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與歌謠

◆◇ 藍 藍

自然與歌謠

◆◇ 藍 藍

自然的肖像

彩色的，黑白的；

你在青草上起舞。

窯洞里，船艙中，

你在波浪上起舞。

風穿越這一生，

單簧管吹奏你，

緩慢之烏龜輕踏你的身體。

你是里拉琴模仿著羊兒悲傷的臉，

你是飛揚的馬鬃活潑的舒展。

你這自然的肖像，

被什么樣的手繪成？

什么樣的雷霆，

造就了如此炫目的閃電？

用淚滴、鎖鏈、花朵，

用悔恨、痛擊、比大地更遼闊的童年。

給小飯午的短歌

小飯午，你的椅子下有一個山洞。

而你的床上有一堆雪。

我在你的陽光里下了一陣小雨。

你的桌子綠了。

小飯午，我在玻璃盒子里放著你的橡皮

我偷走了你的紅藍鉛筆

別在我黑色的頭發上。

我會在菜園里為你種上辣椒和茄子

為了模仿你翠綠的黃瓜。

我在作業本上畫了一桌香噴噴的

吃不完的飯——請坐下吃吧，

我的小飯午。

無 題

你要求完全的愛，完全的純潔

你命令紫地丁在三月開放；

所有的河流滾滾向海；

你要求心無旁騖。

你要求絕對的忠誠，

就像——哦，可怕的——上帝——

無邊春天的彌漫

我不認識卡珊德拉，也不認識

安提戈涅。那又怎么樣？

我認出丁香的芬芳是悲傷。我聽到

喜鵲們在樹枝上踏響黑色的音符。

我能準確描繪大酢漿草筆挺的花瓣，

我曾在火山口看不見的巖漿里打滾。

但是，伊俄卡斯忒

伊奧斯島的小姑娘，我認識你。

等你長大，你是否會記得有兩個異鄉人

把中國的春天找到并帶給你？

而卡珊德拉在喜鵲的叫聲中說過。

而安提戈涅的雙手在丁香樹枝里舉起。

一個自然主義者

一個自然主義者會選擇三葉草，

選擇荒野，選擇趴在花蕊中

渾身顫抖的蜜蜂；

會選擇一把鐵錘，在堅硬的巖石上

鑿刻自然教會他的

美的形態——看，成熟的石榴

正在把心裂開。

一個自然主義者會遇到

他的享樂帶給他的阻礙——

橋梁需要河流，而船需要海。

一個自然主義者造成上帝的苦惱，

關進墻壁和屋頂下的香火，呼喚

凌亂的露天祭壇，暗羨風中那些

披星戴月、光明燦爛的眾神。

一個自然主義者按照自然的節奏

敲打著他苦悶的秩序：

腳下的碎石越來越多，

蓬勃的野草也越長越高，

一只雄壯的蝎子窸窸窣窣從草叢爬過。

歡 樂 頌

啊，那些歡樂的歌！旋轉的裙裾！

那滿天的星星！

二月晴朗的夜，從海上送來的微風；

那大船的汽笛，那漫坡的野花；

那溫存的詢問，

那熄滅的燈盞、漫長的黎明！

車子在飛奔，一條道路劈開我的身體

——那美好的時光！

那我們死去后的永夜里

還在喁喁低訴的愛情！

（選自《青年文學》2015年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