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金科平
副區長夢破“升官發財”
文_金科平

謝興長涉嫌受賄接受審判
2015年4月30日,紹興市中級人民法院對謝興長受賄案作出一審判決:謝興長在擔任紹興縣柯巖旅游度假區管委會主任、錢清鎮黨委書記、縣人民政府副縣長及紹興市柯橋區人民政府副區長期間,利用職務便利,為相關單位和個人在土地使用權受讓、房地產項目開發建設、政府優惠政策享受和工程承攬等事項上謀取利益,先后多次收受或索取他人財物款物,合計價值人民幣1300.2萬元、美元1萬元及歐元3000元,故以受賄罪判處其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
謝興長出身貧寒,幼年喪父,是他母親含辛茹苦、半饑半飽把他撫養長大。正是這些經歷,早期的他積極向上,不怕苦、不怕累,事業心強、上進心強,頗得領導認可。他能從一個毫無背景的農家子弟,從建設局的一名普通工作人員干起,升至一個縣(區)的領導,證明其確實有過人之處。但另一方面,由于從小對貧窮、卑微的恐懼,讓他對金錢、地位產生了超乎尋常的渴望,這也是他滑向犯罪深淵的主觀根源。
謝興長是業務型干部,工作能力很強,但對政治思想學習抱著無所謂的態度。是非觀念、法治意識很淡薄,頭腦中缺乏“做官不發財、發財不做官”的正確認識。在一些“可拿可不拿”的問題上,閘門把控不牢,最終由間接受賄變成直接受賄,由“拿”變成“要”,由小腐變為巨貪。
謝興長的腦子里有著很強的當官發財的想法,“有權不用,過期作廢”,一有機會,就會利用權力以及所謂的“感情”“關系”進行權錢置換。謝興長受賄的最大數額來自房產商周某,他為周某在購買寫字樓、“柯南旺角”項目拆遷及規劃調整等事項上謀取利益,以強行入股并參與分紅等方式,先后10次收受或向周某索取人民幣共計1000萬元和美元1萬元。
謝周兩人相識于20世紀90年代中期,謝興長時任紹興縣建設局局長助理兼柯巖風景旅游開發公司經理。負責管理柯巖景區三期工程期間,周某承建了其中的“鏡水飛瀑”工程,兩人因工作接觸而認識并逐漸熟悉。隨著職位的擢升,謝興長還陸續介紹了一些工程給周某,兩人由此發生了經濟往來。
2003年,謝興長買排屋(聯排別墅)的時候還差30萬元,周某很快就幫他解決了房款。此后,周某以謝興長的日常開支、房子裝修、打牌花費、出國考察、女兒上學、投資分紅等事由,一次次送上巨額禮金。
謝興長主觀上一直有著“合法”賺錢的盤算,早在2003年開發的柯南旺角項目中,他就以親朋好友的名義入股與周某成立房產公司開發項目,并在該項目開發中提供幫助。在謝興長的幫助下,在柯南旺角項目容積率保持不變的情況下對規劃設計進行了調整——這是當時的法律政策所允許,把原先應該建在商貿城外面的部分停車場建到商貿城里面,增高了商貿城一些房屋的建筑高度,使得該項目獲得豐厚利益。由于自己在該項目中有投資,自然能獲得分紅,謝興長自以為經過這樣“處理”就可以心安理得,瞞天過海了。
在該項目中,謝興長以分紅款名義通過代理人陶某分兩次收受900萬元賄賂。陶某曾是謝興長下屬,后下海經商,其中一筆400萬元分紅款由周某交給陶某,以陶某的名義購買紹興某企業的港股。無論犯罪手段多么高明,手法多么隱蔽,只要你做了,總歸都會留下痕跡,雖然整個過程謝興長自以為安全、隱蔽,但一查,就一目了然。
市場經濟的規則是等價交換,有些商人把這一規則“嫁接”到了權力運作上,把權力上的“幫助”賦予了“價格”,然后用錢“置換”,形成一種畸形的交易關系。同時,由于行賄定罪相對較輕,有的商人為了獲取利益,就大膽送,他們的想法是,只要送得出,不怕收不回,要有大的收益,必須舍得大的投入。在送的問題上,不斷變換花樣,無孔不入,本人攻不進就攻身邊人,就攻朋友圈, 胡某請托陶某就是一個例子。
只不過,謝興長自己又何嘗不是將市場經濟的有償交換法則運用到履行職權的過程中!在柯橋體育中心場外泛光照明工程招投標中,胡某的公司在招投標之前并不具備招投標資格,是借用符合條件的某公司資質去投標該工程的。胡某通過陶某等人認識了分管體育中心的副區長謝興長,謝興長向相關人員打招呼修改招投標辦法,明確要求將胡某代理的某品牌燈具列為指定燈具放入招標公告,使得胡某不但能夠參與競標而且更有競爭力,事后也確實順利承接到了體育中心場外泛光工程。
