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被追訴人閱卷權的立法規制——以韓國刑事訴訟法為借鑒視角

尹茂國

（延邊大學 法學院，吉林 延吉 133002）

控辯平等對抗是現代刑事訴訟模式的基本要求，控辯平等對抗的關鍵是充分保障被追訴人的辯護權。被追訴人辯護權的行使方式主要包括自行辯護與他人代為辯護兩種，比較而言，自行辯護對于被追訴人更為重要，它不僅貫穿于刑事訴訟的各個階段，并且不受任何外在條件的限制，是被追訴人保護自身合法權益的重要手段。但辯護的前提是了解案件事實及相關法律，法律是公開的，但案件事實卻需要調查和了解。就我國刑事訴訟現狀而言，查閱案件卷宗是了解案件事實的主要途徑之一，而目前只有辯護律師的閱卷權能得到法律的充分保障，作為當事人的被追訴人卻并無法律規定的閱卷權，這不僅規避了被追訴人的案件知情權，而且也嚴重影響了被追訴人自行辯護權的有效行使。韓國在2007年刑事訴訟法修正案中對此加以了規制，明確規定被追訴人享有查閱卷宗的權利。本文擬通過對韓國刑訴法關于被追訴人閱卷權相關立法規定的介紹，探討我國被追訴人閱卷權的法律規制問題。

一、韓國新修訂刑訴法關于閱卷權的立法規定

韓國2007年新修訂刑訴法中關于閱卷權方面有重大調整，主要是體現在閱卷主體范圍的擴大上。修訂前刑訴法第35條規定：“辯護人在訴訟過程中可閱覽或復印有關材料或證物。”修訂后的刑訴法第35條規定：“1、被告人和辯護人在訴訟過程中可閱覽或復印有關材料或證物。2、被告人的法定代表人，附帶于28條的特殊代理人，附帶于29條的輔助代理人或者被告人的配偶、直系親屬、兄弟姐妹，提出能夠證明被告人的委托證明和身份關系者，也符合第一項規定。”通過比較修訂前后的刑訴法可以看出：

第一，仍然保留了辯護人的閱卷權。辯護人在刑事訴訟過程中，可以閱覽或復印有關材料或證物，這與修訂前并無實質性的變化。

第二，規定被告人享有閱卷權。修訂后的刑訴法不僅規定被告人在刑訴過程中享有閱覽或復印有關材料或證物的權利，而且將被告人的地位提升到首位，以法定的形式公開表明，被告人的閱卷權是被告人的一項重要訴訟權利。

第三，規定被告人的法定代表人、特殊代理人及輔助代理人享有閱卷權。這是一項新增加的內容，旨在充分保障被告人的訴訟權利。

韓國新修訂刑訴法關于被告人閱卷權的增設，不僅有助于保障被告人辯護權的實現，而且基于知情權得到保障之上的充分參與，無疑更體現了一種程序當中的公正。韓國新修訂刑訴法關于被告人閱卷權的規定，對于完善我國刑事訴訟立法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

二、我國關于被追訴人閱卷權的立法現狀

（一）立法現狀

我國關于閱卷權的規定主要體現在刑訴法和律師法的有關規定當中，《憲法》第125條雖然規定了被告人享有辯護權，但并沒有就閱卷權加以具體規定，關于閱卷權的規定具體體現在刑訴法及律師法當中。《刑訴法》第38條：“辯護律師自人民檢察院對案件審查起訴之日起，可以查閱、摘抄、復制本案的案卷材料。其他辯護人經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許可，也可以查閱、摘抄、復制上述材料。”《律師法》第34條：“受委托的律師自案件審查起訴之日起，有權查閱、摘抄和復制與案件有關的訴訟文書及案卷材料。受委托的律師自案件被人民法院受理之日起，有權查閱、摘抄和復制與案件有關的所有材料。”通過上述立法規定可以概括出：

