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飛
在火車站,想起保爾和冬妮亞(外二首)
南飛
那時,火車冒著白氣慢慢停下來
老司機叼著煙,透過窗子張望
并招手。保爾抓住扶梯
爬上機車。他回頭望見,晨風
狠命地晃動著冬妮亞的長發和裙子
這就是保爾,念書時被神父打得
鼻青臉腫的保爾,在車站食堂
洗碗、燒鍋爐的保爾,救過革命者
坐過牢,險些被槍斃的保爾
險些被冬妮亞的發香和眼睛里的
清澈,淹死的保爾。哦,那時
冬妮亞眼含淚水,在風中
一個勁地向保爾揮手。她不知道
這次分別,意味著明天的雪花
很寒冷,未來的月光
很陌生。火車拐了一個彎
咣當咣當地消失在
裹滿憧憬和嘆息的蒼茫里
他坐在井邊的木桌旁
飲一壺月色和寂寞
古樹上的鳥窩,陷入遼闊的純凈
他猜想,有幾只鳥,會夢見遠方
和誰來生的虛無
他的婆姨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
一邊剝包谷,一邊教纏著羊角辮的丫頭
唱祖傳的歌謠。那顆滾燙的流星
仿佛歌謠中飛出的一滴淚
被鄰村的狗吠捉走
他繼續飲酒。偶爾咳嗽一聲
一枚墜落的果子,砸響了
沉默的舊木桶。他發現月亮:
那神的睪丸,涂滿沉靜
和植物的香氣
住在隔壁的夫妻,停止了爭吵
就一會兒,木樓梯上幾只耗子
因爭奪王位而搏斗。我的腦海
浮現白天經過的藥鋪、當鋪、絲綢鋪
賣剪刀的啞巴,臉上有麻子
賣茶葉的女子,脖子光潔,手腕上
銀鐲閃亮。此時,我的寶劍藏在枕下
我的馬拴在院子里的古樹上
我推開二樓的木格窗,見月亮的舊燈籠
依然高掛。那只靠近客棧的螢火蟲:
誰飛擲的暗器?老街拐角處
叮當叮當的打鐵聲,誘惑我
攜劍而行。我知道,月光的外邊
是月光,風的外邊是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