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群秀
(南京工業大學外國語學院,江蘇 南京 210000)
英漢雙語詞典中習語處理模式探究
楊群秀
(南京工業大學外國語學院,江蘇 南京 210000)
基于現有的主流英漢雙語詞典,從習語詞條的收錄和編排、釋義和例證、翻譯等方面對不同詞典的處理方法進行了綜合比較和分析,指出了現有詞典在這些方面存在的一些問題,并提出了相應的解決方法。
英漢雙語詞典;習語;收錄和編排;釋義和例證;翻譯
習語是指與某語言社會的生活方式息息相關的詞匯或短語,是在特定民族的漫長歷史中逐漸形成并固定下來的,反映了其獨特的生活方式和思維方式。習語在英語中被稱為“idiom”,對應中文的固定結構(搭配)、習慣表達、熟語、成語、諺語等概念。牛津和朗文這兩部權威詞典對“idiom”的定義是“具有特殊的,通常并不等于單個詞義總和的涵義的詞組。”也就是說對習語的理解不能是簡單的單個意義的疊加,習語的意義往往不是字面意義所能傳達的。例如“black sheep”是“害群之馬”,而不是“黑羊”;“nose to nose”是“面對面”,而不是 “鼻子對鼻子”;“shoot the moon”是“為逃租趁黑夜搬家”,而不是“向月亮射擊”。英語習語的特點可以概括如下:習語是固定組詞,不可隨意更改或替換;習語的意義不等于單個詞的意義總和,兩者的意義往往是大相徑庭;習語常常違背語法規則和生活邏輯;習語中含有大量的明喻和暗喻。因此,對于以英語為目標語的學習者來說,要了解和掌握這些特殊的表達并不是一件易事,必須借助學習詞典。就國內情況來看,大多數英語學習者首選牛津或朗文雙語詞典作為主要的英語學習工具。那么,這些詞典是如何處理習語的,是否能最大限度地滿足學習者的要求呢?一直以來,關于這方面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習語的翻譯問題上,而對習語的收錄、編排、釋義、例證等方面卻鮮有人關注?;诖?,本文將重點研究主流雙語詞典在這些方面是如何處理習語的,有何異同,存在什么樣的問題以及該如何解決,僅供學習者和詞典編撰者參考。
英語語言中的習語成千上萬,例如,英漢雙解版的《牛津英語習語詞典》收納了10000條書面和口頭常用的習語;英文原版的《英語習語詞典》收錄5500個詞條。雖然專門的英語習語詞典為語言學習者提供了方便,但它們卻不是普通語言學習者的首選詞典,因為它們不具備像雙語語文詞典那樣的綜合性、連貫性和全面性。所以,《牛津高階詞典》和《朗文高級詞典》這兩部雙語詞典仍然是中國英語學習者最主要的學習工具,也是本文主要的研究對象。

關于習語收錄的標準,即習語和非習語之間的判斷標準,大多數學者認為最重要的原理就是:結構固定、不容置換、意義有變,有時“不合”語法。鮑爾認為要給外國學生提供一個簡單的標準,讓他能區別習語和非習語,只要記住習語是“把熟悉的詞用于不熟悉的意義”,單憑這一點就夠了。習語的形式主要有兩種:一種是短語習語。李明一等認為短語習語主要是由 〈動+名〉、〈動+名+介〉、〈介+名〉、〈形+介+名〉等詞的組合而成。另外一種是分句習語,即諺語、俗語、套語等結構上完整或經約定俗成的句子結構,比較容易辨認。
