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紅 菱
春日的一個下午,當我準時來到上海話劇藝術中心六樓的咖啡廳時,導演蘇樂慈已經坐在那里,點了一杯咖啡,正用小勺子緩緩攪動著,很從容安靜的樣子。這樣的姿態一直貫穿了訪談的始終,我本以為回憶起過往,那歷史皺褶里的遺痕,曾經的輝煌或低谷,總會引起一些復雜的情感變化,但她一直平和地敘述著,那么的波瀾不驚。
蘇樂慈很瘦,但并不纖弱, 斑白的齊耳短發讓人感覺很精神,眼鏡下的目光內斂而深邃。蘇樂慈的身體并不太好,有頑固的類風濕關節炎,但她并沒有向病痛屈服,吃了二十幾年激素,維持得不錯。在戲劇創作上,蘇樂慈也有著一份堅韌與執拗,五十多年的導演生涯沉沉浮浮,時而被時代的潮流裹挾著,但她一直主動在創作上尋找突破口。
《于無聲處》是蘇樂慈導演履歷中的第一聲“驚雷”,也是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所處歷史時期的一聲“驚雷”,成為中國現當代戲劇史上繞不開的名字。之后蘇樂慈陸續導演了《屋外有熱流》《血總是熱的》《路》《傳呼電話》《一個黑人中士之死》《亨利四世》等,在形式和內容上都有新的突破。直至從上海戲劇學院導演系主任的崗位上退休后,她還在忙碌。去年,她導演的話劇《生死遺忘》,被譽為“話劇舞臺的《金色池塘》”。今年年初,她復排的《長恨歌》成為紀念上海話劇藝術中心成立20周年系列演出之“不止經典”系列的首部大戲。
縱觀蘇樂慈導演的戲,會發現她的戲、她戲中的人物往往比她本人更受關注,這在到處閃耀著導演標簽的時代,頗顯得“另類”。但蘇樂慈就愿意這樣,不露痕跡地隱藏在戲中人物背后,于無聲處反映時代以及時代中的人物命運。
去年下半年, 蘇樂慈原本計劃去美國探親,預計呆半年,去美國前夕得知要復排《長恨歌》,她在美國只呆了兩個月就回來了。演員們也是如此,這次一說復排,劇組的原班人馬都要求回來參演。首演版里“嚴師母” 的扮演者朱茵正在外地排戲,她表示會擠出時間趕回來演出,可惜不幸骨折,話劇中心的實力派演員宋憶寧立刻請纓頂替。此次,久違舞臺的上海話劇藝術中心掌門人楊紹林也再次出山,再度扮演戲中的“李主任”。
“楊總的身材、相貌、氣場在那,一出場就像李主任。他當總經理后,很久沒有演戲了,這次重新上臺,他很用功。他的司機跟我說,‘楊總天天在車子上唱京戲,不但唱還做動作,現在連我都會唱了’。”蘇樂慈笑說道。
《長恨歌》首演于2003年。此次復排,主要在第三幕進行了較大的改動,一些內容進行了壓縮,加快了推進的節奏。“觀眾最喜歡的往往是第二幕,最出彩。不過,我認為,戲的現實意義還是在于‘老克勒’的幻滅,王琦瑤的幻滅,第三幕有反諷的意味,對迷戀上世紀四十年代所謂最繁華上海的人的反諷。我個人的觀點,上海最好的時期還是現在。”
近年來,關于老上海的影視劇、舞臺劇并不少見,但懷舊中大多充滿了小資的氣息,“這個戲主要想展示的不是對四十年代的懷舊,那些小資,而是上海的時代特征,在不同時代中,上海人的一種生存環境和心態。就像《茶館》展現了那個時代中北京人的生存狀態、心態……我覺得之前很少有人展現上海人的生存狀態,而《長恨歌》這部小說,趙耀民改編的劇本很好地展現了這一方面。”蘇樂慈說道。
