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波
臺階
□萬一波
好吧。那就先說說碎片
它們尖叫著飛崩是不是有難言之隱?
我相信,之前有很多隱忍讓他們無奈
或者躲在樹蔭
或者潛伏角落
或者在笑容里遣散。在角落里蒙塵
而無止;在破碎的一剎癲狂
釋放久遠的偈語
就是這樣。而它們天生有聚合的愿望
就像夜晚收攏星辰
并用黑色的絨將它們一一擦拭
一個個放回原來的位置
允許錯位,允許離間
但必須看似一個整體,那些斷裂的紋理
既耐人尋味又令人憂傷
我敢肯定,這是一次分裂
或者說一次決絕
她把自己當作風箏,想扯斷朝九晚五的線
給自己一個穩妥的、布滿光線的睡眠
而她因為貪睡,錯選了面具
一張張飛的臉抑或一張典韋的臉
同樣引人非議。好在時間還是有的
每一個日落就是下一次登場
她可以把笑容可掬的臉孔,掛上鬧鐘
第二天便滿面春風
如解脫,如飛翔。但她終究
是逃不掉的,每天在電腦前織網
然后把廢棄的紙張,粉碎
碎紙機每一次啟動,都在她身上纏一道絲線
日子久了,她成為一只
只會動腦袋而不會走的繭
靜靜地等待秋天,錯時的羽化
臺階是連貫的,一步接一步才能到達樓頂
而有的時候它卻是一種斷裂
你在一個階梯上待久了,風光便不再屬于你
有一個人在喊:加油,快上來吧
可他心里并不那么想
這導致階梯間的距離越來越拉大
你只能待在原地看,一跳便是萬丈深淵
偶爾會有例外,那是一種整合
你不僅需要把哀求說到腦門上
把眼睛長到尾巴上
讓五官分裂,還需借助從上面伸下來的一截軟
梯
前提是,這截軟梯必須經過上面人的腳面
能讓他順勢攀爬
才有效。昨天上班時
我看見有人還在裂縫處等待
并且做出躍躍欲試的樣子
此時臺階斷裂,他回過頭來突然就白了頭發
把玩一把壺。久了。便有天人合一的
默契。一把紫砂壺,一把在我手上盛開的泥土
一把壺,自有乾坤。就像我的身世不為人知
我們用同一種態度,共同守護彼此的秘密
多數時候,它是被冷落的
因蒙塵而蒙羞。我的熱情,不及茶水的溫度
是我扭曲了它的原貌
一把壺,從它到來的那天起
就以通透的品性提示我生命的本真
這使我能夠從容善待每一個人
而它的沉實,無數次令我緘口。讓我
褪掉瓷器的外表,屏住
玻璃的尖叫,如一枚熟透的果子
更多時候,它自說自話。于微光之下
考量身量高低,胸懷大小
蓋子的平仄,壺嘴的曲直
讓我覺得,這多少與人生有關
而它的敦厚,著實讓我害怕
我不止一次設想:一旦某一天它不小心從高處
墜下,會不會沉寂似一把散落的泥土
電鋸的嗓子眼打擺子
鋸末趕得上一場零星小雪
新鋪的路面遭遇一次急剎車
輪胎抱死的樣子
像一個人在午后突然休克
小店在搞店慶
彩虹門膨大細小的鼓樂
蚊子吸出第一管血
安紗窗的人開始亡羊補牢
“收舊冰箱、彩電、電腦、熱水器”
——電喇叭灌滿河南墜子味兒
遠處,風踩著樹梢練輕功
誓死成為卓著的隱者
隔壁房間里女人激蕩得要死
男人是下力的啞巴
軀體端坐在椅子上
內心卻在狂奔
是一瀉千里的那種,是馬踏疾風的那種
是浪蕩不羈的那種
內心,有果核的動蕩和不安
身體是體制的固化
我們看似走在輕盈的路上
殊不知,每一步都在擔負萌發之重
在我們的身體里
一枚失去內核的種子,竟然綻放燦爛的笑容
面對這塊礁石,我仿佛置身洋流
扇貝點著舌足,攀爬
山口,潛流似風般涌動
海草有樹木的粗壯
陽光直射海底。水草間
海蛇穿行,兔子遠足,蜜蜂操持四葉簧片
奏流行曲子
億萬年前,我穿越一個叫作醫巫閭山的海谷
有魚的暢快和舒適
責任編輯 李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