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有過人間好芳菲

◆◇周孟杰

我曾有過人間好芳菲

◆◇周孟杰

我是我的另一件外衣

月光接近我皮膚，無聲息地拋我

于水底。靜水深流，此時大水是洪荒的某段

在人間保持警覺

我不能獨自抽身，我在我之內

聽風跌落下來，從空中斷崖奮不顧身

在人間的響動，已經虛化成一聲尖利的嘶叫

對于沉睡與酣夢，你如此遙遠

你不可能伸出翅膀，星星的巢窠不收留

遍地寒光

身在暗處，細碎之聲來自每個角落

與你毫無關聯的飛蟲

也是你孤單的同盟

它們在世間抒發情懷與憂戚

把吐出的黑掛在枝椏上

它們無能為力，月光很快溜走

他們回去時，只能在黑暗里

一只飛蟲落上我的面頰，它在冰冷的巖石上

鑿不出深水，它孱弱的足輕輕走動

它也許為黑夜的探尋微微激動

我的耐心是零點的懸崖

它會在指針的縫隙跌落下去

我會朝著自己的面孔，狠狠拍下去

來自黑暗處的霹靂奪走

一只探尋者的性命

其實它剛剛嗅到鮮血的河道

正得意午夜美味的大餐

一道來自風口的神掌

把孤獨的旅行中止

黑暗處，我是我的另一件外衣

月光孤獨地裹緊自己

我把雙臂纏繞你的胸前

花期如約

借盛開說出真實的想法，這是小骨骼枝條

的另一面

那些走近或遠離的人

都是花朵想著的部分，即使他遙無音訊

在世間失蹤一輩子

一些人走到天上

一些人消失于人間

花朵記得值得記的一切

花樹是他到來的訊息，是他掏出心口

的微微戰栗

闃無一人的路口，一朵告訴另一朵

它們從不微信電話

只口口相傳

一個人死而復生，不必鑼鼓喧天

排排坐，安靜的都是好孩子

坐在暖陽里，閉著眼

枝頭就是綻放的天堂

人間這所大房子

所有窗戶都朝南開

我曾有人間好芳菲

煙圈是你口型的樣子，你腹底的抑郁

慢慢飄上來

慢慢散失。與你的對話一點不剩

沒有半點沉渣

隔著春光，此時心情是微型盆景

盯著那只蜜蜂的降落

它一會兒盤旋，一會兒飛直線

一會兒嗡嗡空投

花瓣層層包裹的目標

也讓它的探尋鍥而不舍

此刻，已與你無話可說

無話就沉默，舊題已無新意

舊札，線裝書，古瓶

都是埋伏在春天的高人

識盡人間春色

沒啥值得大驚小怪

你的來信，寫著去年日期

像沉入水底的兩尾魚

不再搖晃，不再吐泡，不再伸出斑斕的尾巴

我曾經有好芳菲

現在，終于埋葬于舊光陰

它們用浪花堆起自己

好看的墳墓

到 山 上

到山上，望遠，聽風，想心事

就想起以前一個草莽

拉起大旗，占山為王

搶個壓寨的，身后站個挎槍的

風硬的蒙了鐵，路陡的成了梯

就越發佩服那個草莽

以四野為家

最后，在風里飄散了自己

天依舊是天，遠依舊是遠，

寒冷把風，一層層壓在山上

站得久了，就發現山的秘密

它趁沒人，在向天邊偷偷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