“無論是小說還是劇本都很好,那么在此基礎上,作為導演,你有什么新的想法,創作過程中有怎樣的難度呢?”我疑惑地問道。
“因為有那么好的基礎在那里,從導演角度,最重要的是,在舞臺上呈現三個不同時代的特征。我對各個創作部門的要求是:反映時代的特征,上海的特征,還有上海人的心理特征。”蘇樂慈回答道。
蘇樂慈對道具的要求很高,比如尿布,一定要用以前的舊床單撕出來。 “道具一定要到位,只有時代感加強了,你才會體會到人在那種時代、氛圍下的生存狀態和心態的變化。”蘇樂慈說道,“還有一點需要把握的是,展現每個人物的內心世界,王安憶的小說風格是非常細膩的,這也是我要求演員們做到的。”
人物內心變化的展現是小說所擅長的,但若要在舞臺上呈現,其實難度很大。蘇樂慈坦言,一開始覺得最難的就是打麻將那兩場戲,人都是坐在那里幾乎不動的,無法舞臺調度,怎么把王琦瑤與康明遜間很細微的情感傳遞展現出來?在這方面,蘇樂慈頗費了心思。
“康明遜從門口一進來,說,王小姐,你好,他們倆就忘了嚴師母的存在了。嚴師母啊哼一聲,‘你朋友呢?’這是第一個感情的交流。第二個感情交流是,薩沙要去吻王琦瑤的手,王琦瑤馬上說,‘我給你去掛大衣’,之后她拿著大衣,跟康明遜兩人對視,很溫柔地遞給他,他慢慢掛起來。第三個情感交流是,開始打麻將了,康明遜馬上走過來幫王琦瑤拉椅子,王琦瑤坐下來,康明遜就坐在她旁邊,非常微妙,也設計成正好他們面對著觀眾。第四個情感交流是,薩沙說,王姐姐我知道你要吃什么,王琦瑤一面看牌,說‘我吃’,一面給康明遜倒了杯茶,康明遜接著這杯茶不動了,很高興,接著開始哼麻將歌。就在觀眾面前,那么細小的動作一點點遞進,就把康明遜和王琦瑤之間的情感慢慢重疊起來了,人物關系之間的變化出來了。”蘇樂慈仔細地解釋道。
《長恨歌》演出時,場下不時會爆發出笑聲,對于這些“笑場”,蘇樂慈一點也不擔憂,“趙耀民的劇本里有黑色幽默的成分,我認為很好。我覺得觀眾的很多笑都是會心的,笑完以后會覺得心酸甚至會心疼,因為這些人尋找快樂當中,心底里有很多無可奈何。四個人關在房間里,打麻將偷著樂,但是很快快樂就沒有了,不一定是因為外面人來抓你,而是自己的心理不對了,這個地方的人產生了感情,嚴師母覺得不行,這是非常現實的,現實把很多美好的東西打破了。每個時代都有很多無奈,時代當中的人順著走也好,抗爭也好,都是很無奈的。其實里面有一種宿命感的東西。”

《于無聲處》創作團隊在北京(左一蘇樂慈、左二宗福先)
“無奈”,也是蘇樂慈一路走過來的感受,不過即便一生很多事情可能是命中注定的,蘇樂慈依然主動地把握自己的人生。

《長恨歌》劇照
在演藝界,陪考考中的例子屢見不鮮,多得讓人懷疑它的真實性了。而眼前,蘇樂慈很認真地告訴我,在念市三女中時,她陪好朋友考上海戲劇學院表演預科,朋友沒考上,“無心插柳”的她反而考取了。當時年幼的蘇樂慈還跑去跟學校說:“錄取她吧,我不讀了。”雖然嘴上這樣說,但忽如其來的機會如同一個種子,很快在蘇樂慈心里生根發芽。只是父母比較傳統,堅決不同意,但此時一貫溫順的蘇樂慈倔強起來,最后母親只好讓步,并摞下了一句話:“好吧,你以后后悔了不要來找我。”雖然如愿以償,但不幸被母親言中,進入上戲表演系預科不久,蘇樂慈很快就后悔了,她意識到自己不太適合當演員,“我沒有同學漂亮,嗓子不太好。因為我喜歡看書,經常晚上躲在被窩里看,就看成近視眼了。預科班只有兩年,也有文化課,但是畢竟跟普通高中不一樣,1962年快畢業時,我就到旁邊的延安中學借讀,準備考外面的大學。”

