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意:當代中國油畫的一條必然之路
文‖范迪安
中國油畫在當代更多地朝向寫意的方面去探索,是很有價值的。寫意既包括了一種藝術精神、藝術觀念、觀察世人和世界的方式方法,也包括了在油畫上的藝術形式探索。而所有的這些探索,最直接的價值是會使畫家自己的風格面貌擁有這個時代總體的學術方向。寫意油畫最重要的價值和意義就在于把文化關切和油畫本題的關切兩方面能夠形成更加有機的結合。因此,可以展望寫意油畫能夠開辟出21世紀這個時代新的方向。
中國油畫;寫意;寫生;探索

《張家界小坪村》 (油畫) 80×100cm 陳樹東
中國油畫經過了100多年的傳入、引進與普及,到了21世紀,當然應該更寬闊地走中國自己的路。我曾經說過,中國油畫不僅要姓“油”,更要姓“中國”。也就是說,要在研究吸收西方古往今來的各種油畫流派風格包括創新等的基礎上,更多地尋找對中國山水、中國大地的表達,在自己大地上的家園里,在自己腳下這塊堅實的土壤上升華自己的感受。這里面說大的可以包括文化自覺或者說文化關切,說小的就是自己面對真山真水的真情感,所以油畫的寫意應該是中國油畫的一條必然之路。當然油畫可以有不同的風格存在,有不同的觀念支撐各種風格的探索,但是就寫意而言,它應該是中國油畫的應有之義。因為中國作為一個有著不間斷藝術歷史的大國,多少年來在中國繪畫,包括書法、建筑等視覺藝術,甚至包括所有的文學藝術的各種題材和門類,都貫穿了寫意這條主線。也可以說,寫意是對中國文學藝術特征的一個總體概括。這是一個大的、方向性的、取向性的課題。由此,中國油畫在當代更多地朝向寫意的方面去探索,我覺得這是很有價值的。它至少可以修正和糾偏我們許多年來總是在吸收歐洲、前蘇聯的外來風格的被動狀態。所以,寫意既包括了一種藝術精神、藝術觀念、觀察世人和世界的方式方法,也包括了在油畫上的藝術形式探索。而所有的這些探索,我認為它最直接的價值是會使畫家自己的風格面貌擁有這個時代總體的學術方向。
我也相信所有優秀的畫家都能夠在自己的經驗基礎上,不斷地錘煉出語言的表達,由此形成鮮明的風格。這樣來說的話,寫意是一個大的方向或者維度。在這個維度里所展開的,自然是畫家自己不同的經驗積累和更加具體的語言關切。由此,寫意油畫最重要的價值和意
義就在于把文化關切和對油畫本題的關切兩方面能夠更加有機地結合起來。因此,可以展望寫意油畫能夠開辟出21世紀這個時代新的方向。

《天門山》 (油畫) 80×120cm 王輝

《天門山的春天 》 (油畫) 80×100cm 孫綱
當然在寫意和寫生之間也有許多話題值得探討,寫意和寫生兩個詞都以“寫”為當頭。當然它們一個講生,一個講意,嚴格來說它們的內在是共通的,所以寫生和寫意又有相互交集、統一性發生的可能性。不見得所有的寫意畫家都要到大自然中去寫生,但是寫生肯定是不斷錘煉自己意向表達的重要方式。它對這一點來說,應該是很有幫助的,至少我自己有這樣的體會。面對大自然,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眼光去觀察、思考,大自然可能有萬千氣象讓人感動,每一次創作大概只能取其之一,由此在自然面前的感受,尤其是在自然面前形成自己提取物象的方式方法,進而組成畫面的結構語言。我覺得這對于推動油畫的發
展,至少使得中國油畫避免了現在大家都有同感的過分照片化、圖像化,特別是數據圖像化的弊端與傾向,有很現實的意義。所以我想寫生應該是寫自然之生機、天地之生氣,如果能夠把握好這一點,意也就在其中。由此,可以說我們很多油畫家同仁,這些年來堅持走向大自然,堅持把自己的工作室設在田頭、山腳下,設在具有濃郁的泥土芬芳的各個地方。我想這是中國油畫界一個很值得關注的現象。在寫意的大題里面自然而然要連續寫中國自己的傳統,這個傳統不僅僅是水墨畫或者中國畫,也包括了中國書法、音樂、詩詞、戲曲等等總體的文化傳統。

《小坪農家》 (油畫) 60×80cm 姚永
因為我覺得就寫意油畫而言,它的知識、營養、修養的支撐應該是整個中國文化,特別是中國文化中早已被總結概括出來的那些重要的學理,也包括了對整個文化發展的一種關聯。就像任何一個時代都有這個時代的總體氛圍,在中國幾千年的寫意大題里面,我們可以看到秦漢、漢唐、宋元、明清不同時代的風格。這說明寫意這個領域雖然已經高峰壁立,今人難以超越,但是它仍然有自己足夠的資源支撐,這就需要藝術家同仁們更加把寫意當作一個研究性的課題,從浩瀚的傳統中、從中國文化的靈山道海之中尋找那些與自己的性情和理想更加內在契合的因素,從而把傳統的藝術精髓,包括所蘊含的許多范疇有機地融合在自己的筆下。
中國古來的繪畫理論、書法理論講風骨、氣宇、格調、大自然的萬千景象與人的精神品格、人的精神氣質或者說精神個性之間的關聯。什么樣的性格就可能看到什么樣的山,看到什么樣的山就可能在畫面上體現什么樣的性格。在這樣寬廣的維度上,現在需要的是進行更多的提煉和升華,使得中國繪畫也好、書法也好,它們的寫意這種傳統內涵與油畫的表達能夠找到更多的內在關聯。嚴格來說,由于油畫從西方傳來,在前現代與上溯的古典時期,基本上是一個具像的或者寫實的系統,主要是以比較科學的空間色彩和明暗來形成它的視覺造型體系。進入現代以后的100年,整個西方以抽象藝術為主脈,或者說景和物的退場導致了人的主體、主觀更加地張揚。
在西方的正反兩級的變化之中,我們自然可以學習和研究許多經驗。但是當我們反身面對中國巨大的寫意文化傳統的時候,我想在中國油畫界或者美術界我們出現的事物不應是一種斷裂式的變化,而是更加有機的、更加內在的進行融合、轉換與創新,我想我們的寫意油畫即是如此。現在有許多的畫家同仁都參加到這樣的研討當中,比如今年的春末要在岳麓山下進行更廣泛的討論,我相信這樣的討論會展開更多的話題。也就是說,不僅在我們油畫自己的語言體系里面來探討,而且在寫意處于當代文化這個大的主題環境下,會更多地通過與文化、哲學、歷史等界別的學者、專家們交流,形成大家對寫意這個命題更加深入的理解,在一個更高的學術層面的共識中形成各自的發展。
因此,我特別高興有這樣的論壇,從寫生開始再進入到桌面的談論和交流,這樣就使得在理論上的探討和畫家在實踐中獲得的經驗形成更好的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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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迪安,藝術理論家,中央美術學院院長,中國美協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