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小帥在我們眼前消失了

李維明

姚小帥同學的消失，是在那天最后一節課的某個瞬間。

我向你保證，絕對不是幻覺。因為全班同學再加上老吳（我們的數學老師兼班主任）一共49人，眼睜睜看著姚小帥消失了。

是的，這事一定與老吳有關。

老吳一點兒也不老，才23歲，是一個師范大學畢業不久的年輕老師。可能是怕我們學生不買賬，所以他總愛裝老，于是同學們背后就稱他老吳。

起因還得再往前推十幾天吧，是一節數學課，因為課堂紀律不好，老吳勃然大怒，威脅說這次期中考試要讓大家全不及格。這是什么道理？課堂上確實有幾個調皮鬼上課講話做小動作了，但老吳也不能因為幾個人而遷怒于全班所有同學吧。

同學們都驚慌起來。

幾天后，一張超高難度的數學卷在全班流傳開了。據說這是前不久剛轉學來的姚小帥弄來的。姚小帥總給人有些怪怪的感覺，怪在哪里，我卻也說不出來。就沖他能把老吳的卷子弄出來，肯定不是“省油的燈”。

卷子雖然難，但可以幾個同學在一起攻關嘛。還有，我表哥可是師范大學數學系的高材生，這些題對他來說太小兒科了。

考試如期進行。

我們驚喜地發現，這張考試卷上所有的題目都與姚小帥弄來的試卷完全吻合。在老吳高度警惕的目光注視下，全班同學用了不到30分鐘的時間就做完了所有題目。

老吳用近于挑剔的嚴格批改完試卷，但他還是不得不給32人滿分。全班最低分是93.5分，平均分數為98.9分。這么多人成績在短時間內如此迅速提升，顯然不可能，老吳立即意識到這里的蹊蹺。

經過旁敲倒擊、多方求證等手段，老吳終于抓到了這起“驚天大案”的始作俑者一一姚小帥。

“姚小帥，現在請你給我答疑解惑。老師現在跟你請教，自己說說吧！”面色慘白的姚小帥站了起來，惶恐得無地自容。

“別跟我再裝無辜了，姚小帥，說說你是怎么成為超級大盜的。除了我，相信全班同學也都很感興趣。”

“我……我沒有想要偷老師的試卷，只是心里想著要是能看到您出的試卷就好了。后來……試卷就飄到了我家里的書桌上。”

老吳嘴角撇出一絲諷刺：“編，你繼續編。姚小帥同學，我還真沒想到你有這樣的才能。”

“是真的。”姚小帥怯生生地說，一副很害怕的樣子。

“那就請姚大師再給我們演示一下你的神功吧？”老吳胸有成竹地用教鞭指向講臺上的一張試卷，“就讓它飄到你桌子上吧。”

話音剛落，那試卷居然升到了空中，然后緩緩飄動，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落在了姚小帥桌子上！

也就在這一刻，姚小帥變成了一棵墨綠色的樹，樹的眼睛還發著幽暗的綠光。

天哪，姚小帥是樹妖嗎？

同學們驚呼起來。坐在姚小帥身邊幾個女同學還嚇得哭了。

老吳的表現一點也不比學生鎮靜勇敢多少，他也呆住了，而且似乎是腳也挪不動了。

姚小帥就是在那一刻突然消失的，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

一支粉筆自動在黑板上寫起字來：

我確實是一個妖精，準確一點講應該是樹精。我的家族世代生活在距離這兒不遠的一座大森林里。有確切消息說，人類將來要在這里建一座大型游樂場。這在我們樹精家族引起了極大的恐慌。經過討論，我們決定采取的應對策略是：首先委派我來學習使用你們的文字，并盡快給市長寫一封態度中肯、措辭得當的信，希望中止對我們賴以生存的大森林的砍伐和侵略；第二步是我們這些樹精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那就是動用武力，在忍無可忍的情形下進行一場保護大森林的反擊戰。

剛才因為太緊張而失控，我不慎恢復了自己樹精的相貌，但愿不要嚇到你們。但這樣我就必須“消失”了，因為樹精家族的《家規》中有明確的規定，我們是不能在人類世界暴露自己身份的。最后，我要向吳老師做檢討，因為只想著學習語文用文字表述我們樹精的想法，所以我數學沒有認真學，才有了這起偷竊試卷事件。盡管我不贊同吳老師用難題為難大家的做法，但我還是承認我這種行為屬于偷，很可恥，我錯了，我很后悔。

如此一來，最近發生過的一些靈異事件，也終于有了合理的解釋。

一次，我們與二班比賽足球。上半場，我們被踢成了二比零。到了下半場，我們拼死奮戰，總算扳回一球。再后來，我們戲劇性地以三比二戰勝了二班。后進的兩球簡直是太魔幻了，均是以轉了九十度的彎后進入對方球門的，即使換了世界級的守門高手也未必能守住。據與姚小帥坐在一起觀看球賽的劉平說，他親眼看見姚小帥用嘴吹氣，只是當時他怎么也不會想到這兩球是姚小帥吹進去的。

張婷婷說自己有一天在路上見到一個搶劫者。搶劫者是個身強力壯的家伙，他搶了一位阿姨的項鏈后就跑走了。幾個年輕人跟在后面追，姚小帥隔了幾十步向前推出一掌，那個家伙一個踉蹌就跌倒在地上。幾個追趕的年輕人沖上去按住了搶劫者。張婷婷說現在想起來，這一定也不是簡單的巧合。

還有……

姚小帥最后有沒有給市長寫信，我們不得而知，但全班同學都參加了老吳發起的萬人抵制砍伐大森林的簽名請愿活動。

簽名活動反響熱烈，不少市民也參與了進來。還有志愿者自發去了大森林，說要用血肉之軀筑成防護的“城墻”。

電視臺專門做了報道。

那簽名條幅最后由我們的老吳帶隊，全班同學跟隨，用非常隆重的儀式送到了市政大廳。市長從我們手中接過了條幅，并答應一定開會研究。

不久，報紙上有了市長的正式答復，說綜合方方面面的意見，經過認真研究，決定永遠停止砍伐大森林修建娛樂場的那個項目。

是老吳最先看到那張報紙的。他沖進教室時的那種興奮沒有了半點老師的派頭，聲情并茂地把市長的答復讀了一遍。

話音剛落，教室里就沸騰了。

大家商量著周末去那座大森林，把這個好消息用某種形式告訴樹精姚小帥，他一定就在那森林里，雖然不會現身。但就在那個晚上，我們都在夢中見到了他。我清楚記得他看著我一個勁兒傻笑，我問他笑什么，他恭恭敬敬鞠了個九十度的躬，然后說：“謝謝！太謝謝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