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 醒

◆◇ 王太文

驚 醒

◆◇ 王太文

驚 醒

凌晨五點醒了，電視還開著

記不起什么愛情劇，催我閉住眼睛

不知什么故事，在我夢中，演過

我醒來，是被炮彈驚醒

熒屏里正發生著一場戰爭

一大片中國人躺著，橫七豎八

靜止的頭部或雙腿，開著一灘血花

誰喜歡戰爭

我用遙控器，熄滅了這場戰爭

續接剛才夢中的春天

繼續一人散步在無邊的油菜花中

沒有愛，什么都不想

在夢中，一直走到油菜花凋謝

不需要鬧鐘把我叫醒

明天是星期六

把所有事情都放下

它們也需要靜下來，歇息

到周一，再同我向遠方啟程

我的憂郁正好是你尋找的珍寶

一個很靜很孤獨的下午

我豁然感覺

差一尺就要觸到天花板的滴水觀音，是你

站在細高的白瓷花盆里，望著我

你不再走動，抿著雙唇

你的心在與我說話

從花市來到屋里

就天天望著我，我已被愛三個月了

你穿著白色高跟鞋，通體碧綠透明

我的憂郁正好是你尋找的珍寶

這不是幻覺，滴水觀音就是你

未知的你

屋子里天天多了溫暖

你寧靜，神秘，脫俗，是仙子

我在人間的孤獨，像空空的器皿

每天，你將另一國度的

溫暖、美和愛，把我充滿

進出花房

這條街盡頭是花卉市場，去過一次

已在郊外散步了四小時

困憊的雙腿，像兩個跑累的孩子

貪睡

渴望到夢里遇見童話

可我的心，想奔向那花卉市場

像小馬想越出胸肋的圍欄，向往草原

唉，我的雙腿就聽由了心

在花房里

賣花人向我招呼

我沒有言語，只是陪著心閑游

我沒有買花，只是跟著心散步

讓心兒迷戀這些花朵、花葉

這些花與別的事物不同

由心兒沉迷

像飲一盅盅酒

像閱讀一部童話

像在夜的陽臺，望一會兒月亮

走出花房時，我和我的心

是兩個孩子，回到了現實

把我們與自然、有限與無限，縫合在一起

大地養育花木山脈，也養育我們

它希望養育出無限生機

與天空的云朵、日月、星輝、彩虹媲美

我們的心靈各不相同

那是誰？經過我們，走向自然神秘的深處

有人說他，怪異和離奇

不是逃離，他是使者

把我們的愛帶進樹林、群山

把我們的視野帶向遠方

他是詩人、作曲家，還是畫家

為我們采擷

寧靜的綠蔭、旋律和色彩

你瞧，他從樹林、山巒回來了

背著花籃、茶葉和酒

針線一樣，他疼痛著

把我們與自然、有限與無限，縫合在一起

像哲學，接住來自蔚藍的雪花

那棵古樹看過百花爭艷，看過冰雪

聽過長夜的寧靜

早晨之后大地的喧響

它看過郊野的戀愛，密談

甚至可能看過謀殺和戰爭

它比我們體會了更多的風雨寒暑

人世動蕩

它明亮的枝干站在自己黑暗的根須上

它美麗地，沉默著

沉默著，筆直向上

它像一本沉靜明亮的書

這時，被秋風一頁一頁翻完

留下封底：書脊和樹干

冬日的曠野，光禿禿的它

像哲學，接住來自蔚藍的雪花

沙灘仿佛告訴我，這就是目的地

承載著我，大地在航行

來到海邊，沙灘上

我是站在甲板的前頭，望著大海

我要去哪兒

大海的對岸是什么景致

離開了親人、故鄉

離開了云中的山峰

離開了花草鮮艷的原野

大艦已停下來

仿佛告訴我，這就是目的地

大地的邊緣

水的起始

而我愿意跳下甲板

越過水的蒼茫動蕩

抵達對岸，或一生飄蕩在海上

昨夜立春，起床已是春天

昨夜立春，起床已是春天

每個人都走在春天里

昨夜的一場冷雪

讓很多人疏忽，春天已在四周

他們還懷著冬天的心情

做著冬天里的事情

鳥們已嗅到地平線那邊的氣息

換了歌調

在這個早晨，我仿佛踏進新的疆土

換了新的步伐

這一場雪，像一張白紙

期待我畫上新美的圖畫

我會把擱置已久的事做好

到芳香如海的桃林里散步

把埋藏已久的話，說成一首首詩

把一個個愿望

說給一枚枚桃花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