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牙

喻成

阿冬大學畢業后被分配到一個市場管理站上班。

“好！好！你一來正好又湊夠一桌牌！”阿冬報到那一天，禿頭站長拍著他的肩膀不無幽默地說。管理站不大，當官的與當兵的加起來就那么八號人。午餐由站里提供，一丟下碗筷，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從牙簽盒里抽出一支牙簽來，認真而又仔細地剔著牙齒，那專注勁頭就像一群雕塑家進入了神圣的藝術殿堂。

“咦，你怎么不用牙簽？”同事甲首先發現了阿冬的與眾不同，像看見外星人一般吃驚地嚷道。剔牙剔得正歡的大伙兒都立馬停下來，好奇地打量著阿冬。

“哦，不用，不用，我牙齒整齊著呢。”初來乍到的阿冬忽然被關注，像只被圍獵的小獸，一臉倉皇。大伙兒注意了一下阿冬的牙齒，可不是嗎，又齊又密，也難怪食物碎屑無隙可乘。

管理站不大，可擁有的權力卻實在不小，負責全鎮的市場管理。每次下去整頓市場，大小檔主就像見到了父母官，滿臉堆笑，敬煙遞茶，忙得活像一群大孝子。進酒樓“隨便坐坐”，就是阿冬他們工作“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不出一個月，天上飛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林里躥的，阿冬已是橫掃“海陸空”，大快朵頤。離開酒店時，一臉謙卑的東道主常常在一旁說：“不好意思啦，讓各位空坐一場啦，謝謝賞臉！謝謝賞臉！”而同事們則一人拿著一根牙簽，邊剔著牙齒邊含糊不清地應答：“哪里，哪里，破費啦！破費啦！”

漸漸地，阿冬發現自己的牙齒真的不行了，一不留神就會有一絲雞肉鴨肉魚肉狗肉驢肉馬肉什么的卡了進去，脹脹的、酸酸的、緊緊的、悶悶的，感覺上就好像自己被裝進了一個悶罐子里，說有多不舒服就有多不舒服。阿冬企圖用舌尖頂、挑、擠、壓，十八般武藝使得山窮水盡了仍無濟于事。

最后，阿冬不得不拿起牙簽來武力收復領土，“咝——”不費吹灰之力，一條卡著的驢肉絲就被牙簽毫不留情地硬生生地挑了出來。一種忽然卸去千斤重擔的輕松感涌遍阿冬的全身。“牙簽者，國粹也！”阿冬得意揚揚地望著牙簽上挑著的“手下敗將”，差點要振臂高呼。

轉眼間阿冬來管理站已兩年了。這一年春天，站里又分來了一名大學生。有一天午飯后，阿冬忽然像發現了外星人一般驚奇地叫著：“咦，你怎么不用牙簽？”“哦，不用，不用，我牙齒整齊著呢。”面對大家的忽然關注，大學生驚慌失措地說，同時露出了他那光潔如瓷的牙齒。“是嗎？”阿冬反問道。忽然若有所思，便不再說什么了。

閱讀練習：

1.第二段寫眾人剔牙這一細節有什么作用？

2.小說以新來的大學生表示自己不需用牙簽結尾，有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