第一，被追訴人并不享有閱卷權。

第二，辯護律師享有絕對的閱卷權。對于辯護律師而言，從案件進入審查起訴階段開始，就可以查閱卷宗，因此，辯護律師享有不受限制的閱卷權。

第三，其他辯護人享有附條件的閱卷權。其他辯護人在審查起訴和審判階段也可以享有閱卷權，但必須要經過人民檢察院或人民法院的許可，因此，該閱卷權對于其他辯護人而言，并非是一項絕對的權利。

（二）存在的問題

第一，被追訴人難以進行有效的自行辯護。在自行辯護、委托辯護和指定辯護三種辯護方式中，自行辯護是唯一不受限制的辯護方式，并且貫穿于刑事訴訟的各個階段和環節，是維護被追訴人自身合法權益的有效手段。但辯護的前提是建立在對案情和證據充分知悉的基礎上，由于被追訴人不享有閱卷權，無法知悉卷宗中所記錄的案情和證據，難以為自身進行有效地辯護，司法實踐的現狀也足以證實這一點。

第二，并非每個被追訴人都能獲得律師的辯護。如果每個被追訴人都能得到辯護律師的辯護，那么被追訴人無閱卷權的狀況，可以部分地由辯護律師去彌補。委托辯護囿于被追訴人的經濟狀況，新刑訴法雖然規定只要符合法律援助條件的，法律援助機構應當為其提供法律援助。但畢竟還有著嚴格的條件限制，例如對于被羈押卻不符合法律援助條件的被追訴人則無明確規定，從而難以保證每個在押被追訴人都能獲得法律援助。被追訴人在既無閱卷權又無辯護律師的狀況下，其自行辯護效果可想而知。

第三，其他辯護人難以行使閱卷權。盡管立法中為其他辯護人確立了有條件的閱卷權，但司法實踐中，其他辯護人的閱卷請求難以得到人民檢察院和人民法院的許可，甚至連充當辯護人的機會都難以得到保障。實際上，其他辯護人正逐步從刑事訴訟辯護中淡出，這在某種意義上與其他辯護人沒有閱卷權不無關系。

（三）基本成因

第一，人權保障理念未完全樹立。盡管憲法第33條已經規定了“國家要尊重和保障人權”，新刑訴法第2條也規定了“尊重和保障人權”，但在相關具體規定上并未完全彰顯這一理念。如刑訴法第50條與第118條關于不強迫自證其罪規定的沖突，犯罪嫌疑人被訊問時律師在場權的缺失，辯護律師調查取證權的受限等等，這種外在程序中的不公正，折射出內在人權保障理念的缺失。

第二，羈押的常態化。中國刑訴法盡管確立了強制措施法定原則，但在立法中卻并沒有將非羈押狀態作為偵查原則。刑訴法第93條雖然規定了“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被逮捕后，人民檢察院仍應當對羈押的必要性進行審查。對不需要繼續羈押的，應當建議予以釋放或者變更強制措施。有關機關應當在十日以內將處理情況通知人民檢察院。”但由于審查主體是控訴一方而非中立第三者，當羈押犯罪嫌疑人有利于控訴方利益實現時，羈押的常態化狀況難以發生實質改變。就我國目前的司法狀況而言，在人身自由被剝奪的情況下，賦予被追訴人閱卷權也只是一張無法兌現的空頭支票。

第三，利益選擇的單一化。司法機關出于對被追訴人人身危險性的考慮，同時也擔心被追訴人毀滅證據及卷宗、威脅證人等相關人員的安全，因此，從方便管理及安全視角出發，并不情愿被追訴人查閱卷宗。其他辯護人因并非職業律師，缺乏專門的職業規范及職業操守教育，難以保證不外泄所知悉的案件信息，同時也出于對卷宗、相關證據及證人等安全的考慮，司法機關一般不會同意其他辯護人查閱卷宗。但上述所有考慮均是從保障司法機關的利益視角出發的，并沒有將保障被追訴人辯護權、知情權等利益充分納入考量范圍之內，從而導致單一利益的絕對化。

