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同許多法國經濟學家一樣，梯若爾深深地熱愛著他的祖國，1988年，梯若爾從美國回到法國，和著名經濟學家讓·雅克·拉豐（已故）教授一起創辦了享譽全球的法國產業經濟研究所（IDEI）。梯若爾從當代經濟學三個最前沿的研究領域博弈論、產業組織理論和激勵理論中獲得了經濟學研究的真諦和“秘笈”，即透過紛繁復雜的經濟現象把握經濟學本質規律的能力，而這個秘笈則是經濟學研究的方法論。

一、基于委托-代理問題的拉豐-梯若爾模型的內涵

歷史上，對壟斷企業的規制通常有兩種方法，一種是回報率管制，一種是價格管制（即邊際成本定價法）。回報率管制的弊端在于不容易確定合適的回報率，而價格管制的問題在于缺少企業生產成本方面的信息，因而無法確定邊際成本。此外。信息不對稱還會導致監管者很難觀察到企業是否努力將生產成本最小化或努力去改進產品質量。

上世紀20年代，拉姆齊（Ramsey）提出了一個最小偏離邊際成本的定價方法，可以保證壟斷企業盈虧平衡，即在不獲得超額利潤的條件下能夠維持生產。拉姆齊定價允許企業根據邊際成本和邊際收益，在高需求彈性市場上制定低價格，而在低需求彈性市場上制定高價格，從而實現盈虧平衡。但這種定價方法必須知道成本函數和需求函數，獲取信息的成本非常高。雖然一些研究顯示，讓壟斷企業自己分散定價的方法可以解決監管中的信息不對稱問題，但這些理論的假設與企業的現實情況相差甚遠。

拉豐和梯若爾將機制設計工具應用于一個內生成本函數模型，提出了拉豐-梯若爾模型。該模型將規制視為一個委托-代理問題：政府或規制者是委托人，被規制企業的經理是代理人。規制者能觀察到已發生的生產成本，但不知道企業為降低成本而付出了多少努力（簽約后的隱藏努力問題）。而企業經理比規制者更了解如何降低成本的技術（簽約前的隱藏信息問題）。重要的是，除了信息不對稱和企業自愿參與方面的限制外，拉豐和梯若爾沒有對可行的規制機制施加任何限制。拉豐-梯若爾模型的基本思想是：政府從一個私有企業采購一個不可分的公共物品。轉移支付為t，屬于完全補貼，個別消費者無需付費。負責采購的規制者觀察到企業的生產成本為C。因此，轉移支付t可以取決于C，即政府和企業共同負擔成本超支部分。公共基金的影子價格為1+λ，扭曲稅的存在意味著λ>0。規制者的目標是總的社會剩余S+U-（1+λ）t最大化，其中S是消費者剩余，U是企業經理的效用。具體來說，U=t-C-ψ（e），其中e≥0是為了降低生產成本而做的努力，ψ（e）是企業經理的努力成本（即嚴格的遞增凸函數）。生產成本是C=β-e，取決于兩個因素：（1）隨效率參數β遞增，這里假定企業成本類型β在[β，β]區間分布，分布是連續的且滿足所謂的單調似然率性質；（2）隨企業經理努力而遞減。企業經理知道企業的真實成本類型β，從而選擇努力程度e。監管者觀察得到C，但不知道β或者e。所以，監管者會遭遇隱藏信息（β不可觀察）與隱藏行動（e不可觀察）的問題。低成本類型（β較小）比高成本類型（β較大）的企業有效率。不管什么類型，企業經理都可以通過努力工作降低生產成本，因為努力的邊際收益為1，努力的邊際成本為ψ（e），最優努力水平e^*滿足ψ（e^*）=1。

