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走，莫回頭（中）

柴興志

作者們曾經對故事創作理論有過爭論，我沒有參與，因為理論畢竟是理論，并不適合每一個人。鞋子合適不合適，只有腳知道，哪種創作方式適合你，你就用哪種方式寫。我并不是輕視理論，別人的經驗一定要汲取，但是一定要適合自己，否則就成了邯鄲學步，別人的經驗沒學到，反倒把自己的風格搞丟了。

我以為，每個故事作者都應該有自己的創作風格，也許有的刊物不喜歡你的風格，但也一定有別的刊物喜歡你的風格。為了適應某些刊物，我也曾嘗試過創新，但是寫得很吃力很別扭，寫著寫著又回到了自己的風格。這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吧！

三、蛤蟆與天鵝

田雞被扣了獎金，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老刺頭怕田雞再惹事兒，反倒讓他躲了這苦差事。那天是“五一勞動節”，學生們要借教室搞慶祝，老刺頭就給安排在了吳有負責的大教室，這么多人出出進進，這一層的樓道、廁所當然也就沒法兒清掃。吳有先把別的活兒干完了，坐在管理室等學生們散會。

眼巴巴地盼到散會，一個學生來管理室拿笤帚，吳有回頭一看，登時面紅耳赤：正是上次在廁所把他當流氓的那個女生！

女生也認出了吳有，看他那尷尬的樣子，微笑著沖他點點頭，拿起笤帚走了。這一笑讓吳有覺得，這女生“宰相肚里能撐船”啊！反正他們只是簡單收拾一下，完了事兒自己還要再掃一遍，她肚里能撐船我就做個順水人情，就算給她賠禮吧！

吳有追到教室，一把抓過女生手里的笤帚：“我來我來，你們早點兒回去吧，明天還要上課呢！”女生不肯走，和幾個同學收拾桌子，吳有使勁掄笤帚，掃得教室里塵土飛揚。女生咯咯地笑起來，朝著吳有說了聲“拜拜”就帶著同學們走了。

上次廁所的遭遇，吳有只記得那個女生皮膚黝黑，哪里敢仔細端詳。打了這次交道，吳有才看清了女生的模樣：皮膚雖黑卻光滑細膩，身材高挑、眉眼俊俏，尤其那黑里透紅的小臉蛋兒，越看越好看，就像……就像……嗨，琢磨人家干啥？老實掃地吧！

第二天，吳有在食堂排隊打飯，恰好那個女生也來了，幾個排在前面的男生都叫起來：“黑牡丹，想吃啥？我替你買！”

哈哈，原來她叫黑牡丹！自己昨天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她那黑里透紅的小臉蛋兒像個啥，到底是人家大學生有水平，這個綽號太貼切了！

黑牡丹朝那幾個男生擺擺手，走過來排在了吳有后面，吳有趕快把她讓到自己前面，黑牡丹認出了吳有，沖他點點頭：“是你呀，別客氣，前后都一樣。”吳有也笑著點點頭：“前后不一樣，女士優先嘛！”黑牡丹笑了：“你挺紳士嘛！”

打好了飯菜，黑牡丹跟同學們坐一桌了，吳有找了一張跟她對面的桌子，邊吃邊偷看她那黑里透紅的小臉蛋兒，眼睛享受，委屈了舌頭，根本沒吃出飯菜是啥滋味兒。

吃過飯回宿舍，推開門一看，田雞正在跟表姐親嘴兒，我的媽呀，他那個大嘴叉子，差點兒把表姐的臉吞進去！田雞看到吳有趕緊松了嘴，表姐卻滿不在乎：“嘻嘻，眼熱嗎？趕快找個對象嘛！”田雞笑了起來：“他泡妞啦，在女廁所碰上一個，后來還替人家掃教室……我打聽了，人家還是學生會干部呢！”表姐一愣：“你說啥？在女廁所碰上一個？他耍流氓了？”吳有被說得滿臉通紅，趕緊轉身逃了出去。