三、被追訴人閱卷權的立法意義

（一）有助于實現程序公正

程序公正的實質是程序中的基本人權得到保障，但犯罪控制與人權保障在刑訴中是存在沖突的。“一方面，社會希望減少犯罪，另一方面，又希望維持社會公民的最大程度的法律安全，這兩者是有矛盾的。”［1］刑事訴訟的直接目標就是實現犯罪控制及維護社會秩序，這也是每個社會個體的共同利益追求，當不與社會個體的其他利益發生沖突時，政府與社會個體并不處于絕對的對立狀態。但受人的認知能力及科技發展水平的限制，社會個體不得不為控制犯罪及維護社會秩序付出一定的權利代價，這也是刑訴中強制措施得以存在的理論依據之一。問題的關鍵是：社會個體在何種情況下，付出何種權利代價，來實現刑訴的直接目標？社會個體的理想目標是權利的盡享，但為了實現這一目標，又不得不為維護社會安全與秩序穩定而付出一定的權利代價。在正常情況下，社會個體是不會選擇把自身當作手段，去實現另外一個目的。這也就是說，即使是在刑事訴訟當中，社會個體也不能為了實現犯罪控制及社會秩序這一目標，而喪失了人之為人的基本權利，諸如個體的生命權、身體權、人格尊嚴等權利。①這里的不可克減并不是指判決意義上的實體權利克減問題，而是指在訴訟程序當中，不能為了達到一個最終的實體結果，而以損減上述權利為代價。如刑事訴訟中的刑訊逼供行為，不僅侵害了被訊問人的人格尊嚴，而且還對其生命權和身體權構成威脅。而個體的人身自由、住宅權、財產權、隱私權等則面臨著在不得已的情況下，要被進行適當克減的可能。程序公正的理想要求是：在社會個體基本人權必須得到尊重的前提下，在犯罪控制與維護社會秩序這一訴訟目標不變的情況下，如何以最小的權利代價，來實現這一訴訟目標。

被追訴人閱卷權的價值不僅僅體現在保障辯護權的實現方面，更重要的是，它保障了被追訴人的知情權和參與權，使得被追訴人能以一個平等主體的身份參與到刑事訴訟當中，體現了程序公正的一面，彰顯了被追訴人在刑訴中的獨立地位。

（二）有助于有效行使辯護權

辯護權是被告人的一項重要訴訟權利，從理論根源上看，辯護權應源自于社會個體的自衛權。如洛克認為：“我享有毀滅那以毀滅來威脅我的東西的權利，這是合理和正當的”。［2］既然刑事訴訟中涉及被告人權利被剝奪、損減或限制等問題，作為被告人便具有為上述權利而抗爭的正當理由。從辯護權的法律依據來看，辯護權應源自憲法的規定。辯護權是衡量被告人是否是訴訟主體的一個重要標志，作為一種主體性權利，辯護權是憲法所要調整的內容之一。如我國《憲法》第125條規定：“人民法院審理案件，除法律規定的特別情況外，一律公開進行。被告人有權獲得辯護”。從辯護權的事實依據來看，辯護權源自查清案件事實及訴訟中權利被剝奪、削減和限制的事實狀況。但辯護權的實現必須輔之以相應的手段，建立在事實和證據基礎之上的辯護才更具有說服力，而事實與證據的掌握則涉及到調查權和閱卷權的問題。因此，就辯護權而言，被告人的閱卷權屬于手段性權利。但單獨就某一項權利而言，并不存在實體性權利與實施性權利的界分。只有在具體的法律關系中，當一項權利存在的主要目的是為了保障另一項權利的實現時，那么作為目的性的權利被稱為實體性權利，而作為手段性的權利則被稱為實施性權利。［3］并不是每項權利的實現都需要實施性權利的保障，只有那些需要權利主體以積極作為方式來實現的權利，才涉及到采用何種手段來保障實現的問題，辯護權便是這樣一種權利。如果從實現被追訴人無罪、罪輕、減輕、免除刑事處罰的目的視角來看，辯護權是一種實施性權利。但如果為了保障被追訴人辯護權的實現，而設置了閱卷、調查、會見被告人等權利，那么此時的辯護權便是實體性權利，閱卷、調查、會見被告人等權利就成為了實施性權利。就積極作為型的實體性權利而言，沒有實施性權利的保障，就無所謂實體性權利的實現。我國刑事訴訟中辯護權運行的現狀，決定了加強辯護權實施性權利保障的必要性。因此，在立法中設定被追訴人享有閱卷權，將有助于被追訴人辯護權的充分實現，尤其是在法律援助范圍受到限制的情況下，被追訴人閱卷權的立法設定將更具有現實意義。