蘇樂慈(前排居中)與她的學生們
原本打算改弦易轍,但是冥冥中似乎有上帝之手又讓蘇樂慈繼續在戲劇道路上走下去。又是一次“陪考”,陪預科同學考上戲表演系,考完后,王家駒老師來找她,對她說:“學校要成立導演系,你來考導演系吧。”
“我一聽嚇死了,因為我覺得導演是高不可攀的,因此當時我忙對王老師說,我不行的,我做不了導演。王老師就對我說,是胡導老師叫你來考的。后來胡導老師跟我談了一次,他知道我愛看書。”蘇樂慈回憶道。
就這樣蘇樂慈考進了上戲導演系。“我們那個班招了15個人,同學們都很厲害,有清華大學讀了兩年肄業過來讀的,有劇團里工作過的,他們都能說會道的。我喜歡戲劇,喜歡在劇場里看排練、看演出,但是不自信。所以那時候,我的理想是:畢業后到圖書館工作,可以看書。”蘇樂慈呵呵笑著回憶道。
臨近畢業時,正好遇上文革,蘇樂慈與同學一起被下放到農場,同學們私下開玩笑說,他們進了“早稻田大學”,學的是“挖土”專業。兩年后,蘇樂慈與同學全部回到上海,學校還不分配,他們繼續留在大學搞運動,直到1972年,學院一至四年級的學生才一起被安排分配工作。蘇樂慈被分到了上海總工會工人文化宮。雖然搞的是群眾文化,專業算不上對口,卻也因禍得福,因為當時專業劇團都停止了,而文化宮是個夾縫,在工人階級領導一切的情況下,總工會反而能搞一些東西。
“當時我一天到晚跑區縣級的工會、工廠,組織群眾匯演等。那時,我還不認為自己是個導演,人家叫我‘導演’,我臉要紅的。那個時候,其實我們這些人還是蠻想搞專業的,所以幾個同學辦了小戲創作班,我這兒辦了朗誦班,后來叫做表演訓練班,之后又成立了話劇隊。小戲創作班的學員寫劇本,我們排。”
那時,群眾業余文藝強調搞小品、獨幕劇,從來沒有排過大戲。一天,小戲創作班的學員宗福先到蘇樂慈家送上劇本《于無聲處》。一看是四幕大戲,蘇樂慈感到很難排練,但等到她一口氣把劇本看完后,很激動,雖然那時“天安門事件”還沒有平反,但30多歲的蘇樂慈決定要把這個戲排出來,因為劇本勇敢地沖破時代的禁區,通過尖銳的戲劇沖突,說出了老百姓壓抑許久的心聲。
排戲的條件很艱苦,服裝、鞋子等都是蘇樂慈和演員各自從家里拿來的。連下雨的效果,也是從家里拿了竹匾,放進黃豆滾動后合成的。那時演出是毫無報酬的,但是這些業余演員都非常賣力。
1978年9月22日,《于無聲處》第一場彩排演出開始了。當演出結束大幕拉上后,觀眾席瞬間爆發出了一陣陣熱烈的掌聲。蘇樂慈趕緊跑到后臺抓住正在卸妝、換服裝的演員,大喊“謝幕謝幕!”當時群眾業余演出是沒有謝幕的。從那天開始,《于無聲處》走向社會、走向北京,之后風靡全國。
雖然我并沒有經歷那個時代,但是我能夠想象當年《于無聲處》演出的盛況,蘇樂慈也因此聲名鵲起,獲得了許多獎勵與榮譽,那個輝煌時期的回憶讓我都禁不住激動起來,但是蘇樂慈卻淡淡地笑著,臉上浮現幾抹愉悅,卻不特別興奮,事實上,即便在當時,她也是如此出人意料地冷靜。