宿舍沒法兒待了，吳有只好去管理室看電視，一進門就見老刺頭沖他笑，真少見呀，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老刺頭笑道：“剛才后勤領導來了電話，說學生會送去了一封感謝信，表揚吳有同志服務熱情周到，工作任勞任怨，領導決定這個月給你雙倍獎金！”吳有趕緊表態：“謝謝領導獎勵，謝謝學生會表揚。可是，他們怎么知道我叫吳有呀？”老刺頭擠擠眼：“早晨一個小黑丫頭來打聽你的情況，現在才知道她是學生會干部。呵呵，她該不會是看上你了吧！”

吳有心里一熱，肯定是黑牡丹！老刺頭也真是，人家不過是表示感謝，怎么就成了看上我了？掃地能掃出媳婦來呀！

過了勞動節就是青年節，學生會又組織活動，黑牡丹負責主持，用的還是吳有負責的教室。只要能看到黑牡丹，苦差事也就不苦了。吳有在管理室也坐不住了，不時地去教室外偷看，黑牡丹主持起來揮灑自如，看得吳有眼花繚亂。不知哪個小子家的祖墳冒青煙兒，能娶上這樣的媳婦！

散會了，吳有趕快跑進教室，學生們正要收拾瓜皮、果殼，吳有重施故技，掄起笤帚就掃。黑牡丹回過頭沖吳有一笑，又朝講臺下面努努嘴，這才跟著同學們走了。

這是啥意思？吳有過去一看，講臺下面有一只塑料袋，拿出來打開，里面是各種水果！吳有心里一熱，這是黑牡丹特意給他留的，這個小黑丫頭很懂得人情世故，怪不得能當學生干部。

吳有提著水果回到宿舍，可把田雞樂壞了，他以為是吳有得了雙份獎金要請客，張開大嘴就啃蘋果，啃了幾口覺得不對勁兒，這么晚去哪里買水果呀？

吳有沒法兒解釋，只好說了黑牡丹送水果的經過，田雞眼熱了：“廁所姻緣，愛老虎油（我愛你）！”吳有給了他一拳：“蘋果都堵不住你的大嘴，人家這是不計前嫌，我可沒想吃天鵝肉！”田雞哈哈大笑：“我好歹還是田雞，你可把自己當癩蛤蟆了！”

四、無晴卻有晴

田雞已經跟表姐難舍難分了，為了攢錢結婚，表姐在省城醫院當起了護工，兩個人見面就方便多了。那天兩個人逛完街回到宿舍，田雞一見吳有就大驚小怪：“我們剛才碰見你的美眉了，她正跟一個帥哥逛街！”吳有莫名其妙：“誰是我的美眉？”表姐擠擠眼：“黑牡丹。”

吳有罵了一聲：“神經病！你們想把我氣走好親嘴兒吧？哼，人家大學生可比你們開放多了，當街當眾就敢抱著親嘴兒，一起逛街還不是小菜一碟兒！”嘴上說著，心里卻是酸溜溜的，咦？這是什么意思？暗戀人家了？這種想法必須消滅，就算沒有自知之明，也該知道自己是干啥吃的，剃頭挑子一頭兒熱，小心讓人家笑掉大牙！

出了宿舍，吳有心里空蕩蕩的，信馬由韁只管走，不知不覺到了校門口，正看到一輛豪華轎車被兩個保安攔住了。校門口有提示，校外的車不準入內，可是司機不管那么多，開著車就往前拱，嚇得保安連連倒退，最后硬是拱進了校門。

硬往人身上撞呀，真是蠻橫霸道！吳有義憤填膺，沖過去一把拉開車門，往里一看就愣住了：副駕駛位子上坐的是黑牡丹！不用說了，開車的就是跟她逛街的那個帥哥！

黑牡丹正在勸那個帥哥，一看吳有拉開車門，馬上跳下車，帥哥大怒，剎住車也跳下來，一腳把吳有踹了個跟頭。黑牡丹急忙推開帥哥，跑過來扶起吳有。兩個保安急了，上前扭住了帥哥，路過的學生們也圍上來質問他為什么打人。帥哥叫道：“誰敢拉我的車門我就揍誰！”吳有氣壞了，憑自己一身力氣，揍這個小白臉還不是小菜一碟兒。他揪住帥哥剛舉起拳頭，黑牡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沖他一個勁兒地搖頭，目光里滿是央求。吳有心軟了，胳膊也軟了，反倒放下拳頭勸保安：“算了算了，讓他走吧！”

