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幼平
蘇巴什古城,也稱蘇巴什佛寺遺址,是阿克蘇庫車縣境內的一個旅游景點。
遺址位于庫車城郊的北山龍口,古城前方三山對峙,地勢險要,并有山泉由龍口噴薄而出,匯入蜿蜒曲折的庫車河。而現在我們看到的只有一條干涸的河床。可以想象當初這里肯定是山泉流淌,不然,古時人們怎樣生活,逐水而居是人類生存的基本原則。
那天我們到蘇巴什古城時,有20多個日本旅客在參觀。
蘇巴什古城傍山而建,面積約5 000平方米。雖歷盡滄桑,但舊城堡的墻垛、烽火臺、瞭望孔仍依稀可辨。城堡之上,視野開闊,龍口噴泉,層疊山巒,一切盡收眼簾。身臨其境,不難想象當年蘇巴什的雄偉氣派。
古代,蘇巴什是有名的女兒國。相傳女兒國由于水質原因,歷代只育女不生男,絕無男丁。當地的姑娘從不外嫁,外地小伙只有入贅女兒國,做上門女婿,才能和她們結婚。但婚后也盡生女孩,世代如此。女兒國屬母系社會,國王、文武官員以至衛隊長,掌權者均是女性。宮廷雜役、生產勞動、守衛城堡等等,全屬入贅女婿職責。
女兒國曾經顯赫一時。當時,山上的游牧部落,垂涎這塊風水寶地,曾多次入侵。他們舉著馬刀、騎上戰馬,把城堡圍得水泄不通,企圖威逼國王獻地投降。但女兒國舉國上下,萬眾一心,誓死守城。所有官兵皆走上城堡,用匕首、弓箭、長茅、石塊,堅守國土。加上城內糧食充足,飲水方便,后勤供應均有保障。特別是頭上插著羽毛,肩上披著紗巾,身著戰袍的女衛隊長,晝夜到城頭巡視,部隊士氣大振。她們趁入侵者久攻不下,人困馬乏,軍心渙散之際,女衛隊長率領全體戰士,連夜沖出城堡,奮勇投出手中的長矛,猶如萬箭齊發,打得敵軍人仰馬翻,最后不得不狼狽逃竄。
歷史無情,一度稱雄的女兒國,后來還是消亡了。據說,女兒國的覆沒,并非外敵入侵所致,而是由于一次地震引起的山洪暴發,一夜之間,滔滔洪水即將城堡吞沒,女兒國也隨之消亡。
蘇巴什佛寺建于魏晉時期,中國古代三大佛經翻譯家之一的龜茲高僧鳩摩羅什曾在此講經。該寺在隋唐時興盛至極,唐玄奘也曾在此逗留兩個多月。7世紀中葉(公元658年)唐安西都護府移設龜茲后,內地高僧云集,佛事興隆,晨鐘暮鼓,幡火不絕。晚唐(9世紀)漸趨衰落,13至14世紀被遺棄。現墻體大部分存在,佛寺分東西兩寺,東寺有佛殿、佛塔、佛像,西寺的佛殿規模宏大,方形土塔保存完好,北部有17個禪窟,造型奇特,禪窟內殘存部分壁畫和石刻古龜茲文字。據有關資料記載,蘇巴什佛寺遺址正是玄奘在《大唐西域記·屈支》中記載的昭怙厘大寺。“荒城北四十余里,接山阿隔一河水,有二伽藍,同名昭怙厘,而東西相稱。佛像莊飾,殆越人工。僧徒清肅,誠為勤勵。東昭怙厘佛堂中有玉石,面廣二尺余,色帶黃白,狀如海蛤。其上有佛足履跡,長尺有八寸,廣余六寸矣。或有齋日,照燭光明。”這是玄奘西去印度取經路過這里時龜茲佛教鼎盛時期的寫照。
在此之前,佛教已經由西域東傳我國,而西域諸國古德名僧亦入我國傳譯經典。自西元二世紀至五世紀,西域教派多屬小乘,彼時盛行小乘者有疏勒、罽賓、犍陀羅;大小乘思想混合,而仍以小乘為主流者有安息、康居、龜玆,惟信大乘者為子合(即大唐西域記所載斫句迦,當今蔥嶺以東瓦罕山谷一帶),盛行大乘者另有高昌、于闐等。5世紀以后,犍陀羅因無著(梵 Asam!ga)、世親(梵 Vasubandhu)二大乘學僧之出世,大乘佛教遂有流行北印度之趨勢。隨著佛教之流布,佛塔、雕刻、繪畫等佛教藝術亦因而發達,佛像多以泥土、漆灰為原料,佛畫以壁畫為主,樣式則多為融合希臘、羅馬、印度三種精神之犍陀羅系統,此外亦有回鶻式(多于吐魯番附近)、喇嘛式。7世紀以后,中國美術色彩漸濃,遺物多在吐魯番一帶。至于其取材范圍,則佛像主要有佛陀及觀音、文殊等菩薩,繪畫以賢愚經、六度集經等之故事為對象。經典之編纂、書寫、翻譯亦極盛行,僅高昌、于闐二地,即有中阿含(優婆利經)、小部經藏(法句經數葉)、般若(大品般若十數葉、金剛般若)、秘密(無量門陀羅尼、大白傘蓋咒)、大積(月藏分、寶幢、日藏分、賢護分)等20余種為后人發現。
隋唐之際(7世紀),穆罕默德創回教于大食,以兵力行教,馬蹄所至,佛教盡為所滅,安息、大月氏、康居、迦濕彌羅、犍陀羅、疏勒、于闐、龜玆、高昌等國佛教,先后于佛入滅后700年至2 100年(三國至明代)間,為祆教、回教浸淫吞并,西域佛教從此絕跡。
1903年,日本大谷探險隊在這里挖出了一個木制舍利盒,盒蓋上繪有四個奏樂裸體童子,盒身上繪有一隊形象生動的樂舞圖,那可是極為罕見的記錄龜茲樂舞的珍貴文物啊。現在就收藏在日本東京國立博物館里。1906年,法國的伯希和又在這里盜走了7個精裝的舍利盒。1958年,國家對于這座古剎開始保護性的發掘,北京大學教授黃文弼先生曾帶人在此進行考古發掘,出土了大量的銅器、鐵器、陶器、壁畫、泥塑、木簡等文物,光銅錢就有500多枚。
從大殿出來,沿坡西上,是寺群中保存最為完整的一尊佛塔。佛塔建筑風格以唐代為主,土坯加沙層的建筑結構,顯得更加穩固。前室已經坍塌,后室保存尚好,按照佛教的習慣左進右出,墻壁上用純植物染料繪制的壁畫痕跡依稀可見。1978年,庫車縣文管所的同志在佛塔發現了一個洪水沖刷的洞穴,里面有一個彩繪木棺,棺內葬有一個青年女子,腹中還有一個嬰兒,現陳列在庫車文物館里。此女額骨扁平,與《大唐西域記》中記載的古龜茲人生子“以木壓頭欲其扁”的習俗相吻合。由此可以推斷,這是一個古龜茲人的墓葬。隨葬品還有一件最為引人注目的東西,是一個木雕龍頭,說明墓主是個有一定身份的人,很可能與龜茲王室有關。但一個身孕女子為何葬于佛寺,至今仍然是一個未解之謎。
如今,我站在這個曾經西域的佛教中心,雖然佛像沒了,但幸運的是歷經2 000年,古城尚在,佛寺遺跡依舊,我心足矣。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