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亮 漆 晗
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聚焦 “依法治國”,對傳媒人來說是最大的福音。依法治國的重要性將進一步得到凸顯,無論是改革還是新聞傳播,都要在法治的框架下進行。依法治國是實現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必然要求,而新聞輿論監督是依法治國的重要組成部分。
完備的新聞法體系,是新聞輿論監督的實現方式和制度安排的要求。新聞法作為一個體系,當然不僅是一個單項法,而是從根本大法憲法到基本法刑法、民法、新聞法以及其他單項法律法規、司法解釋等內容構成的一個完備的新聞法體系。這個體系賦予新聞媒體以基本權利,也相應規定了新聞媒體應承擔的義務和責任。就我國法制建設的現狀而言,新聞法律的基礎框架已經形成,但存在體系不夠完善、不夠具體的問題,可操作性自然較差。專家和業內人士呼吁:新聞輿論監督需要立法。因而,從我國國情出發,做好這方面的立法工作,對于推進新聞輿論監督,發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社會主義政治文明,具有極為重要的現實意義。
我們知道,法治狀態下的新聞輿論監督,必須在憲法和其他法律允許的范圍內進行。新聞輿論監督權利,不是行政權力的延伸,新聞輿論監督也不是“辦案”。新聞媒體與司法監督、行政監督各有其功能,又有其自身的局限性。司法、行政監督具有強制性,卻常常追懲于事后;新聞輿論監督雖然不具有強制性,卻有警示、教化于前的功能。二者優勢互補,相輔相成,同是法治狀態下制約監督體系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
一個社會的新聞輿論監督是否能夠健康地發展,直接關系到這個社會是否具有自我完善、自我凈化、自我更新的功能,也直接關系到公民對委托出去的公權力的制約實現程度及一個國家民主與法治的命運。當新聞輿論監督被人們認定是與立法、司法、行政三大權力相提并論的第四種權力時候,在公眾的意識里,媒體的輿論已經被視做一種力量——一種捍衛社會公正、推動社會進步的力量。而新聞輿論監督這種力量的持久有效必然依賴于法律的保障。實踐證明,新聞輿論監督機制有效運行要有立法作基礎,新聞輿論監督行為要靠法律引導和規范。
美國社會學家、傳播學奠基人之一拉扎斯菲爾德認為:“大眾媒介是一種既可以為善服務,又可以為惡服務的強大工具,而總的說來,如果不加適當的控制,它為惡的可能性更大。”①如前所述,美國法律既明確規定了大眾傳媒應享有的一些權利,又毫不掩飾地對這些權利予以限制。美國對報刊、電臺、電視臺節目內容的事后追懲,主要針對三個方面的言論,即煽動以非法手段推翻政府的言論、誹謗性言論和淫穢性言論。②發表上述言論,要受到法律的追究。
早在1997年4月,原國家新聞出版總署公布了《新聞出版業2000年及2010年發展規劃》,提出“到2010年新聞出版法制建設要建立以 《出版法》《新聞法》和《著作權法》為主體及與其配套的新聞出版法規體系”。新聞學者鄭保衛近年來一直堅持認為,國家應當通過新聞立法來規范和管理新聞批評和輿論監督工作,使其能借助法律來改變無序和困難的狀況,進入規范化、法制化的運行軌道。③新聞學者孫旭培希望新聞法、出版法的頒布早一點。④因此,新聞立法工作應該首先選擇在兩至三個規模較大的城市施行,在此基礎上總結成功的經驗及其不足,然后進一步修改新聞法規,擴展到全省施行,在兩至三個省經驗的基礎上,進一步總結經驗,醞釀制定一部成熟全國統一的新聞法規,即《中華人民共和國新聞法》。具體來說,新聞立法具有重大歷史意義和現實必要性。
新聞立法有利于我國新聞事業有法可依,規范運作,一方面確保新聞輿論監督,另一方面限制濫用新聞輿論監督,積極參與世界舞臺新聞事業的競爭。
一、《新聞法》應明確地確認新聞輿論監督。既然出版自由是人類精神的特權,那么新聞輿論監督也就不是資產階級的專利和特權,在社會主義國家,廣大人民更應該而且有可能享受這一基本的政治權利與自由。由于憲法在我國目前的非訴訟性,使得長期以來人們更多的是把它當作治國的“根本大綱”,反而失去了它本身也應該首先是一部法律的基本性質。老百姓知道有憲法而不用憲法,憲法因而缺乏法律權威,在生活中得不到應有的重視。因此,我們需要采取積極措施逐步樹立起憲法的權威,形成依憲治國的根本理念,同時還需要一部特別法來貫徹實施憲法的這項基本權利。而人們呼吁制定的《新聞法》,無疑是最好的選擇。通過《新聞法》確認新聞輿論監督,既可從意識上樹立新聞輿論監督是一項確確實實的法律權利應該予以保護,還可從實踐中通過司法途徑對其進行有效的保護。