“當時《于無聲處》一下子轟動了,我們也成名了,但我和宗福先并沒有頭腦發熱,還是蠻清醒的,我們覺得這個戲的成功,更多的是時代造成的,跟當時的政治背景有很大的關系。”蘇樂慈坦言,“《于無聲處》的成功讓我在導演方面有了自信,但是真正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導演了的戲,是《屋外有熱流》。《于無聲處》還是一個嚴格的三一律的戲,而《屋外有熱流》有很多藝術上的探索與突破。《屋外有熱流》引起了轟動才讓我感到,大家在藝術上承認我了。我老是開玩笑說,《于無聲處》,我是一個腳著地,到了《屋外有熱流》,才是兩個腳著地,站穩了。”
“在戲劇學院,我們接受的是現實主義創作方法,那時候很幸運,熊佛西院長,朱端鈞先生,胡導老師都在那里排戲,我們一下課,就去劇場看,幾乎天天如此,這是一個非常好的熏陶過程。那個時候我們也到戲曲劇團實習過。一開始,我們排戲,都是鏡框式舞臺的表現方式,講究三一律。后來,改革開放后,窗口打開了,我們看到了很多東西,包括意識流的文學作品,國外的戲劇電影的介紹,哪怕看一張劇照都對我們有很大的啟發。那時候就產生一種找突破的沖動,找另外一種更強烈的表現手法的沖動。”蘇樂慈回憶。

《于無聲處》劇照
這樣的沖動在《屋外有熱流》中實現了。《屋外有熱流》沒有一個貫穿始終的時間線,只有兄妹三人的言語交流。主演——哥哥趙長康是以鬼魂的形式出現的。這該怎么排呢?很多導演覺得這個劇本根本無法搬上舞臺,但是蘇樂慈卻迎難而上。“《屋外有熱流》講的是,即便物質條件好了,還是要到社會中去,要到人民大眾中去,這樣才能找到熱流,這里面有一種象征主義的東西。這個戲里的內核打動了我,引起了我的共鳴。我覺得排這個戲雖難,但是可以想辦法。”
戲中,男主人公是鬼魂,他會一會兒出現在弟弟房間,一會兒出現在妹妹房間,這就意味著舞臺上的布景不可能是實景,一定是寫意的景。蘇樂慈在舞美設計上花了不少心思,最后在舞臺上設計了兩個房間,一個是弟弟的房間,一個是妹妹的房間,中間用積木搭起一堵墻,積木墻中間留有空檔,巧妙地解決了主人公經常要“穿墻而過”的難題。
《屋外有熱流》中,蘇樂慈運用了意識流、象征主義的表現手法,在戲劇的表現主題、內在結構、外在形式等方面做出了大膽探索,這在當時引起了很大的爭議,最終也獲得了肯定。此戲代表上海參加了全國工人小戲匯演,獲得了全國總工會和文化部聯合頒發的“勇于探索、敢于創新”獎,此前從來只有一等獎、二等獎,這個單項獎是為他們特設的。演出后,很多地方的代表團晚上都睡不著覺,在屋子里通宵爭論這個戲。
《屋外有熱流》之后,蘇樂慈又導演了《血總是熱的》《路》等,運用了更多的表現手段。同時,蘇樂慈所帶領的文化宮話劇隊也是藏龍臥虎,文革之后各個藝術院校第一次招生,很多隊員都上榜了,周野芒、葉倩榮、羅燕等考進了上戲表演系,張建亞、江海洋等考進了北京電影學院。
那時,蘇樂慈也產生了離開文化宮的念頭,想要回歸到專業氣氛更濃的地方。雖然總工會的領導不同意,但蘇樂慈去意已決。這時,北京總政話劇團、上海電視臺、上海戲劇學院也向她伸出了橄欖枝。去哪兒呢?電視臺提供的條件很好,出名快,收入高,蘇樂慈也拍過電視劇,但她更喜歡舞臺,同時她也希望繼續留在上海。于是,她很快做出決定:回母校。1985年,上戲恢復導演系,招了第二屆學生,蘇樂慈悉心教學,又培養了一批優秀學生,包括趙屹鷗、何晶、郭宇、馬進、楊昕巍、曹紅梅、王剛、熊早等,他們現在都是戲劇、影視界的中流砥柱。。