以上的兩分法基本能囊括絕大多數的習語,但是縱觀現有的詞典,在習語收錄方面還存在兩個值得爭議的地方,首先是對短語動詞(phrasal verb)的歸類。短語動詞又稱動詞短語,主要有三類:介詞動詞(prepositional verb),如“look after”;副詞動詞(phrasal verb),如“break up”;介副動詞(phrasal-prepositional verb),如“put up with”。對于中國學生而言,這些動詞結構十分普遍,在英語學習中會經常遇到,因此他們多半不會對這樣的詞產生困惑或不解。這是不是意味著這些短語不應歸屬于習語呢?根據鮑爾的觀點,判斷習語與否的依據是“把熟悉的詞用于不熟悉的意義”,如果把這些短語逐字拆開,其單獨的意義的總和是不等于使用意義的,因而可以肯定這些短語動詞是符合習語定義要求的,應當歸為習語。《牛津高階詞典》沒有將短語動詞納入習語,而《朗文高級詞典》卻以黑體的形式標注出來;羅斯瑪麗編著的《朗文英語短語動詞詞典》在詞尾用星號注明其習語用法;Rechard A.Spears編著的《美國英語習語和動詞短語大辭典》也將大量的短語動詞劃分為習語類。將短語動詞劃分為習語有助于學習者更好地了解這個詞以及與其相近或相關的詞,不會隨意更換或變動詞語順序。例如,如果學生知道call up,call on和call in這三個短語是習語表達,他們就會留心記住這些詞的形式以及各自所包含的特殊意義,而不會想當然地根據字面意思去推測整體意義,避免了對這些詞的誤解和誤用。因此,雙語詞典有必要將短語動詞歸類到習語里,并且以顯著的方式標注出來以便引起學習者的注意。
習語收錄中另一個值得注意的問題是是否應該將復合詞(compound)、俚語(slang)、口語(informal)、以及比喻(figurative)等歸入習語。對此,不同的詞典持不同的態度。由于一些詞在這些范疇里重疊交叉,一個詞兼屬幾個范疇,所以很難一概而論。例如“rough-and-tumble”既是一個復合詞,同時又是一個比喻表達;“able to fog a mirror”既是非正式語又是一個比喻。Rechard A.Spears將俚語、口語和比喻都納入習語,卻很少將復合詞納入其中。朗文和牛津詞典收錄了大量的復合詞,其中大部分都能根據組成習語的單字意義推測出整體意義(包括百科詞匯),只有小部分是不能推測含義的,這一部分詞就是習語。俚語和口語(非正式語)的界定也存在混淆,同一個表達,有的詞典將其納入俚語,而有的將其納入口語。例如,“spring for”在習語詞典里標注是俚語用法,而在牛津詞典里卻是非正式用法,這是因為俚語是粗俗或通行面極窄的方言詞,是非正式語言。因此俚語和口語在本質上是一樣的,都是非正式語言,也都是習語。比喻表達有兩類:一類含有“as”、“like”等這樣的介詞結構,比較容易辨別,如“as dry as dust/bone”。另一類是隱喻,如“duck soup”。語文詞典一般將帶介詞的明喻標注為習語,而隱喻多為非正式語。
雖然雙語詞典對這些結構的分類存在著分歧,但只要抱著這條宗旨,即“習語是把熟悉的詞用于不熟悉的意義”,詞典編撰者完全可以確定并標注它們的習語屬性,只需附加上其語域范疇就能有效地避免在分類上造成的混淆不清。

不同的語文詞典對習語條目的處理也各不相同,歸納起來主要有如下幾種:一是將習語條目直接作為中心詞條。這種情況比較少見,主要適用少量的復合詞習語,如 “black sheep”,“crack-brained”等。二是將習語放在釋義的末尾。這又可分為兩種情況:一是根據詞性的不同,把習語放在與習語中心詞詞性相同的詞條末尾,牛津高階就是這樣處理的。另外一種就是不區分中心詞詞性,無論短語習語還是分句習語全部放在詞條末尾處理。第三種編排方式是將短語習語和分句習語分開處理,即在釋義中將分句作為例證,用黑體或斜體突顯;短語成語則在釋義末尾集中處理。比較這三種編排方式,第二種方法更可取,因為它具有較強的操作性,很方便使用者查閱:只要找到習語的中心詞,就能查閱到所有含有此中心詞的習語表達,使用者只需按序瀏覽就能快速地找到目標詞。第三種方法相對而言比較累贅,不僅不方便讀者查找,而且分割了習語的相關性和承接性,這是因為作為例證的分句習語和單獨的短語習語之間在意義上往往是相關的,如果把這兩類習語放在一起,讀者可以通過比較更好地理解這個習語的含義和用法。
