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演《擋馬》中焦光普的體會

■焦艷明

我演《擋馬》中焦光普的體會

■焦艷明

京劇或者昆曲包括其他地方劇種都有《擋馬》這一出精彩炫目、膾炙人口的小武戲，其劇名有的叫《攔馬》。有的叫《攔馬過關》，不管是《攔馬》還是《攔馬過關》，最終讓大眾接受的名字還是《擋馬》。該劇講的是《楊家將》中第二十六回的一段故事：九妹誤陷幽州，后為楊延德《五郎》救出。另其《綴白裘》記載：亂彈《擋馬》講的是焦光普和楊八姐殺番將奪取令牌返回宋朝的故事，現在都不演殺番將奪令箭的劇情了。湘劇演出的時候還保留了這一演法，而我演出《擋馬》的路子是：宋時，遼國侵犯宋朝，楊八姐奉楊六郎的命令女扮男裝潛入遼地打探遼軍的情況，返回三關時被焦光普攔住戰馬請進酒店，焦光普原本是三關楊老令公的部下，因大戰后與部隊失散隱名瞞姓流落番邦，在大漠荒村開一酒店謀生，總想回到故鄉，但沒有腰牌不能通過敵人把守的關隘，見到楊八姐身帶腰牌，企圖使計盜取腰牌，楊八姐見焦光普行動鬼鬼祟祟，非常可疑，在相互試探中發生了格斗，經過一番激烈的打斗后相互認出是故友親人，便一同喬裝改扮一同混出關去，回到故鄉。

焦光普這個角色是武丑應功的活，戲劇中武丑應功的角色，講究的是“丑角會武打”，這一列的丑角叫“開口跳”。我們唱武丑的既要跳躍，又要言辭，這一類的人物兼以清晰的念白，陰陽頓挫，音節脆、響、干凈，性格上要詼諧善變、活潑機智、伶俐。接下來具體談談焦光普的人物特征。

在出場前，焦光普在內搭架子后圓場直奔中場站定，然后飛竄到九龍口起云手，肩上搭毛巾，踢腿亮相。這一組的動作，首先講在場內的搭架子，嗓子首先要亮、脆、高。給場內的觀眾一種欲欲而出的期待。接下來，出場直奔臺口踢腿、搭毛巾的亮相，要充分運用武丑的特色技術，跳、躍、躥、蹦，體現活潑機智的風格，然后起數板，一板一眼，字正腔圓要有“大珠小珠落玉盤”那種清脆入耳的韻味，如：“我是、我是柳葉鎮上一店家，招來客商做生涯，南來的，北往的，他們的說的都是番邦話....”。忽高忽低，忽快忽慢，有舒有緩，松緊有序，這樣的表演一下子就把焦光普這個人物、身份、地點、是干什么的就展現在觀眾面前，觀眾也就會一下子被演員帶進了劇情和人物的感情中去了。我就是運用了這種平、上、去、入、橫、短、豎、長等方法，包括清脆亮麗的手法來表現焦光普這一出場的人物的特色。