除了教學,蘇樂慈繼續著導演工作,排了話劇《一個黑人中士之死》《傳呼電話》《亨利四世》《梅蘭芳》《長恨歌》等,京劇《王子復仇記》、越劇《寶蓮燈》、滬劇《母親的情懷》、錫劇《血色杜鵑》等。2008年,話劇中心復排《于無聲處》,蘇樂慈將政治推到后面作為大背景,而把當初人與人之間的親情、友情、愛情放在最前面,受到了觀眾的歡迎,包括很多年輕觀眾。2014年,蘇樂慈又接了一個戲《生死遺忘》。其實退休后的她基本不接戲了,但王周生的小說《生死遺忘》以及改編的劇本打動了她,她愿意通過話劇將老年人的生存狀態、中年人面臨著的競爭和壓力生動深刻地反映出來。
回顧早期,蘇樂慈的作品是探索、實驗的,但之后她似乎又慢慢回歸到現實主義,人物的形象更鮮明了,時代的特征更濃烈了,但是外在的表現方式反而內斂了,甚至漸漸不露痕跡了,這是怎樣的原因呢?
“以前,舞臺形式上的限制更多一點,所以每個戲我都想用新的表達方式。后來形式發展越來越多了,越來越讓人眼花繚亂了,越來越讓觀眾只看形式、看不到真正的東西了,于是我又慢慢回歸到現實主義的創作方式。”回顧自己的創作生涯,蘇樂慈頗有感觸地說道,“我越來越認識到一點,戲劇最重要的是創造角色,劇中塑造的人物應該是一個時代、一個階層,某種人群的代表,所以我的‘回歸’主要是這方面。”
記者:在學校教書肯定比不上在院團排戲多,不會覺得遺憾嗎?
蘇樂慈:我很喜歡跟學生在一起,因為他們有很多很創新的東西,對我也有很大的啟發。我認為,戲劇學院的教學,不是我教給學生什么,而是一個互動的過程。
記者:在教學生時,你最強調的是什么?
蘇樂慈:學生來學,一定會教他們一些導演的基本技巧,但我更鼓勵學生要熱愛生活,多看書,多接觸社會,更多地感受人、生活,要有更多的創新的東西。一個導演素質的培養是很重要的,包括想象力、創造力、審美等。我的這些學生中,真正搞舞臺的很少,拍電視的很多,從商的也有,不管干什么,我覺得大學不是職業培訓,更多的應該是一種熏陶、一種文化的積淀,從而找到自己真正的文化方向。
記者:在你看來,怎樣才算是真正具有探索精神的戲?
蘇樂慈:對導演來說,表現形式不只有一種,應該展開想象力,多方面的探索,有很多導演的突破都在這里。孟京輝早期導演的《思凡》,我非常喜歡,他的表達手段與眾不同,給我震撼。我覺得最好的突破,是找到合適這個戲的風格的表達方式,而不能脫離這個戲本身要表達的東西,這才是真正的探索。這個突破是很難的,要結合得好,要找到最佳方案。其實現在,有些導演有時太強調導演個人特色、手段,特別熱衷于表現形式上的突破,在人物表現上反而弱下去了,內容太浮在面上了。
記者:很多導演都很講究自己的風格,為何你在這方面并不在意?
蘇樂慈:作為導演,最重要的是把人物梳理好,這些人物讓觀眾難忘就行了,而不是導演讓觀眾難忘。有人問我,“你的導演風格是什么?”我說,‘我沒有什么導演風格’。我不太強調自己的東西,能表達好就可以了。現在很多導演確實很強調自己的風格,但我覺得,慢慢的他們的路會窄的。我不反對他們,但是我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要把自己的路拓寬。以前是表達意念為主,很強調導演的主體意識,現在我覺得,形式是為了表達人物內心,一切創作為角色、人物服務。導演的意念是活在人物身上的,我愿意隱藏在人物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