保安倒是放了手，可是帥哥已經走不了了，圍觀的學生們吼起來：“不能讓他走，揍這個霸道的土豪崽子！”學生們一擁而上，扭住帥哥就打。黑牡丹叫喊著去攔，被學生們一擠，摔了個屁股蹲兒，差點兒被踩了。吳有急忙把她拉起來，護著她擠出人群，正要返回去勸阻學生，只聽“啪嚓”一聲，轎車的擋風玻璃被砸碎了，緊接著又是幾塊板磚砸在車上，帥哥也被打倒在地，事兒鬧大了！

不知是誰報了警，聽到警笛聲，學生們一哄而散，等到警察趕到，只剩倒在地上呻吟的帥哥。

吳有攤上大事了！帥哥鼻青臉腫，肋骨被打折了，轎車也被砸壞了。警察尋找目擊者調查，學生們不是說沒看清，就是說不在場。帥哥氣急敗壞，誣告吳有鼓動學生打人砸車，兩個保安給吳有作證，帥哥說他們跟吳有是同伙。調看校門口的監控，轎車沖進校內停在盲區，無法作證，帥哥咬住不松口，警察只好把吳有帶走調查。

現在最尷尬的就是黑牡丹，她在一家大公司實習的時候認識了帥哥，帥哥的爸爸是公司老板，帥哥看中了黑牡丹，便展開了瘋狂的追求，答應讓黑牡丹畢業后到公司任職。找一份好工作不容易，黑牡丹當然愿意，對于帥哥，可不能只貪圖“高富帥”，主要看他的品格。現在看到了，沒想到他竟然如此蠻橫霸道。

黑牡丹沒想到的是，帥哥不依不饒，不但要吳有賠償損失，還要追究刑事責任。事情復雜了，警方只好一邊把吳有留置審查，一邊抓緊尋找證人。黑牡丹一聽就急了，把吳有救出來要緊。黑牡丹去找帥哥說情，帥哥起初還端架子，黑牡丹“哼”了一聲掉頭就走，帥哥趕緊追上來說好話，又到派出所承認自己認錯人了，這才把吳有放了出來。

雖然帥哥改了口，但挨了一腳反受誣陷，又蹲了一天派出所，吳有恨得牙根癢癢，他怎么也想不通，黑牡丹怎么會跟這種人搞到一起！回到宿舍他告訴田雞，田雞撇撇大嘴：“人家是土豪崽子嘛，肯定有美眉稀飯（喜歡）！”

田雞說得不錯，黑牡丹喜歡誰干我屁事！氣得兩頓沒吃飯，趕緊填飽肚子要緊！

吳有到食堂打飯，身后有人“喂”了一聲，回頭一看，正是黑牡丹！黑牡丹小聲說：“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吳有本想發泄幾句，一看她那黑里透紅的小臉蛋，滿肚子怨氣都飛去了爪哇國。反過來再想想，若不是黑牡丹，帥哥怎么會改口呢？吳有趕緊說：“沒什么，只要沒傷到你就好。”

黑牡丹嫣然一笑，拉吳有到飯桌前坐下：“餓壞了吧？等著，我去買飯。”吳有趕緊站起來：“別別，我去買。”黑牡丹小臉兒一繃：“坐下，我生氣了！”

吳有腿一軟坐下了。黑牡丹買來的都是好菜，一個勁兒地往吳有碗里夾，面對著黑里透紅的小臉蛋兒，吳有反倒不敢仔細端詳，斜著眼瞥瞥四周，發現好多男生都朝這里看，目光里滿是艷羨。田雞來打飯看到他倆，也張著大嘴直發愣，差一點兒暈了菜：吳有的本事也太大了，他那是吃飯還是吃天鵝肉？這頓飯吃得吳有渾身舒服，受點兒委屈能得到如此回報，他寧愿每天都受委屈！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