（三）有助于化解社會矛盾

司法的最終目的不只是依法得出一個結論，更重要的是得出一個讓爭議各方當事人滿意的結論，并且這個結論還要經受得住社會民眾的質疑，以符合社會大多數人的價值評判標準為目的。當法律規定明確且符合社會大多數人的意志時，司法者依據法律作出的裁決，便容易得到包括當事人在內的社會普遍接受，但前提是這里的法律不僅指實體法，也包括程序法。由于法律的規范性，決定了司法者自由裁量權存在的必要性。實際上，當法律比較概括與抽象時，司法者作出裁決的過程，就是在探求能被爭議各方進而被社會大多數人普遍接受的結果的過程。而當爭議各方意志與社會普遍意志發生沖突時，應當以社會普遍意志作出裁決。但這種情況的前提是司法者以損害社會公眾利益的方式，來做出一個為爭議各方所滿意的裁決。事實上，能夠被爭議各方所接受的裁決，也往往能夠被社會民眾所接受，英美法系的辯訴交易制度及我國新修改刑訴法中的刑事和解制度無不體現了這種理念。裁決能被爭議各方所接受，不僅表現在結果的可接受性方面，更重要的是在實體結果的形成過程中，爭議各方不僅參與了該結果的形成過程，而且知悉形成實體結果的法律事實和依據，從而產生一種不得不接受的效果。被追訴人閱卷權的設定，不僅有助于保障被追訴人的知情權和參與權，體現程序公正的一面，而且也有助于被追訴人了解未來實體裁決的形成過程及形成未來裁決的事實和依據，從而將來更易于接受該裁決，同時還能有依據地為訴訟的下一步作出選擇。是選擇認罪還是選擇無罪辯護，是選擇刑事和解還是選擇抗辯到底，都與之有著直接的利害關系。這不僅能夠起到徹底化解社會矛盾的效果，而且也有助于司法者擺脫因職業所帶來的風險責任。

四、被追訴人閱卷權的實現

無論從理論上的應然性視角出發，還是從解決現實矛盾的實際需要考慮，立法中賦予被追訴人閱卷權都具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韓國新修訂刑訴法中關于被追訴人閱卷權的立法調整，不只是一個簡單的立法嘗試，而是在人權保障理念的指導下，對刑訴法所進行的一種完善，這對于不斷完善中的我國刑訴法，無疑具有積極的借鑒意義。我國刑訴法中也應增設被追訴人享有閱卷權的規定，但權利的設定只是一個開始，通過何種方式來保障權利的實現，才是問題的關鍵所在。

（一）被追訴人閱卷權實現中的利益沖突

1.閱卷權與安全的沖突

被追訴人閱卷權實現中的沖突，集中表現為閱卷權與安全的沖突。被追訴人的閱卷權與安全均是刑訴法所要追求的價值目標。這里與安全的沖突首先是基于被追訴人的人身危險性所產生的對社會安全的影響、對閱卷場所工作人員的安全影響，同時還存在被追訴人在閱卷過程中可能出現的自殺或逃跑。另外，還存在被追訴人在閱卷的過程中，對所查閱卷宗的毀損或破壞。因為在目前我國查閱卷宗的條件下，被追訴人閱卷權的實現與安全之間存在著不可避免的沖突。