查找一個習語首先要確定一個中心詞,該如何確定呢?例如 “black sheep”這條習語是排在black處還是sheep處,還是兩處都排呢?很多使用者會猜測中心詞是sheep,所以應該在這個詞條里查找,但實際上無論牛津還是朗文詞典都把black作為中心詞。如此必然會給使用者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盡管有的詞典會在sheep釋義后面標注詳見多少頁的black, 但如果遇到比較長的分句習語如“worth one’s weight in gold”的時候,讀者可能先后要查詢worth,weight和gold后才能找到這條習語,可謂一波三折。因此規定習語查找的方法很有必要,但遺憾的是無論牛津或是朗文在體例說明里面都沒有談及到這一點,使用者只能根據自己的猜測反復地查找。
解決這個難題的辦法就是規定一條確定中心詞的辦法。有學者認為按詞性的順序可以有效地解決這個問題,那就是按名詞、形容詞,除be以外的動詞、副詞、代詞等詞性的先后順序來確定中心詞。這種方法可以確定90%以上的習語中心詞,給使用者帶來了極大的方便。所以在體例說明里,詞典編撰者有必要規定中心詞查找的規律,這樣使用者才能方便快捷地定位到自己所需要的詞。
釋義和例證相輔相成,不可分離。釋義一般具有高度的概括性,信息簡明扼要,能基本表達詞語的概念意義,但這種抽象的表述并不能讓使用者真正領會和掌握詞義,所以需要用例證來具體表明這個詞的意義和用法。同時,例證必須以釋義為基礎,不能脫離它的概念限制,否則會誤導讀者。

釋義包括概念釋義、語用釋義、語法釋義。雙語語文詞典提供了習語的中英文概念釋義,使用者一般易于理解,但是卻沒有對習語用法(語法)做必要說明。雖然使用者從例證可以推知其用法,可實際情況是很多習語只有釋義沒有例證,或者例證不足,從而導致使用者對習語一知半解。因此習語的釋義除了要給出基本概念意義外,還必須說明其用法。實踐證明,學習者學習習語的主要困難是不知道如何正確地使用習語,尤其是名詞性習語,如duty bound,a bed of roses, cold comfort等。詞典編撰者有必要對習語進行句法標注 (主要針對短語習語),主要包括兩個方面:一是詞性標注;二是用法標注。劉賢彬(1993)將習語短語的詞性分為四大類:名詞性習語、形容詞性習語、動詞性習語和副詞性習語。根據用法的不同,又對每類習語做了細分。名詞性習語用法歸納成4類,分別做表語、賓語、定語(常帶連字符)和狀語;形容詞性習語分為3類,分別做定語、表語和狀語;動詞性習語首先按能否用于被動語態分為兩類,即能用于被動語態和不能用于被動語態。其次,按及物與否分為三類,即及物動詞習語、不及物動詞習語和兩者兼用的動詞習語;副詞性習語的用法分為兩類:做表語或狀語以及只作狀語。根據以上的分類,編撰者可以在雙語詞典里設計出一系列語法標注,諸如[只做表語]、[只做狀語]、[不用于被動語態]、[不及物]、[通常用于否定]等等來幫助使用者掌握習語的用法??上щp語語文詞典很少有這樣的標注,這對于學習者來說是一個較大的缺失。
習語的語用釋義主要是指標明每個習語的語域或使用場合,例如口語、俚語、諺語、俗語、委婉語等,前面提到有的語文詞典雖然標出了習語的語域,但卻沒有將其納入習語類。但不管納入與否,詞典必須讓使用者知道這些表達不是隨意使用的,必須受到語境的約束。另外,有些習語來自神話故事、《圣經》、經典作品等,詞典也應該盡量注明其出處,讓使用者了解習語的淵源,這對他們掌握習語的內涵和正確使用習語有著重要的作用。例如,對于這個詞Achilles heel,牛津高階里就用【origin】標注并解釋了這個習語的故事由來。