因胡某找了多家公司進行投標,在該項目中標之后,參加競標的上海某公司對招投標提出異議,指出胡某有串標嫌疑,招投標中心沒有立即發出中標通知書。謝興長出面進行協調,讓胡某的中標書能夠及時發出,從而使胡某順利中標并進行施工。胡某在柯橋體育中心照明工程招投標前后都表示,如果中標,就會重謝謝興長、陶某兩人。謝興長通過陶某與胡某商量后,以工程量的十個百分點計算好處費,最后分三次受賄270萬元。
陶某還在多個時候扮演了謝興長與行賄人之間的聯系人角色,謝興長調任紹興縣錢清鎮黨委書記兼鎮長后,陳某的公司在錢清鎮開發某廣場項目時為了得到謝興長的關照,陳某請謝興長、陶某等人吃飯。飯后,謝興長等人提出要去搓麻將,說沒有帶錢,陳某就從包里掏出5萬元現金塞給謝興長。
金某有幾個公司都開在錢清鎮,為與謝興長搞好關系,金某安排謝興長和陶某等人到杭州看“印象西湖”演出,并送上了10萬元。謝興長喜歡玩牌,每次輸贏約有二三十萬,在一次飯后,金某送上了2萬元的牌資。這些商人朋友看中謝興長,不是看中他這個人,而是看中他手中的權力,因此他們千方百計、變換花樣投他所好。而在謝興長看來,這是朋友間的愛,是朋友感情。
謝興長對其受賄行為存在著一定的麻痹心理,在與一些行賄人的交往中,從最初的意思意思到雙方感情一步一步升溫,心理上逐漸麻痹,時間一長,像“兄弟”一樣了,心理上不設防線,溫水煮青蛙一樣慢慢失去知覺。另一方面,謝興長也有僥幸心理,認為與個別行賄人有著這么多年的感情,他們是不會出賣自己的,殊不知,這些“感情”是不會隨著時間深起來的,而是隨著他權力的不斷升遷,給他們謀取利益更大的情況下“深”起來的,而他自己還籠罩在一種“美麗的迷霧”中。
謝興長跟章某有著十多年的交情,平常稱兄道弟,謝對章送的東西毫不設防,對他們的請托,都力所能及地予以幫助。章某在 “玲瓏小筑”地塊開發過程中,謝興長出面幫章某跟相關企業打招呼,使得章某的補償款在政策允許的范圍內減少了一些,并比較順利取得了土地開發權;在章某的匯錦園房產開發過程中,謝幫他打過招呼,特別是施工單位鬧事時,謝出面幫助解決……章某也不時地送錢財和禮物,謝興長自然是順理成章地收下了。
在接受調查之后,謝興長對到處是負責社會關系的社會環境表示了某種無奈。他說:“掌握權力的人有時候是正常的工作協調,但對被協調單位和個人來說確實提供了莫大的幫助,受到幫助的單位和個人都有報恩思想,總想千方百計給你點好處他才心安;另一方面,明明是通過正常工作程序可以辦理的事項,一些單位和個人卻不走正路,往往要費盡心思托關系、找門路,使本來非常簡單的一件事搞得非常復雜,這些是腐敗形成的社會基礎。有些所謂的好朋友就是從最初正常幫助對方后一步步認識,關系深化起來,演化成利益共同體的。”
做官和發財是水火不相容的,掌握權力的領導干部,如果既要做官,又想發財,必然走向權錢交易、權力尋租的犯罪道路。此外,隨著退休的臨近,謝興長覺得權力將漸漸遠去,事業心逐漸消退,個人欲望逐漸占據上風,總想在退休前安排好退休后的舒適生活。心理上這一轉變,打開了貪欲的大門,總是一山望著那山高,安排好自己了,還想把子女的生活安排好。實際上,他和妻子都是公務員,只有一個女兒,只要安分守己,完全可以享受安康幸福的晚年,退休后,一天又能用得了多少錢?但他卻被“貪污之念”蒙蔽了心智。
如今,身陷囹圄的謝興長覺得往日的一切都是幸福的,與妻子一起散散步、和妻女出去旅游、和母親聊聊過去的辛苦史,甚至和家人一起吃飯都是多么幸福的事。如果他沒有被關進看守所,是絲毫體會不到這些最平常、最日常、最簡單的生活都是他生活最幸福的源泉。而維持這些僅憑他們兩夫妻的工資就足夠了,而以前所謂的“奢華生活”,回憶起來,絲毫沒有幸福感可言。
隨著犯罪事實的逐一交代,謝興長才發現在犯罪的道路上他已經走得很遠了,他也寫下了發人深省的懺悔書。但在審判過程中,謝興長想到可能被判處無期徒刑的刑罰,他選擇了翻供,只承認極少部分犯罪事實。一審法院最后認為根據控方提交的證據,足以認定謝興長受賄的事實,遂依法作出無期徒刑的判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