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換種思維應對經濟下行

葛守昆

能不能換種思維應對經濟下行

葛守昆

2009年以來，中國經濟增長速度呈現出明顯的下行減速趨勢，先是破十(10%)，再破九（9%），后破八（8%），這幾年在七點幾的位置向上向下。為此，許多經濟學者和經濟部門都出現了少有的擔憂，甚至是恐懼，害怕經濟增速掉到7%下面，以及會帶來的一系列問題。表現在理論傾向上，“保七爭八”、“七上八下（7%以上，8%以下）”的呼聲很高；在工作導向上，則幾乎硬杠硬頂，將七（7%）作為底線，各級政府拼命找項目、上項目。筆者并不一味反對經濟高速增長，問題是如果高速增長難以維持、下行走勢不可改變的條件下，我們是不是必須從拼命追求高速增長的思維定勢中轉換出來，換種新的思維應對經濟下行？比如，經濟下行了，具體采取何種應對策略，應對可能出現的問題和矛盾，有沒有緩解下行速度的辦法，如何避免經濟下行使民眾生活受大的影響，等等，用不著吊在一棵樹上，就是要死保7%。

(一)

實際上，近30多年來，在全球經濟年平均增長速度在3%-4%左右、發達經濟體國家維持在2%左右的大環境下，中國經濟以9%左右的速度“一枝獨秀”，盡管有其特定的歷史背景，但已實屬不易。問題在于，全球經濟增速3%-4%，發達國家在2%左右，將是今后常態，中國憑什么一定能保持7%以上的增長速度。在全球化開放的大趨勢下面，尤其是中國所特有的開放度及對世界市場的依賴性，世界經濟的增長速度決定了國際市場的容量和貿易需求增速，我們要繼續保持7%以上的速度增長，出口需求從哪里來？假如完全不依賴國際市場，國內市場需求特別是有支付能力的需求又從何而來？另外，尋根問底，過分追求7%以上的經濟增長目的何在？要是再引進環境變量、資源變量、人口變量、食品安全變量等，傳統的增長目的思維可能需要進一步推敲。其實，考慮到經濟增長的周期性規律，考慮到市場經濟的不確定性和風險，一個國家不可能脫離世界經濟和別國經濟長期單兵獨進、一枝獨秀的，一國經濟同樣不可避免地要經歷高速、中速、低速甚至零增長、負增長階段。

經濟增速達不到7%，影響肯定是有的，但不全是消極的。現在人們擔心增速低于7%會加劇產能過剩，會增加就業壓力，會減少收入。在筆者看來，產能過剩不過剩，主要由市場需求決定，包括國際市場對過剩產能的吸納能力。如果沒有市場需求，或者沒有經濟效益，過剩產能就是一種很大的浪費，必須該淘汰的淘汰、該轉移的轉移、該調整的調整、該升級的升級，新增加的產能投資堅決停下來。

至于就業問題，固然經濟增長速度與就業有一定的聯系，但關鍵是不能為了就業綁架增長速度，假如就業增加了產能過剩、增加了產品積壓，增加了環境污染，且沒有市場、沒有效益，這種就業就是為了就業而就業，是純粹的勞動力資源浪費，對經濟發展沒有正效應，只有負效應。筆者以為，就業必須服從于有質量、有效益的經濟增長，經濟增長速度降低，客觀上會影響就業，這只能通過完善社會保障即失業救濟來解決，保證平等競爭條件下失業人群基本的生活條件。再說，由于人口結構發生的變化，隨著勞動力人數增加的速度相對放慢，甚至絕對減少，經濟增速放慢對就業的影響應該不會太大。

還有，經濟增速放慢，必然要影響到收入，包括財政收入、企業收入和個人收入增長速度的放慢。問題是必須增加社會各方面對收入增速放慢的承受能力。就企業而言，經過多年的高速增長和發展壯大，應該形成了很好的基礎，有較多的利潤積累，遇到增速下行，應該自然地有所調整。即使是零增長、負增長，也有一個以豐補歉和過緊日子的承受能力。國家和個人也同樣，不能習慣了長期的高速增長，對可能出現的低增長、零增長甚至負增長全然沒有心理準備和應對的措施。比如，動用歷史儲備，完善社會保障等，減少因經濟增速下行對收入的影響。實際上，世界上許多國家也不是沒有遇到過經濟零增長、負增長的情形，也采取過一些有效的措施，減輕因經濟下行對收入特別是生活消費的影響。

▲面對經濟下行，如何放緩經濟增長下降的速度？也是我們必須應對的重要問題。正確的選擇，就是尋找一些新的經濟和產業增長點，形成一些抵消經濟下行太快的因素，而非簡單地饑不擇食地擴大投資，拼命上項目

(二)

面對經濟下行，如何放緩經濟增長下降的速度？也是我們必須應對的重要問題。經濟下行速度太快，人們難以適應和應對，會產生一些破壞性或災害性影響。正確的選擇，就是尋找一些新的經濟和產業增長點，形成一些抵銷經濟下行太快的因素，而非簡單地饑不擇食地擴大投資，拼命上項目。目前影響經濟下行的因素較多，但同時也存在著需求較大有可能加速發展的產業。

比如：加快發展養老服務業。計劃生育政策的多年執行、只生一個孩子的父母相繼進入養老階段，中國的老齡社會正在加速來臨，因此養老與當年計劃生育一樣成為重要的國策。由此日益增多的與老齡人群相關的醫療、康復、護理、養生、旅游等養老服務需求，也帶來了加快養老服務產業大發展的重要機遇，養老服務業勢必以更快的速度發展。

比如：大力發展節能環保產業。當前資源環境制約已經成為影響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和人民生活的突出矛盾因素，解決節能環保問題，加快發展節能環保產業，特別是環境保護、治理和修復，讓水變清、天變藍，無霧霾，既能促進產業和經濟升級，又能拉動投資和形成新經濟增長點。

比如：積極發展健康產業。社會在解決溫飽以后，提高健康消費的需求必然增加，包括藥品治療、醫療器械、保健用品、保健食品、體育健身、體育競賽等涉及消費升級換代和提升生活質量的產業，會形成巨大的經濟增長動力。還有一些可能的經濟熱點和增長點。不過，這些經濟熱點和增長點，可以部分抵消經濟下行的動能，放緩經濟增速下降的勢頭，但仍然并不足以改變經濟下行的趨勢，也不能以新的增長點強行維持7%的增長速度。

反觀多年來的經濟增長，許多學者和政府領導受“趕超”和“大躍進”增長思維的驅使，急于求快，追求越來越高的經濟速度，從來就沒有降速的應對準備，加劇了資源環境的壓力，收窄了經濟增長的空間。換一種思維，跳出7%的陰影、擺脫7%的束縛，將賦予中國經濟增長更大的彈性和空間，有利于我們很好地應對7%以下的經濟增長速度，遵循經濟增長的規律，促進經濟增長進入正常的狀態。

換一種思維，跳出7%的陰影、擺脫7%的束縛，將賦予中國經濟增長更大的彈性和空間，有利于我們很好地應對7%以下的經濟增長速度，遵循經濟增長的規律，促進經濟增長進入正常的狀態

作者為江蘇省社會科學院、蘇州農村改革與發展研究院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