2.閱卷權與國家秘密及個人隱私的沖突

被追訴人畢竟不同于辯護律師，辯護律師具有職業操守，并承擔了保守國家秘密和個人隱私的義務。被追訴人不僅不具有辯護律師的職業操守，而且還是在刑事訴訟中具有特殊利益追求的主體，難以保障保守國家秘密及個人隱私義務的實現。

3.閱卷權與證人保護之間的沖突

我國刑訴法中，對一些特殊犯罪中的證人采取了保護措施，如新刑訴法第62條規定：“對于危害國家安全犯罪、恐怖活動犯罪、黑社會性質的組織犯罪、毒品犯罪等案件，證人、鑒定人、被害人因在訴訟中作證，本人或者其近親屬的人身安全面臨危險的，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和公安機關應當采取以下一項或者多項保護措施：（1）不公開真實姓名、住址和工作單位等個人信息；（2）采取不暴露外貌、真實聲音等出庭作證措施；（3）禁止特定的人員接觸證人、鑒定人、被害人及其近親屬；（4）對人身和住宅采取專門性保護措施；（5）其他必要的保護措施。”但真實個人信息卻應當在卷宗中記錄清晰，而一旦被追訴人查閱了卷宗，掌握了證人的個人信息，則會對證人的人身安全造成威脅。

（二）被追訴人閱卷權的實現方式

被追訴人閱卷權與安全是兩個均具有正當性的權益，這就決定了對二者利益所進行的選擇，不適用于非此即彼的排除方式，而只能適用于兩者利益均能兼顧的平衡方式。所謂的利益平衡不是單純的利益平均，也不是單一利益的最大化，而是在沖突的利益當中，實現沖突各方利益的最大化。這既可能是沖突各方在利益方面所進行的量化平衡，也可能是實現沖突各方利益的方式或方法方面的調整，從而能夠兼顧沖突各方的利益，實現沖突各方利益的最大化。就被追訴人閱卷權與安全之間的沖突而言，可以選擇第二種平衡方式，在兼顧雙方利益的基礎上，通過閱卷方式或方法的調整，來保障沖突雙方的利益最大化。

1.由律師代為摘抄、復制卷宗

根據韓國法務部2010年9月28日修訂的《關于事件記錄的閱覽、摘抄方法以及手續費的規則》第四條（閱覽、抄寫的方法）：“（1）事件記錄的閱覽、摘抄應該在檢察官指定的時間和場所進行。（2）申請事件記錄的閱覽、摘抄的申請人利用檢察院設備油印必要的部分。（3）訴訟代理人或者辯護人可以使其事務員、使用人閱覽、摘抄事件記錄。這種情況，應該事先得到檢察長的許可。（4）在閱覽時擔當職員應該采取必要的措施防止記錄的毀損或者其余不法行為的發生。（5）當檢察官只許可閱覽、摘抄記錄的一部分時，擔當職員摘錄許可的部分內容或者密封其他部分內容，防止沒有被許可的部分泄露。”及大法院2007年12月31日修訂的《裁判記錄的閱覽、摘抄規則》第五條（復印的方式）：“（1）復印裁判記錄的申請人可以在法院指定的場所摘抄裁判記錄或者利用復印申請人的設備復印裁判記錄。（2）復印裁判記錄的申請人可以申請就必要部分的復印物的交付使用。（3）在第一項的情況，訴訟代理人或者辯護人在辯護人團體得到法院許可之后，可以利用法院的復印機等設備復印裁判記錄。”第六條（閱覽、摘抄的程序）：“（1）抄寫裁判記錄時只能使用鉛筆。（2）訴訟代理人或者辯護人可以使其事務員、使用人閱覽、摘抄事件記錄。這種情況下，應該事先得到裁判長的許可。（3）裁判長對于進行中的案件的裁判記錄的閱覽、復印，可以指定其時間和場所。（4）閱覽裁判記錄或者按照第五條第一項和第三項的規定復印裁判記錄時，申請人或者其使用人應該防止裁判記錄的滅失、損傷或者變質，要遵守各法院所規定的事項。（5）閱覽、復印申請人違反第一項和第四項的規定時，法院為了防止其他事故的發生，可以采取中止閱覽、復印等適當的措施。”

