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國 結

◆◇ 于振海

中 國 結

◆◇ 于振海

國旗上的五顆紅豆

你總說那是五顆紅豆

唐朝詩人奔波一生未采擷到的

紅豆，你已放在我手中

旗幟飛奔有稻谷成熟之聲

我光著膀子曬黑了皮膚

撫摸額角有了血跡，我長嘆一口氣

紅豆已走近秋天

懷摟槍支看紅鳥飛過戰堡

迎你出生的紅皮鼓，我依然記得

你手持紅燭膽怯地跪下，祝我

天天英俊，先做勇士再做丈夫

我深信秋日會有幸福降臨

我久久注視你那么瘦弱

像認識了我們的祖國

自刎的壯士，妓女的琵琶月

古城墻的彈孔在春天里呼吸

我一直撒腿奔跑著

大片大片的開闊地，背戰友下山

紅豆，我已丟得一干二凈

那一歲的信誓像是故意騙你

未來的男子不要再讓姑娘埋怨

因為這些，我毫無歉意

秋陽高照，大地潑金十二色紅燭

身上的十二處彈孔

一聽到民歌響起我就癱倒在地

假裝是一場球賽

我投中了一個球

我聽到了人們真誠的喝彩

等你連夜趕來，坐在我的右邊

夢 之 翔

美麗的夢裁出生活的衣裳

追尋者在夢中飛翔

穿上神話中的紅舞鞋

去追尋夢中的湖泊

夢之招引高懸為劍

被夢困惑被夢提示

你在無盡的黃金路上闖蕩

愛情、金錢、哲學

鋪開了夢的天空

成功、榮譽和失敗

芳香的花開點綴在夢鄉

紅舞鞋，已閃過高山與城郭

為尋找一棵夢中的蘋果樹

你已用整個生命做了抵押

當你停下來清點行裝

感到被真誠欺騙

你在夢中看烈火燒身

博大的愛已是一片灰燼

你已擁有了長青的蘋果樹

而蘋果仍在不可企及的遠方

因為有了美麗的翅膀

你飛離了惡夢的荒漠

自私、嫉恨相互傷害

已洗禮了你的靈魂

人間的美夢由你講述

你便清高而孤獨

你愛饑渴的人類，關注就是一條河流

你要彌補人生，雙手就是一座金礦

你懷揣童心苦苦追尋

守護的只是夢幻的汽球

高尚與卑鄙只一步之遙

你用謊言筑起一道城墻

死亡與創造是同時落下的候鳥

你用夢留住了輝煌

把夢懸掛于世界的上空

你弱小的生命

成為葵花

大麥照兒好還鄉

千水潤澤，千山升華的我的母親

我們已如期趕到稔熟已久的麥地

你是否還能辨出麥花香留在額頭的傷痕

我們能告訴你的是

兒女已將你麥穗的燈盞懸于每座城門

城郭不會在災難的洪水中覆沒

在無數個英雄與罪人相聚的宴會上

我們已用大麥的美酒祭奠過不同的歸宿

母親，你還記得我最初的笑顏嗎

你還記得我在雪地里寫下了怎樣的誓言嗎

你還能用手遮著麥穗的燈盞

照我們走出沼澤地擺脫可怕的夢境嗎

你還能折一束未熟的麥穗

驅走兒女們心頭的陰云嗎

你還會手棒田野里的露水

洗滌兒女們全身的污垢嗎

你還能在煮著青色麥粒的鍋里

多放一些水，讓我們喝得更飽一些

感到生命更加美好一些嗎

母親，你還能告訴我們

只要大麥不倒

世界如青山就不會消逝嗎

你還會在我們稚嫩的手中放一些硬幣

讓我們買通所有的惡人把守的道路嗎

枯黃的麥穗，撒落在地里

誰能吹響它

喚醒所有沉下去的高地

母親，我們給你買回了一只小籃子

你揀回你散亂滿地的麥穗吧

你揀回你的童話的翅膀，讓它再度飛翔吧

這個世界是不售門票互相傷害的競技場

我們在重復中完成著生命輪回

只要兒子歸來一切的尊嚴都會完成

一切的征戰和角逐都會偃旗息鼓

只要兒女們彈去衣冠的風沙

一切的相殘都化作了云煙

母親，你能轉過身看我們一眼嗎

雖然征衣已經襤褸不堪

雖然手指上還有血跡

也能擦去你眼角結冰已久的淚花

母親面向太陽呆呆地站著

她手握一把麥穗和一把鐮刀

她粗大的手上有深深的傷口

而鮮血已經滲透了腳下的泥土

村里更老的人說母親已經死去多年

母親翹盼著紅嘴鳥早日飛來

雷電搖撼多年她沒有倒下

她預言從這里走出去的英雄

會帶著一張慘敗的藍圖歸來

她頑強地站著就是歸魂的路標

在那一刻，我驚愕地發現

在異鄉崇高的刀戟留給更多生命中的傷痕

為什么也留在了母親的額頭

我們必須承認

一株麥穗演繹了生命全部的高尚與丑惡

一片麥地完成了一個帝國的博大圖騰

緊緊地攥在母親手中的那一株麥穗

是一盞燈依舊照著天上人間

讓所有失落在希望中瘋狂地生長

半個世紀的鐮刀收獲著夢想和英雄的光環

半個世紀的大麥在演講著成功與失敗的故事

我們純真無邪的生命

半個世紀為誰流浪又為誰懺悔

半個世紀為誰哭為誰笑，又為誰表演

在這一天，一切將靈魂抵押給帝國之夢的人們將會結束所有的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