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蘭：蘇北解放區第一位女縣長

□孫洪斌 成 靜

（本文圖片提供/ 孫洪斌 成靜）

青年時期的孫蘭。

父親嘲諷她是“茅草屋里6 塊錢的縣長”；美國記者稱其是“共產黨的女才子，紅色中國的女縣長”；周恩來曾握著她的手說：“ 這是蘇北解放區第一位女縣長，是我家鄉的父母官。”

1945年10月，一位畢業于清華大學、參加過“一二·九”學生運動、擔任過江蘇漣水縣和建湖縣文教科長、蘇北婦聯籌委會主任等職務的年輕姑娘，身著新四軍軍服風塵仆仆地來到淮安，擔任淮安縣副縣長。一年后，她成為淮安縣縣長兼民兵總隊長。這位姑娘，名叫孫蘭。

從清華學子到新四軍戰士

1913年出生的孫蘭，原名韋毓梅，江蘇鹽城人。1933年，韋毓梅在復旦大學讀書時，接受中共地下組織的教育與安排，開始參加“左聯”活動。在上海地下黨的領導下，她多次組織學生參加反帝、反封建游行集會。

在一次游行示威中，韋毓梅被警方拘捕。她的父親將其保釋出獄后，要求其不再參加革命活動。韋毓梅拒絕了父親。

1934年夏，韋毓梅考入清華大學中文系。她作為學生運動的骨干，組織學生參加著名的“一二九”抗日救亡運動。1936年，韋毓梅從清華大學畢業時，已經成為一名中共黨員。

根據黨組織要求，韋毓梅回到上海，從事上海婦女救國會的工作。“七七”事變后，韋毓梅廣泛動員婦女參加以宋慶齡為名譽主席、何香凝為主席的“上海婦女抗敵后援會”工作。宋慶齡看她性格爽朗得像個男孩子，對她說：“小韋，你就改姓孫，叫‘孫男’吧。”韋毓梅接受了宋慶齡的建議，為了表達對孫中山的景仰和效法木蘭從軍的決心，更名為孫蘭。

1938年冬，孫蘭參加了上海地下黨組織的“上海民眾慰勞團”，秘密前往皖南慰勞新四軍，她親手向新四軍領導人項英贈送了錦旗。

1941年，韋毓梅的共產黨員身份暴露。按照黨組織安排，她從上海撤退到蘇北根據地，在漣水縣正式加入新四軍。

女縣長的初次“亮相”

進入蘇北后，孫蘭先后在漣水、建湖和鹽阜區行署任文教科長和蘇北婦聯籌委會主任等職務。

1945年10月，孫蘭來到淮安，擔任淮安縣副縣長。此時，32歲的孫蘭還是一個姑娘。

孫蘭上任不久的一次“亮相”，給當地老百姓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1945年8月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但日偽殘余力量仍然負隅頑抗。新四軍開展戰略反攻，攻克了淮安。漢奸沙貴章、高必發被擒后，群眾拍手稱快，紛紛要求人民政府嚴加懲處。

召開群眾大會時，縣政府大院里擠滿了窮苦的百姓，許多人手里拿著“殺死漢奸”的小紙旗，義憤填膺地紛紛控訴漢奸的罪行。一個年邁的盲人跪在地上，高舉雙臂，堅決要求把殘害自己的漢奸在當天執行槍決。

“我們要縣長答復。”許多群眾呼喊著。

一會，新縣長來了。院里的群眾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原以為共產黨的縣長會是一位身材魁梧、膀大腰圓的黑臉漢子。可站在面前的，竟是一位身穿新四軍制服、頭戴壓發圓帽、身材纖小秀美的年輕女子。

沉著冷靜的孫蘭走到會場中間，站在一把椅子上。霎時，全場鴉雀無聲，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這位女子身上。

有人問孫蘭：“你就是縣長？”“對，我就是。”孫蘭回答。

孫蘭詳細詢問情況后對大家說：“這是民主政府，你們可以來伸冤，這是人民的權利。你們放心，政府一定會公正處置他們的。”

有人喊道：“我們要求今天就槍斃他!”

孫蘭當眾宣布：“政府要實事求是，認真核實漢奸的罪行。你們如果相信我，現在就回去；如不相信，三天后可到這里來找我，我叫孫蘭!”

幾天后，淮安縣委、縣政府召開公審大會，處決了這兩名漢奸。

時任淮安縣委書記的王一香，建國后在專為孫蘭所著的《她為人民利益而戰》一文中寫道：“孫蘭同志根據上級指示，親率政府工作人員，一面廣泛發動城鄉群眾檢舉揭發，一面組織專門機關進行調查核實……公審大會上，孫蘭同志列舉二人大量罪狀，并安排受害群眾上臺控訴……法庭當場宣判二人死刑，并立即押赴刑場執行槍決。”

“要讓大家看得起我們婦女”

孫蘭的父親聽說女兒當了共產黨的縣長后，非常不屑地嘲諷道：“她是茅草屋里6 塊錢（月薪）的縣長。”

在同事們看來，孫蘭是個一手拿槍、一手握筆、文武雙全的女英雄。他們佩服女縣長出眾的才干和豐富的經驗，說她“辦事果斷、雷厲風行。”而在老百姓看來，每當群眾遇到什么危難，她那嬌小的身影便出現在他們中間。

中年時期的孫蘭（右二）。

1946年11月2日，國民黨軍襲擊了淮安縣順河、茭陵等地。孫蘭得知消息后，立即趕往這些地區，看望被洗劫的群眾。她要求基層政府立即恢復辦公，民兵維持秩序，同時籌集糧食、資金，對被國民黨軍隊無辜殺害者的家屬、打傷者進行撫恤、安慰。

王一香在《她為人民利益而戰》中還提及這樣一件事：當年，淮安城內的文渠多年沒有疏浚，河道淤塞嚴重，群眾迫切盼望人民政府能夠整修文渠。孫蘭成立了淮城文渠疏浚委員會，親任委員會主席，和廣大群眾一起勞動在熱火朝天的文渠疏浚工地上。她帶領全縣群眾經過43天的努力，終于完成了文渠疏浚工程。竣工那天，群眾敲鑼打鼓，興高采烈 。

在一次有兩千多名婦女參加的大會上，孫蘭慷慨激昂地號召婦女：“我們婆媽（指婦女）要組織起來，團結得緊緊的，搞生產，學本領，跟男子漢一樣能做主，將來照樣當市長、縣長、省長，給人民辦事。要讓大家看得起我們婦女。”

美國記者史沫特萊在《密勒氏評論報》上撰文，稱孫蘭是“共產黨的女才子，紅色中國的女縣長。”這位美國進步記者評論道：“這樣的女子按其風度，似乎更適合站在美國大學的講臺上，然而事實上卻是在中國荒僻地區的一個縣政府大院里。”

建國后，孫蘭先后在安徽、上海工作。1964年，周恩來總理在接見上海市部分領導干部時握著孫蘭的手對在場的人說：“這是蘇北解放區第一位女縣長，是我家鄉的父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