通過上述規定可以看出，韓國刑事被追訴人行使閱卷權需要借助辯護律師的幫助，由辯護律師到司法機關查閱卷宗，查閱過程中，律師可以摘抄、復制卷宗，然后把摘抄、復制內容帶給被追訴人查閱。但這種做法在我國實施存在一定障礙，一是囿于我國法律援助條件，并非每一名被追訴人都能擁有辯護律師；二是辯護律師與被追訴人在閱卷范圍上應區別對待，但在具體界定及操作上存在一定困難。

2.建立電子卷宗

將涉及案件的主要事實和證據制成電子文檔，被追訴人通過查閱電子文檔，便可以了解案件的主要事實和證據。這樣不僅能夠保證被追訴人查閱到與己相關的事實和證據，而且又不涉及破壞案件卷宗的問題。對于不允許被追訴人查閱的部分，可以通過技術處理的方式，從而實現閱卷與保密二者利益的兼顧。

為了保證被追訴人能查閱電子卷宗，應在人民檢察院、人民法院及看守機構建立電子卷宗閱覽室。通過局域網等方式，將卷宗傳到指定電腦當中，被追訴人輸入個人身份信息并得到確認后，便可查閱電子卷宗。對于未被采取強制措施或被采取取保候審強制措施的被追訴人，在不違背強制性限制的情況下，可以持本人身份證明，經驗證后到人民檢察院或人民法院指定的電子閱覽室中查閱電子卷宗。被采取監視居住的被追訴人則必須經過審批后，在有關監管人員的陪同及監視下，或在特定措施的保障下，方可查閱電子卷宗。對于已被羈押的被追訴人，則只能在看守機構設置的電子卷宗閱覽室中，經申請被批準后，方可查閱與己相關的電子卷宗。但對于不允許被追訴人查閱的內容，則應采取必要的技術處理。這既保障了被追訴人的閱卷權，同時也最大限度地實現了安全保障。

3.建立有效的權利救濟機制及相關配套制度

符合法定閱卷條件的被追訴人，如果其閱卷權被非法剝奪或限制，則可以通過有效的途徑加以救濟。對于因技術問題所產生的爭議，則相關機構必須要給被追訴人一個合理的解釋。對于非因技術性的故障，應當上傳而未上傳的事實和證據，或者故意弄虛作假的事實和證據，可以按照相關證據規則，作出對被追訴人有利的處理，并追究相關人員的法律責任。另外，為保證被追訴人閱卷權的實現，應健全相關配套制度建設工作。一是健全法律援助制度，擴大應當為被追訴人指定辯護律師的適用范圍，使在押被追訴人最大可能地獲得法律援助機構提供的辯護律師，以幫助其行使閱卷權。二是建立以非羈押為偵查常態原則。在保證刑事訴訟順利進行的前提下，以不羈押為偵查常態，使被追訴人擁有更多的自由，以便于自行行使閱卷權。

綜上所述，韓國刑訴法關于被追訴人閱卷權的規定為我國提供了很好的借鑒意義，盡管該項規定在我國的設立會引發諸多利益沖突與矛盾，但不可否認的是，被追訴人閱卷權的立法規定對于保障被追訴人的辯護權與知情權具有重要意義，應盡快通過立法方式對被追訴人閱卷權加以規制，并強化有效實現該項權利的手段與配套制度建設，切實保障被追訴人閱卷權的有效實施。

［1］［丹麥］伊娃·史密娃：《如何保證在訴訟中增加公平處理的機會》，北京：北京國際訴訟協會，1988年。

［2］［英］洛克：《政府論》，葉啟芳，翟菊農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64年，第13頁。

［3］鎖正杰：《刑事程序的法哲學原理》，北京：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2002年，第43－4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