二、《新聞法》應強有力地保障新聞輿論監督。當列寧批判德意志共和國的“集會和出版自由”就是撒謊,就是騙人的時候,他認為實際上這是富人收買和賄賂報刊的自由,是富人用資產階級報紙謊言這樣的劣等燒酒來麻醉人民的自由,是富人保持自己的地主宅第和最好的建筑等等的 “所有權”的自由。⑤這是在從經濟的角度上分析廣大的勞動人民之所以享受不到這種自由,就是因為勞動人民已經被剝削得一窮二白,根本沒有能力去享受這種需要經濟基礎作為支撐的自由。此外,新聞輿論監督在社會中更大的障礙還來自非法的或不當的干預與破壞。正如美國經濟學家斯蒂格利茨所言,“應當為公眾服務的所謂公仆卻更愿意保守信息秘密”,“這樣的保密觀念不僅與民主的價值背道而馳,也損害了民主過程;這樣的保密觀念的預設前提是管理者與被管理者之間彼此不信任,同時又進一步加劇了彼此的不信任。”⑥因此《新聞法》在確認新聞輿論監督時,還必須制定強有力的法律措施來進行保障,需要明確規定一切破壞新聞輿論監督的行為都必須接受法律的制裁。
三、《新聞法》應合理地限制新聞輿論監督。不管是馬克思認為,“一個人有責任不僅為自己本人,而且為每一個履行自己義務的人要求人權和公民權。沒有無義務的權利,也沒有無權利的義務。”⑦還是毛澤東所講的,“人民享受著廣泛的民主和自由;同時又必須用社會主義的紀律約束自己。”⑧總之,我們在《新聞法》中確認與保障公民的言論、出版自由時,也必須明確享受權利的限制,即應承擔一定的義務。對“新聞輿論監督”已經做出的限制之外,我們還可以在《新聞法》中對新聞輿論監督做出合理的限制,主要是規定享受新聞輿論監督的主體同時應承擔的法律義務。這種規定的另一個目的就是要通過一種合法的限制本身來排除其他非法的限制。
四、《新聞法》應通過其他輔助法律措施,對濫用新聞輿論監督者實行“事后追懲制”。預防制與追懲制是世界各國對新聞出版采取的兩種制度,而書報檢查制度往往與專制主義有著不可分割的聯系。在我國當前,新聞出版領域除了報刊社的成立必須履行許可登記的程序之外,法律未對新聞的出版規定檢查制度,實踐中是由報刊社內部的總編、編輯進行具體把關的,是一種“自律”,只有在廣播電視領域才對進口影片等進行“發行許可”。因此,隨著人們法律意識的增強、國家法律體系的完善,通過一些輔助的法律措施,對濫用新聞輿論監督者實行“事后追懲制”完全是有可能的。我國入世以來,許多傳媒法規位階較低,有些法規帶有試驗性質,在執行時會帶有一定彈性,還會隨著實踐的發展做出新的修改。⑨
五、《新聞法》應禁止非法剝奪新聞輿論監督,觸犯《刑法》的危害國家安全罪除外。言論、出版自由是一種政治自由,那么以此為根本內容的《新聞法》就應該明確禁止非法剝奪公民的新聞輿論監督,唯一的例外情況就只能是《刑法》分則第一章所調整的“危害國家安全”犯罪。
注釋:
①苑子熙:《美國新聞自由探析》,北京,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1985年版,第1頁。
②邱小平:《表達自由——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研究》,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147—379頁。
③鄭保衛:《新聞長思錄》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147頁。
④孫旭培:《甘為新聞改革鋪路奠基》,參見王永亮主編:《傾聽傳媒論語》,北京,新世界出版社,2003年版,第117頁。
⑤《列寧選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712頁。
⑥[美]斯蒂格利茨:《自由、知情權和公共話語——透明化在生活中的作用》,《環球法律評論》,2002年秋季號。
⑦《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6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64年版,第16頁。
⑧《毛澤東選集》第5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7年版,第367—368頁。
⑨魏永征:《新聞法新論》,北京,中國海關出版社,2002年版,第467—46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