由于意義和用法的特殊性,習語比普通詞匯更需要例證的支撐。雖然釋義能讓使用者知道其基本含義,但卻無法將習語的每一個知識點都表述出來,所以例證起到了重要的補充說明的作用。習語的例證不僅要體現概念意義,也應體現上文提到的語用意義。編撰者在選取例證時應該仔細斟酌,謹慎取舍,盡量將例證補充解釋的作用最大化。另一方面,隨著語料庫技術的發展與成熟,現代詞典傾向于從語料庫中選取例句,包括文學作品和生活用語,這種方式獲得的例證更具真實性和可靠性,因為習語本身就根植于文學作品和社會生活。而且,語言隨著時代的變化會衍生出新的含義和用法,所以例證的選取也應該與時俱進,富有時代特色。
習語的例證還應當明確區分不同義項的例句,即不同義項的例證應該單獨納入其相應的義項下。牛津和朗文詞典常常將習語的所有義項和例證放在一起,沒有做具體的分類說明,這樣很容易讓使用者混淆義項和例句的對應關系。還有一些義項甚至沒有例證,這對學習者來說幾乎是毫無幫助的。
雙語詞典里的翻譯主要是指對原語釋義和例句的翻譯,其中前者尤為重要,它直接影響著使用者對此習語的理解。由于習語帶有特定的民族性和文化性,所以很難在原語和目的語之間找到完全對等詞。完全對等是指原語和目的語在意義和語用方面完全一致,可以相互更換,例如,“out of sight,out of mind”對應“眼不見心不煩”;“seeing is believing”對應“眼見為真”。但大多數情況下英語習語和漢語習語之間是部分對等和零對等,因此翻譯成了一個棘手的問題。例如,“easy come,easy go”,不同詞典有不同的翻譯,如“好聚好散”,“來去自如”,“來的快也去的快”等。從字面意義上看似乎都沒錯,但實際上這個習語更多地是指錢容易賺來,也容易花掉。這里主要是在語用上存在著混淆和不對等。零對等的習語如“early bird”在漢語里面找不到相應的詞“早鳥”,但是通過釋義和例證,讀者可以知道它是指早起者。這個例子充分體現了奈達的“共核”理論,即語言具有共性,任何兩種千差萬別的語言總能找到共同點,人類的經驗和表達方式中存在著一種共核部分,因而“一種語言所能表達的事情,必然能用另一種語言表達”。
奈達的共核理論對雙語詞典的編撰意義重大,它表明了所有詞目都可以被另外一種語言翻譯。習語的翻譯主要體現在釋義和例句上的文化意義對等:釋義的翻譯力求準確充分,強調語義的重要性;例句的翻譯在保證意義的同時也要力求語體或語用上的一致性,例如,習語“A bully is always a coward.”在漢語里面找不到相應的諺語,但把它翻譯成成語“色厲內荏”卻是最適合不過,從語感和文化意義上來看遠勝直譯。
詞典的編撰還必須與現代語言學研究成果相結合,特別是認知語言學和語料庫這兩個領域的知識,因為前者能夠解釋習語的現象和本質,后者為習語詞條的選擇、例句篩選、語用知識提供了可靠的信息來源。如此,習語的編著才會更科學更合理,學習者才能真正從中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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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楊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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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2868(2015)05-0093-04
2015-07-21
楊群秀(1975-),女,湖北鐘祥人。南京工業大學,講師。研究方向:外國語言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