信息不對稱為規制俘獲理論提供了強有力的解釋，信息租金的存在影響了規制結果，信息能否被操縱以服務于特定的利益集團是規制俘獲發生的決定性因素。信息完全條件下，被規制產業無法抽取信息租金，因而也沒有影響規制結果的激勵。信息不對稱條件下，規制俘獲與規制機制或合同的激勵強度有關。高強度的激勵合同為企業成本最小化提供動力，但是卻會使企業得到很高的信息租金，從而使得俘獲政府規制者變得有利可圖；低強度的激勵合同降低了規制者被俘獲的可能性，但與此同時也造成企業缺乏降低成本的動力，從而降低效率。這個模型證明，上級部門減少合謀威脅的一個方法就是減少信息租金，即合謀的威脅使得低強度激勵合同更加適合。因此，低強度激勵并不必然意味著糟糕的監管，它也許是對規制俘獲威脅的一個最優反應。梯若爾將規制俘獲理論的關注點從討論代理人被俘獲的威脅是否存在，轉移到應該采取怎樣的措施來避免被俘獲。拉豐和梯若爾提出了四種措施來抑制可能產生的規制俘獲：一是防止規制者濫用自由裁量權，如規制分權；二是強化對規制者的問責，如引入多重利益集團相互制衡；三是提高規制者與被規制企業之間的交易成本，如增加委托人對規制者的轉移支付；四是減少信息不對稱，如召開聽證會，廣泛利用咨詢資料等。

近年來，梯若爾發現一旦放松代理人嚴格自利的假設，即允許一些人有更多親社會動機，而不是唯利是圖，那么作為上級政府部門的代理人的基層規制者的策略將會發生顯著變化。因為個人的價值觀和被社會尊重的需要，有時候能顯著改變個人的最優動機。當委托人對代理人的動機不確定，將如何監管代理人？一般而言，對一個自私的代理人應該實行嚴格的監管制度或者給予強激勵，但對一個親社會的、有理想的、有抱負的代理人卻應該給予更多的自由，因為他們不僅關心物質利益或其他權力所帶來的私人收益，而且也關心做出一些對社會有益的決策，從而為自己身后留下“立德、立功、立言”的遺產。

三、金融機構的杠桿限制及其風險水平監管

梯若爾在金融規制領域做出了許多重要貢獻，其中一個就是為監管金融機構提供了理由。第一個理由是：金融機構通過復雜的借貸合同緊密聯系在一起，當一個大的金融機構破產，會迅速傳播到其他金融機構，在一個系統性金融危機中，這會對經濟造成嚴重的負面后果，就像2008年雷曼兄弟銀行破產之后那樣。第二個理由是：許多金融機構的實際貸款人是普通消費者和居民戶，他們將儲蓄和養老金存在金融機構，他們沒有足夠的信息和能力來評估和監督銀行的健康狀況，如果金融機構破產，消費者也會遭遇很嚴重的后果。信息的缺乏還會觸動金融恐慌，當謠言傳播時，許多人會跑到謠傳即將倒閉的銀行要求取出存款，最終可能真的導致該銀行因擠兌風波而倒閉。

鑒于這些原因，政府需要能夠救贖——保釋即將破產的機構以避免系統性危機和擠兌，保護消費者。但是，當問題金融機構事后被保釋出來，這會導致事前的道德風險——銀行經理會有激勵冒更大的金融風險。因此，一個監管者需要事前對金融機構設置杠桿限制，并對其承擔的風險水平進行監管，如對銀行權益資本和流動性設置最低要求。最優的金融規制能夠最好地權衡事后效率（即避免系統性風險）與事前效率（即減少道德風險問題）。Ro-chet和梯若爾構建了模型分析銀行間的關聯和規制的情形，認為分散的銀行同業拆放市場易于導致系統性危機，然而這樣的市場易于同行監督。但是，如果政府在事后被期望能保釋處于困境的銀行，那么分散市場上同行監督的優勢會被削弱，因為保釋預期使得同行覺得事前監督沒有必要，也不值得。Rochet和梯若爾分析了多種處理這個問題的監管機制，預見了許多能導致2008年金融危機的問題。他們還比較了不同清算和結算系統的性質，這些在金融危機的余波中已經成為金融監管的前沿。Dewatripont和梯若爾還關注了另一個問題：許多銀行的債權人，如存款者，太小太分散不能實施任何對銀行的控制，因此，監管的作用就是代表這些債權人的利益，實施對銀行的控制，減少銀行經理們過度冒險行為。

