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寫作者,我經常有這樣一種意識,保護自己的意識——我要與主流保持一定的距離,我樂于在邊緣唱歌。我想,只有這樣才能輕松地、沒有任何壓力地去追求所謂自由、獨立與桀驁的品質。
可有一天,我突然發現,我的追求,其實一直沒有遠離那個我一直警惕著去保持距離的主流,這條河流并沒有淹沒什么,相反地,河流的兩岸開滿了溫馨芬芳的花朵。我抗拒它,實在是沒有理由。小說《我在樹上等你》就誕生在這樣一個背景之下。是的,正如你們看到的,這個小說要訴說的就是廣西夢、草根夢,這個小說非常勵志。男主人公顧民生和女主人公王群芳都是地道的本土草根,他們為自己的夢想奮斗,不遺余力。顧民生做農家樂,這很像我一個曾經做野導的朋友,居桂林陽朔。他在當地接待四方來客,把別人帶往他自己走出來的路線,而不是官方的那些景點。有一次我和十幾個來自天南海北的驢友在他的帶領下,踩著自行車,走田間小路,中途還得乘船、涉水,最后到一處叫毛家村的,村里全是泥坯房,村民大部分搬別地住去了,四野農田青綠,一水玉帶狀環繞,說是世外桃源最恰當。平坦的農田地頭上憑空有幾座山頭,一座最高的叫黃龍寨,上面有炮臺,早年說是土匪窩。我們花了一個多小時登上去,下山時遇雨,一個個幾乎是連滾帶爬下山來,又冷又凍。在毛家村一間后院有水井的泥坯房里,我們烤著柴火,吃了一大鍋燉雞,喝了一整壺土酒。野導說今天是為了接待我們,他讓原住戶來給我們做飯,而他的理想就是把這里的房子全盤下來,拿來做農家樂。他說沒有人比他更熟悉桂林的農村,又問我們如何。大伙向他敬酒嘻嘻哈哈祝賀他的理想早日實現。野導當時窮得叮當響,因為在外做導游時常豪爽過頭,以交友為上,手上很難存下錢,又因為一直不著家,老婆與他離婚了。看他黑瘦的臉頰、破舊的衣著,我也只能祝福他的理想了。這幾年疏于聯系,不久前方得知他已經分別在桂林、麗江等十多個地方開了連鎖客棧,復婚了,有了一個漂亮的女兒。現在刷微信經常看到他開著房車帶老婆女兒出游,那些照片都拍得美不勝收。
所以,我的顧民生必然也是要勝出的。
王群芳一個大姑娘家,盡管雄心勃勃卻讓我弄去賣豬肉,有點殘酷,提刀斫案臺不太美好,但很多現實的東西就是這么不美好,也必須是在破碎之后才能重建起來的,愛情也不能脫俗。
我的寫作一直浸染著我生活的這片土地的色彩,行文中我說話的腔調,敘述的風情,甚至思考的方式都打上了印記。雖然我不是壯族,但我是地道的廣西原住人。一個祖宗七八代以前都在廣西生活的人,不是原住人是什么?那個族譜上遙遠的源頭對我來說太遙遠了。也是在寫完這個小說之后,我才敢這么坦然地說——我有責任去寫一寫這片土地上的夢想和落到實處生根開花結果的成就,因為我也是廣西草根,我也有夢想,我的夢想一定會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