接下來唱【黃龍滾】“俺身旁無有腰牌、俺身旁無有腰牌、焉能夠偷渡雁門關”，古代征戰不斷，征夫之苦，自然是不待言的，尤其是流落在異國之地的人，內心是非常非常痛苦和苦悶的，他們非常想念家鄉，思念故土，真所謂“我徂殺山，慆慆不歸”，內心的感受是回國回家的路是那么的遙遠，家鄉也就那樣的美好。關隘有敵人守著，沒有腰牌沒法通過關阻，怎么辦？多么希望身上有雙翅膀飛過這關隘，可以回到故國。每出戲都有主次之分，而這段唱在焦光普這個武丑人物身上來講就是主，為什么這么說呢？因為《擋馬》這出戲是武戲，唱完這段【黃龍滾】的大段唱，就是試探楊八姐并且開打了，如果前面的數板是顯示演員的念白，那么這段唱就是要突出演員的唱功了。“將招牌掛在吊竿，將招牌掛在吊竿，含羞帶愧做買賣，見一個番邦小將到此來”?！按竽聼熤薄薄耙黄鲁侨f仞山”，荒漠小鎮，黃沙直上，塞外羌笛遠處傳來，想起了自己，焦光普一個隨楊家將打仗的勇士今天落在了這么個地方開個店糊口，焦光普想到這些內心痛苦萬分，為了生存，難為情的做著小買賣，這段唱唱出了焦光普的心情。唱是要圍繞人物思想感情的變化而變化，能夠從人物的思想感情出發去演人物那就容易掌握這個人物?！安恢翁幋堤J管”，焦光普發現一個番邦小將到此來，情況突然有轉變，情緒也隨之起了不同的變化，因思念家國，看到了楊八姐喬裝改扮的番將，焦光普將他的馬頭攔下，讓其在店中休息、喂馬、喂飯、然后趕路出關，在這一息一攔，用飯的過程中，在這一探、一試的情景中，焦光普發現番將不像番邦的人，想想這個人在哪見過，探—用家鄉音、古畫來探聽楊八姐是哪里人士。民間有俗語：“不打不相識”——焦光普感覺出了這個人似曾相識，人是楊家的什么人，漸漸認知了不是八姐定是九妹。親情、人情、感情，在這一打一探中全盤的體現出來了。這個打，怎么打？我在演焦光普時感悟到了這一點，打是戲劇形體動作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它結合了傳統武術當中的精華，并使之舞蹈化，是生活中格斗、搏擊等各種情形的高度的提煉。而我們的劇恰恰繼承了上述的武打技術，它是傳統戲中的各項跌打翻滾，閃、展、騰、挪靠向了劇情表演，塑造人物的藝術瀚海之中去了，我就是在這種思維里通過與楊八姐的打斗，在送酒時看到楊八姐走出的女子步伐，頓時感到一驚、一問：一個番將怎么會走出女人的步子來，請楊八姐喝酒觀看楊八姐有沒有男人的喉結，再進一步地觀察發現楊八姐在哪里認識過，欲問楊八姐不搭，再問楊八姐煩惱，還要問楊八姐火起，反問再逼她動武，在這動武當中運用了傳統中的踢劍出鞘的高難的技巧。矮子步的觀察，楊八姐的觀畫，查看酒店每一個角落的一舉一動體現出了焦光普的機敏、果敢、靈活、多變的人物性格，同時體現出了我扮演焦光普時也因同時具備機敏、果敢、靈活、多變的記憶手段。武打里有兩項基本功：一項是把子功，一項是毯子功。把子功里包括了：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拐子、流星、鞭、锏、錘、抓、等武器的運用。在《擋馬》中我們就運用了劍的打法，如：踢劍出鞘，劍掃凳子、椅子上的單腿跳、倒扎虎、竄桌子等等大量的技巧，體現此劇武打人物的心情，劇情的復雜，演出人物的難度令觀眾賞心悅目。毯子功包括了：翻、跌、騰、撲、等各種技藝。因為難度大技術復雜毯子功的技巧有拿頂、下腰、后橋、前橋、倒毛、吊毛、搶背等所謂的長筋斗，桌子功等一系列功法。筋斗的運用是有規則的：翻、騰、滾、躍，這一技巧特技范圍的運用使其變為騰云駕霧、翻山越嶺、竄房過屋，也能變廝殺中的人仰馬翻為戲劇中變現劇情環境，成為宣泄打斗氣氛必不可少的戲劇手段。焦光普正是運用了毯子功的這些技巧如：筋斗上桌、筋斗下桌、筋斗過桌、凳子單提、凳子三級跳，層層起落、情形激烈、一層高一層、難度一個比一個大地將劇情一場比一場復雜。觀眾的觀感一下比一下起伏不停、奪人心情、悅人耳目，讓人在高難度的技巧下領悟了演員在演出情境中的艱辛和磨礪。通過了上述的表現手段和方法焦光普和楊八姐在激烈的打斗中從猜疑到誤解，到兵戎相見，到解除誤會，同心和中，喬裝改扮，設計潛行，過關而行，回到了自己魂牽夢繞的故國、故鄉、故土，見到了親情、親人，焦光普和楊八姐回到了家鄉。

這是我演《擋馬》的一點心得，寫到這里我在想，老藝術家總結時說過：“武功，無論是把子功，毯子功，都僅僅是塑造人物的技術基礎，它們不與具體的戲和人物結合時，也只能顯示其技術性的本質，而唯有溶技于戲的升華，本著戲劇賦予人物的行動溶練技于戲的升華人物的形象上，你演的戲才更加好看，更加精彩，更加有藝術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