不同金融機構的杠桿和風險承擔選擇是策略性互補的，這也增加了系統性危機的風險。基于此，Farhi和梯若爾導出了與利率政策（危機中，降低利率以便利再融資）和轉移支付政策（危機中，直接給金融機構轉移支付）不同的最優規制政策。最優政策要求事前對流動性和利率進行監管，盡管后者有扭曲成本。他們為宏觀審慎規制提供了基本原理的闡述，為規制提供了堅實的理論基礎。值得一提的是，他們設計的最優規制不僅針對個別金融機構，也針對整個金融系統。梯若爾為金融危機的發生提供了合理的解釋，從而有利于從源頭上防范金融危機的發生。他認為，危機一般是被金融資產價值的負面新聞所觸發，就像美國2008-2009年危機就是貸款擔保的證券預期價值的負向沖擊導致的，因為逆向選擇，很小的負面消息就能夠完全凍結金融資產。如公眾認為銀行對自己的資產價值更了解，當銀行出售資產來為必要的投資融資時，公眾認為銀行有內幕消息，這項資產質量一定很低，必須盡快出手。于是，該項資產的市場價格就會下降，使得銀行出售它而進行其它投資無利可圖，銀行就會放棄出售計劃。結果資產市場干涸，銀行不能為投資融資，金融系統無力自救了。為了遏制這種勢頭，許多監管者（包括美聯儲）通過購買銀行資產來干預資產市場。這對于納稅人來說不是好消息，因為低質量資產的銀行最有激勵利用這種機會出售資產獲利，這些不良資產最終還得由納稅人買單。梯若爾提供的最優政策是：政府買回最差的資產，然后為銀行提供中等質量的資產，但仍然讓這些資產反映在企業的資產負債表上。這樣就僅僅只讓最高質量的資產交易，保證了市場的運行。

從以上分析不難看出，梯若爾的學術貢獻主要體現四個特點：一是梯若爾揚棄了與事實不符合的假設，在產業組織和規制領域樹立了關于“精確”的新標準。他一直從關于偏好、技術（包括簽訂合同的技術）和信息不對稱等的基本假設中得出結論，避免那些之前看起來在分析中必須使用的特定條件，開創性地將這些分析工具應用于規制和產業組織理論。二是梯若爾提供了能擬合現實的精確模型。科學領域的分工常常鼓勵理論家們專注于弄懂新模型的內部邏輯，而將模型與現實結合的挑戰性工作留給應用科學家。梯若爾細心地設計出用于捕捉特定經濟環境的關鍵特征模型，強調了一些重要機制，將理論工作與真實世界結合起來。三是梯若爾為產業組織理論和規制理論提供一以貫之的分析框架。通過為一系列問題提供一個統一的框架，深刻影響了經濟學家對規制的看法，從而使他成為產業組織理論領域的領軍人物。四是梯若爾的模型深化了政策分析。梯若爾集中分析了導致私人利益和公共利益產生分歧的關鍵特征，設法描繪出了具體行業最優規制的特征。他嚴密的思考常常顛覆了之前的傳統智慧，如他成功挑戰了“一個市場的壟斷力量不能通過縱向一體化傳導到另一個市場”的觀點，使當今的管理者對縱向合并帶來的潛在危險變得更加警惕了；從信息不對稱和承諾常常是不可信的角度為公共干預政策找到了合理性。這些理論與一些具體實踐結合起來，形成了政策分析的堅實基礎。從這些特點可以看出。梯若爾不僅致力于純理論的基礎性研究，而且從沒有偏離經濟學“經世致用”的傳統，一直秉持經濟理論為現實世界服務的理念，值得學者們深思。

