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麗敏
[摘要]在19世紀非裔美國文學和文化中,摩西使受奴役和受壓迫的人民得解放,非裔美國人敬畏摩西;而在20世紀非裔美國文學中,摩西作為黑人領袖的身份受到質疑。佐拉·尼爾·赫斯頓認為摩西以恐懼和死亡威脅希伯來人,對他們強制施行律法,他是個無情、偏執、狂熱的獨裁者,不是受神啟示的領導者,而是壓迫黑人對其實施不公正政治制度的推動者,摩西是危險的政治領袖。本文旨在解讀20世紀非裔美國女作家佐拉·尼爾·赫斯頓對西方神權政治的代言人摩西的評論。
[關鍵詞]摩西;西方神權政治;非裔美國女作家佐拉·尼爾·赫斯頓
中圖分類號:1106
一、《出埃及記》中摩西的形象
《出埃及記》中上帝代言人摩西出生于奴隸之家,卻在埃及王宮長大,既是王子又是奴隸,從小到大就是由自己的生身母親喂養大,知道自己身世后,逃亡到米甸,摩西和他的哥哥亞倫接受上帝神諭,帶領上帝的選民以色列人走出埃及,摩西成為以色列民族的領袖和英雄。在曠野漂流四十年,在處理民族糾紛時,摩西既是審判官,又是專制獨裁者,他制定了一套法律,希望建立公平公正的社會。然而,摩西是人與上帝溝通的唯一中介,一方面,他個性懦弱自私、殘暴傲慢,另一方面,他又位居上帝之下以色列普通人民之上。他雖然是以色列民族的偉大領袖,但他生前卻無法看到自己人生理想的實現,他沒能帶領上帝的選民到達迦南地。摩西畏懼上帝,但與以色列人民的關系卻時好時壞,既融洽親密又沖突悖逆。
二、佐拉·尼爾·赫斯頓對西方神權政治的代言人摩西的評論
佐拉·尼爾·赫斯頓認為摩西以恐懼和死亡威脅希伯來人,對他們強制施行律法,造成50萬以色列人民死亡,他是個無情、偏執、狂熱的獨裁者,不是受神啟示的領導者,而是壓迫黑人對其實施不公正政治制度的推動者,摩西是危險的政治領袖。
基于基督教和《圣經》的雙重性,赫斯頓在她的1939年出版的小說《摩西,山之人》的序言中對摩西進行了嚴厲批判,她認為《圣經》里神的選民的觀點是反民主的,宗教信仰根本上就是反對民主主義的。作為人類學家,赫斯頓不為信仰所左右。她說:“雖然牧師從理智的角度向我傳道,而不是將萬物歸于信仰,但是我的精神世界里不會允許有信仰。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上帝神,那么他應該要人類知道某些規則,而不是只在極少的人前顯示他自己和規則。如果有上帝神,從認識論的角度來看,他或者她應該接近民主大眾而不是少數神的選民?!?/p>
赫斯頓認為“神”是一個空洞的記號,“神”的觀念沒有特定的內容,是人類的渴望。神的觀念是受意識形態驅使的人類共有產物,同樣,它常做為政治工具對人民進行暴力鎮壓。她在散文《渴望民主》中寫道“每當一千個白人圍困一個黑人時,神就實施對西方人的統治權。神總是當黑人不接受神的計劃時,稱黑人是‘壞人?!焙账诡D的諷刺沒有錯誤,她意識到“神”的概念被有效地運用于西方國家去統治、征服并對脆弱的人們實施暴力,“神”的概念是西方國家統治他人最重要的工具,是建立奴隸制度的重要元素,使暴力行動和大屠殺正?;?。赫斯頓注意到西方文學中,“日耳曼民族”一貫認為“拉丁美洲人、亞洲人、猶太人、印第安人、黑人渴望得到日耳曼民族的愛?!彼窒胂蟪隽肆硪粋€情節:“我經常想,是否那些日耳曼民族認識到如果‘不守法律的無賴民族有槍的時候會做什么?”
