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愛情

■ 林 莉

舌尖上的愛情

■ 林 莉

沒有甜言蜜語，沒有花前月下，但上班走時，那句“今天吃點啥”的問話令我心動；下班歸來時，那句“快回吧，紅燒肉在鍋里燜著”的囑咐讓我幸福。我們的日子，沒有風花雪月，只有人間煙火；我們的生活，沒有浪漫詩意，只有一日三餐的瑣碎平淡。

女兒總難以置信，平凡如我們——她大咧咧的老爸、傻乎乎的老媽，也會有愛情。聽完我的講述，女兒已是樂不可支：“原來，你們是舌尖上的愛情！”

當初，經人介紹相識。他約我出去走走，出于少女的羞澀和矜持，我卻不應：“彼此不了解，萬一不成，給人看到不好！”他便說：“總得和我交流，才能了解啊。比如一起吃個飯，你會了解，我這人大方還是小氣，節(jié)儉還是浪費。”哼！小子，我才不愿吃人嘴短。何況，你都知道了，我還怎么考驗？

和愛人的首次約會，還真只記得吃了飯的事。那晚，他托人捎話，約我出去散步。我怕遇見熟人，始終與他保持著距離，不安地東張西望，做賊般心虛。他既好笑又無奈，說我們像地下黨在接頭。見拗不過我，最后，選一處安靜的小吃店。那頓飯，只是簡單的包子。難忘他吃飯的速度和讓我有點驚訝的粗放。后來，還是和他持續(xù)了下去，自我安慰：在農村里長大的嘛，或許就該不拘小節(jié)！我們的戀愛，由一盤包子揭開序幕……

由于我們兩人就職的單位距離不遠，此后每隔些日子，他便約我出去吃頓飯。他知道，下班就扎在宿舍的我，愛湊合，常饅頭開水足矣；他在吃上比較擅長，有時還給店家打下手，告訴人家怎么做，雖是些小菜，他卻能調理得色香味俱佳。

后來，他干脆租間陋屋，專門用來做飯。“這樣方便，想吃什么做什么，也省錢。”他說。我找來白紙，幫他糊墻；過家家似的，他一趟趟買來鍋碗瓢盆，沒有桌子，就壘幾塊磚，蹲在地上吃。開始，買了兩只碗，盛了飯，才想起沒有盛菜的，又買兩只。導致婚后，我們的碗都是一對對一茬茬，老少幾輩，既可笑又溫暖。

他不僅飯做得好，手腳也麻利，三下五除二，基本不用我插手。最不快的，是他第一次炸丸子，沒做好，我在旁邊笑他，他瞪起眼用筷子敲了我一下，惹得我淚水漣漣；最感動的，是我起初不愿去吃，下夜班的凌晨，他煎好了餅，層層包裹，送到我的宿舍。吃著那油光閃亮、熱騰騰、香噴噴的雞蛋煎餅，看著他大功告成、孩子般的笑臉，我眼里不知不覺蒙上了霧氣。

再后來，我們雖不乏波折，還是順理成章地結婚了。人家說，男人婚前勤快是為了表現，他用行動推翻了這個預言。婚后這么多年，我很少做飯。一方面，他舍不得我勞累，怕我做不好；另一方面，他也把做飯當成了一種樂趣。看我和孩子大快朵頤的樣子，他在一旁偷著樂。不僅在家做，回老家，也是我和家人打下手，他忙不迭地采買、煎炸。宴饗他親手烹調出的一桌飯菜，是每個年節(jié)，我們一家老少快樂團聚的主題。

除了一日三餐，我們的婚慶，重要節(jié)日，也往往由他做頓好吃的。“今天你生日，給我做點啥，咱們慶賀一下？”“哼，咋娶了你這懶婆娘？”“你上輩子修來的福唄！”他口里罵著，手卻不由自主掂起了鍋。即便赴宴，能帶上我和女兒的，亦從不獨享。不便去的，知道我愛吃瓜子，也會捎回一把糖果瓜子。猶記那回，夜深，擔心他酒醉，我焦慮、惱恨。聽到敲門，未及心疼責備，“嘩”地從醉醺醺倒地的他懷中，散落出一包瓜子。嘴里還在含混不清：“我沒喝多，你瞧，我給你買了瓜子。”我哭笑不得，氣早飛到九霄云外。

如今，已牽手十九年，日子，就在這煙火生活中散去。這些年，胃口早給他慣刁了，只有他做的飯，才順口；女兒更是如此，雖住了校，只要爸爸休息，必是從頭晚就開始準備，接她回來飽餐一頓。偶爾，我們會沿河散散步，更多是去超市，買些明天的吃食。

沒有甜言蜜語，沒有花前月下，但上班走時，那句“今天吃點啥”的問話令我心動；下班歸來時，那句“快回吧，紅燒肉在鍋里燜著”的囑咐讓我幸福。我們的日子，沒有風花雪月，只有人間煙火；我們的生活，沒有浪漫詩意，只有一日三餐的瑣碎平淡。攜手走來，我們也沒有蕩氣回腸的愛情，然而，我們有愛，有情，有經得起流年的相守。當嬌艷的玫瑰開始枯萎，當耀眼的鉆石褪了光彩，當堅貞的誓言隨風而逝，我們這充滿煙火味的舌尖上的愛情，仍在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