四、梯若爾的經濟思想對我國深化經濟體制改革的啟示

首先，政府在對壟斷企業進行規制時，既要考慮消費者利益（能以較低的價格買到較多的產品），也要考慮企業的生產效率。我國國有經濟規模比較龐大，少有民營經濟能有與之競爭的實力，因此國有企業或多或少擁有市場壟斷力量，對其進行規制是有必要的。梯若爾給出的規制方案思路很簡單：政策制定者設計一系列生產合同，讓企業自由選擇。生產效率低且成本高的企業往往會選擇那些政府補貼很高的合同，以獲得更多的生產者剩余；生產效率高且成本低的企業會選擇成本補貼少，但可以對產品或服務自由定價的合同。這樣，政府就不必要在搜集企業生產成本信息上面花費費用，企業通過自我選擇得到了最適合自己的合同。這種最優規制并不必然導致企業在降低成本方面付出最優努力，如果不允許獲得因效率提升而導致的“信息租金”，那些高效率的企業往往缺乏降低成本的足夠激勵。因此，梯若爾建議政府應該允許高效率的企業獲得信息租金，這樣才能誘導出成本最小化的最有效率的結果。當然，對壟斷企業的規制應該具體行業具體分析，甚至應該根據代理人的風險態度來設計合適的激勵機制。規制機制的設計不能祈望一蹴而就，可以先用弱激勵慢慢誘導出企業成本的信息，然后采取強激勵，誘導出最優效率。那些效率低、成本高的國有企業，在一輪一輪自由選擇跟政府簽訂合同中無利可圖，逐步自行退出；而那些高效率企業則在選擇中不斷發展壯大，從而提高了國有企業的總體效率。

其次，政府和民眾之間的財政契約和政治契約是典型的不完全契約問題。財政和政治事務所固有的復雜性和不確定性。意味著民眾不可能通過社會契約事無巨細地將權力授予政府。社會契約也不可能詳盡個人的所有權力與義務，因而政府官員有較大的行政自由裁量權。腐敗和尋租借以滋生和蔓延。然而，梯若爾認為，不是所有官員都可能被利益集團俘獲，有些人除了關心物質利益或者其它權力能夠帶來的私人收益之外，也會關心社會利益，希望留下一些有價值的“遺產”（如清官、能吏之類的美譽；行之有效的制度；具有實用價值的工程等）。對這類有社會價值情懷的官員，應該給予他們更多的自由發揮空間。因此，對政治家和其他高官的規制反映出了一種在維護更多社會利益與允許他們有足夠施展才華的空間之間的權衡。不幸的是，“官員關心社會利益的程度”這樣的信息很難獲得，因此，給予官員量體裁衣式的自由裁量權只能停留在理論上。梯若爾的不完全契約理論給了我們很好的啟示：民眾只有在決策需要大量專業知識或者直接民主會導致對少數群體的剝削時，才會給被雇傭的代理人較多的自由裁量權。在這兩種情況下，決策可能被委派給長期服務的專家，如建設中國特色新型高端智庫，即為解決這類問題。相反，如果民眾相信事情很簡單，大部分人的利益不會超過少數人的成本，那么他們更加青睞直接民主，如通過網上征集民眾對某些法規的建議。在中間情形下，如果需要專業知識，但是決策能被相對快地得到評估，決策就會被委派給有限任期的代理人——有聘任期的官員。梯若爾認為，不完全契約并不是資源無效率配置的根本原因，設計使得契約更加有效的激勵兼容機制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激勵兼容機制不僅使得契約制定、執行和監督中的交易成本下降，而且能不必訴諸強制性的制度安排，而是通過扭曲最小的市場機制來實施，能有效減少社會福利損失。所以，政府改革不在于減少了多少機構，下放了多少權力，而在于根據不同的事務制定不同的激勵機制，使得政府機構能夠按照群眾的利益行事。如大部制的改革，一些機構的垂直管理問題，都有待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沒有必要全國上下機構都要一對一的對接。