讓赫斯頓對摩西和《出埃及記》最煩惱的是他們建立起來的政治力量。在《道路上的塵跡》被刪減的章節里,赫斯頓將她那個時代的國家認可的暴力追溯到《圣經》中“神”的選民意識,是西方政治體系的模版。赫斯頓在這段文章中闡明了她的政治壓迫的神學觀點:“古希伯來人認為《舊約》是用作判定對錯的工具。他們所有的敵人都有罪。希伯來人永遠都不會成為侵略者。主希望他的子民有一個滿是巨大的葡萄和沉甸甸玉米的國家(迦南地)。當他們得到這個國家的時候,他們也許同樣會拋棄一些神沒有特別顧念的不太有用的部落。到處是無花果樹和物品的迦南是他們注定要去的地方。神特地差遣某個人去告訴他們,如果征服看起來像是對迦南人血腥的掠奪,正是他們的陰暗面讓他們看不到什么是正確的,所以你必須把它釘到你的肋骨上。大衛王在被救贖成為王之前就是一個大英雄。他是收取“保護費”的發起人。他是一個符合神心意的人,并且幫助神擺脫聚集在這個地方的無數流氓?!?/p>
對《出埃及記》批判的觀點動搖了人們對基督教的信仰。赫斯頓在《摩西,山之人》的《序言》中表明要瓦解對摩西的固有觀念。摩西在《摩西,山之人》中大體上被認為是積極的和矛盾的形象。赫斯頓說摩西絕不是個受盡自己獨裁規則限制的可以拯救“無賴種族”的“正面領導者”。摩西作為一個帝國主義的暴君,一個埃及人,接受了埃及第十八代法老年輕的易克納頓的“單神論”宗教思想,他把“單神論”思想強加給他的人民。摩西接受單一的神有一個巨大的政治分歧,因為它建立帝國主義普遍存在的思想,為20世紀帝國主義筑起了一個政治舞臺,沒有摩西的一神論神吉卜林的“帝國主義白人至上”的觀點就無法理解了。
這個神的構想是一個反民主的帝國主義發明,解釋了為什么赫斯頓認為摩西的形象在政治領導人手上是一個危險的概念工具。結合上下文,摩西的“神”的觀點是,人作為單一的個體最終都會像實驗室里的白老鼠一樣,無關重要的人是政治領導者可以試驗的對象,要去確定他的專橫構建出的法律制度是否具有可行性和實用性。事實上,摩西一點也不在乎那些希伯來人。摩西給神權政府出了一個主意,希伯來人正是實驗室里可以利用的材料。在他的《摩西五經》里,除非作為獨裁者,他絕對沒有把自己和他們聯系起來。他說“這些人”或者對于“神”來說“你們這些人”,從來都不是“我的人民”。在每一步,他都把自己的優越性和輕蔑展示給人們。這里從來沒有“愛”這個字。
赫斯頓在《道路上的塵跡》被刪減的章節中暗示摩西對神權政治的觀念是西方大多數無情和壓迫的政治制度的基礎。赫斯頓解釋20世紀的神權政府是如何使非揀選民族失去發言的權力。20世紀政治領導者如何把猶太人鑄造成迦南人,就是文章中“無數的流氓”,赫斯頓以描述黑人的處境的方式,描述猶太人的處境:“我們沒有書寫材料,只有他們的行為壓迫者所記錄的直接見證。并且從一個藝術家到另一個,你和我只能為那些數不清的猶太人而哭泣,因為他們不管是生還是死都不為人知”。在討論完“無言的人們所遭受的痛苦”之后,赫斯頓總結說:“這是一幅很可怕的圖畫,在教皇和傳道士統治下的基督教的土地上發生的事。”
總之,據赫斯頓所說,當代的西方世界將摩西的選民的宗教體系占為己有,從而為針對非神選民的暴力進行辯護。在《道路上的塵跡》中,她注意到“《新約》不像《舊約》那么直白,但是他們都一樣存在偏見。保羅和門徒在耶穌死后,在巴勒斯坦建立了一個新秩序,猶太人給他的只是一個肩胛骨。所以現在正統的猶太人變成了正義最明顯的敵人”。赫斯頓的觀點不只是簡單地指出早期教堂是反閃族(閃是舊約圣經中一個人物,諾亞的其中一個兒子)的;她是想努力去解釋當代的政治狀況,就如她后來所說的:“那些不接受基督教的猶太人,在《新約》里看起來很不好。而且兩千年已經過去了,所有西方國家都在用十字架的符號,而且很明顯不是只有猶太人不接受它”。赫斯頓提出兩千年之后的基督教“神”的選民的神學理論是西方世界征服猶太人和其他種族并且對他們實施暴力的基礎。赫斯頓概括了摩西對選民的心智專門灌輸一種擺脫猶太人的渴望。如她所說,“我們現在對抗猶太人的偏見”是“主日學校教我們的”。她甚至還說學校還教她“猶太人的邪惡面,太邪惡了,所以神要把他們驅除。他們注定是要流浪的”。她的這個觀點讓她想起了對希伯來人的討論,希伯來人說迦南人“邪惡”還有“無數的流氓”。換句話說,去了解她那個時代人們對待猶太人的那種可怕的方式的那種心理,我們必須考慮到這種想法的源頭,是可以追溯到摩西的神權政治。
三、結語
總之,許多20世紀杰出的美國黑人眼里,摩西依然是一位的精神領袖和政治領導者,就像是馬丁·路德·金、艾伯特·拉博托、杰西·杰克遜,還有其他人。對所有認為摩西是領導典范的著名美國黑人來說,還有其他一些人認為他是致命的政治人物。西爾維斯特·約翰遜重新定位我們的想法:我們想的宗教是在美國人身份的建立和種族關系構建的種種復雜的相互作用的影響下形成的。但是約翰遜反駁道,很多宗教學者一致忽視的是猶太基督教毀壞非神的選民的社會政治角色。赫斯頓、鮑德溫、萊特和沃克一定會同意約翰遜的觀點,但是她們會追溯到摩西形象的損毀,摩西作為“神的選民”的精神領袖,有效地為征服、暴力甚至是使“神”想放棄的“劣等種族”滅絕等行為做辯護。那些20世紀杰出的美國黑人,他們追溯到《出埃及記》“神的選民”的心態,以研究西方壓迫人民的歷史。摩西不只是許多罪犯中的一個,他是最原始的罪犯,是所有西方政治困境的始祖。因此,不出意料,沃克在告訴她的讀者摩西敬拜的神不愛黑人之后,總結道:“我們在向毀滅我們的事物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