第三。綜合治理公共項目中的合謀行為。目前，中國正處在轉型換檔發展的關鍵時期，合謀問題在一些產業組織和公共組織中屢見不鮮。諸如征稅、政府采購、公共投資項目、預算撥款、政府間轉移支付等領域都是合謀問題的高發區。以前治理合謀的思路是制定嚴格的監管辦法，提高懲治腐敗的力度。梯若爾的共謀原理卻給我們帶來新的思路：即委托人設計一組激勵機制，讓代理人從中獲得的收益足以抵消參與合謀得到的好處。如地方環保機構往往沒有激勵阻止本地企業的排污行為。這類似于地方環保機構與當地企業合謀，聯手應對上級環境監管機構的稽查。要想防止合謀，只有在政府績效考核中加入環境指標，讓他們互相監督，提高合謀的機會成本，才能提高環境污染治理的社會收益，可喜的是這一思路在有些省市已經實施了。媒體爆出的“海南省過億元農資補貼被騙取”案中，海南省12名農業局正副局長收受賄賂，讓虛假土地承包合同和不達標大棚通過資格審核，達到篡改數據、虛增面積而合謀套取大棚補貼資金的目的。其原因就在于基層干部擁有較大的自由裁量權，上級部門比較難以獲取其執法能力和行為方面的信息，他們與大棚經營戶之間合謀的收益（收受的賄賂）很高，因此合謀發生的概率很高。由此可見，常態化地解決此類合謀問題的關鍵不在于加強審計工作，而在于設計更有效的規制機制，讓有審核權的干部從不合謀中獲得的收益大于合謀好處，這樣他們就不會有激勵參與合謀了。總之，梯若爾合謀原理啟示我們，與其花費大量成本來獲得代理人行為的信息，從而實施嚴格的監督管理，不如設計激勵兼容的機制，讓代理人自覺抵制合謀行為。

第四，必須把握好金融自由化的內涵和外延，對金融機構的規制決不能因為自由化而大幅度放松。梯若爾在金融規制領域做出了許多重要貢獻，他認為政府必須對金融機構進行監管，因為金融機構彼此之間緊密聯系在一起，牽一發而動全身，因此對每一個金融機構都要嚴格規制。此外，金融機構的資產其實大部分來自于普通消費者，他們放在金融機構的存款是他們節衣縮食省下來為了將來生活支出預備的，或者是退休后賴以生存的養老金。這類儲戶數量大而分散。沒有足夠的信息和能力監管金融機構，因此出于保護他們利益的需要，政府部門也應該承擔起規制責任。梯若爾提供的這兩個理由對我國金融管理體制改革提出了一個有益啟示，那就是必須把握好金融自由化的內涵和外延，對金融機構的規制決不能因為自由化而大幅度放松。尤其是在金融法制還不完善，金融技術還不成熟，金融網絡還不廣泛，金融環境還不穩定的時候，金融監管更是要緊字當頭。當前，金融已成為我國經濟發展的核心行業，要深化金融體制改革，健全促進宏觀經濟穩定、支持實體經濟發展的現代金融體系；加快發展多層次資本市場，加快發展民營金融機構；完善金融監管，推進金融創新；提高銀行、證券、保險等行業競爭力。維護金融穩定是我國金融改革的目標和任務。為了防止金融機構發生“多米諾骨牌”式的金融危機，中央銀行不得不扮演“最后貸款人”的角色，政府不得不為這些“問題金融機構”提供無可奈何的援助。梯若爾的金融規制思想強調了金融系統流動性的重要性，以及政府在提供這種資產中的作用。他建議政府規制銀行的信用額度。讓私人部門持有公債，在流動性短缺時讓這部分公債流動起來以保證金融系統有足夠的流動性。這一理論主張不僅為我國金融規制提供了思路。而且為我國利率市場化以及存款保險制度的運行提供了有益的指南。

（責任編輯 陳孝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