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娜
(寧夏大學新華學院,寧夏 銀川 750021)
從社會性別理論看瑪麗恩·福瑞斯特
王娜
(寧夏大學新華學院,寧夏 銀川 750021)
薇拉·凱瑟是美國二十世紀最重要的女作家之一,《一個迷途的女人》標志著她的小說藝術已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本文從社會性別理論的角度對其分析,旨在闡述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的美國社會性別文化制度如何作用于瑪麗恩·福瑞斯特的身份建構,以及瑪麗恩·福瑞斯特的自我實現與她對社會性別文化的意識與反抗息息相關。
薇拉·凱瑟 《一個迷途的女人》 社會性別 自我實現
薇拉·凱瑟是美國現代文學史上成就卓著的女作家,一生共完成16部長篇小說和多部短篇小說,主要作品有《啊,拓荒者!》、《我的安東妮婭》、《云雀之歌》、《一個迷途的女人》等。曾經有許多西方評論家把她與亨利·詹姆斯,海明威并列為美國最杰出的小說家,譽她為“美國建國以來一名最偉大的女作家”。《一個迷途的女人》是凱瑟于1923年寫的一部中篇小說,它標志著凱瑟的小說藝術已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如同其女主人公一樣,這部小說總能“暗示出比她自己可愛得多的東西”,以一種似乎“自相矛盾的魅力”令人揣摩不已。一直以來,批評家們從廣泛的角度對她的作品做出了多樣闡釋。在早先某些評論家看來,瑪麗恩·福瑞斯特象征著輝煌的開拓西部的創業時代的衰落和代表那個時代的道德與精神的崩潰,也有人認為她是逃脫了懲罰的不忠之妻。筆者在這部小說中讀到的是一位具備獨立意識的女性的沉浮一生,她有著蓬勃的生命力、堅強的性格、自由的精神和現實的人生態度,在時世變化中尋求生存。本文旨在闡述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的美國社會性別文化制度如何作用于瑪麗恩·福瑞斯特的身份建構。
社會性別首先是由美國人類學家格·如本在1976年提出的,這對西方的婦女研究有重大促進和發展。社會性別是指基于生理性別的雌雄兩性在社會文化的建構下形成的性別特征和差異,即社會文化形成的對雌雄兩性差異的理解,以及在社會文化中形成的屬于雄性或雌性的群體特征和行為方式,表現為社會對雌雄在生活、婚姻、文化、教育、經濟、政治等領域所扮演的角色的固定期待。
社會性別把兩性關系作為最基本的社會關系,認為它是社會關系的本質反映,從分析兩性關系入手可以發現社會關系和社會制度的根源和本質,從而將社會性別理論變成強有力的政治、經濟和社會文化的分析工具。首先,社會性別揭示了兩性關系的經濟本質,認為作為基本社會關系的兩性關系實質上是生產關系的反映。其次,社會性別作為一種分析工具深入揭示了兩性關系的政治本質,即“性的政治”或“性別政治”。西方政治思想的一大特點是源于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的“二元論”和“兩分法”。除了種族、等級制度或階級之外,性別也是西方社會中的一種基本政治形式。政治是利用一切可能的形式運用權力,父權制是所有其他權力形式的根源,我們的社會和其他所有的歷史文明一樣,都是父權制社會。最后,社會性別理論還是一種新的社會文化分析工具,其獨特之處在于從兩性角度看待社會性別關系是怎樣在歷史中被不斷敘述和塑造的。
3.1 理想化的女性特質對瑪麗恩的影響
在小說《一個迷途的女人》中,作者著力塑造一個溫柔、善良、嫵媚的年輕貴婦——瑪麗恩·福瑞斯特,她是貴族階層所要求的完美女性的化身。在這樣一個以男權為中心的社會中,瑪麗恩似乎只有保持理想化的女性特質才能達到男性的要求。瑪麗恩是作品中唯一的女性,她處于故事的中心位置。其他男性角色——福瑞斯特上尉,弗蘭克·艾林格及尼爾·赫伯特都把瑪麗恩視為一個理想中的完美女人,一件珍貴的藝術品。他們或欣賞、或贊美、或仰慕并使她保持女性特質。
對于福瑞斯特上尉來說,瑪麗恩只是他婚姻的附屬品。他們在婚姻上的結合給予了彼此身份。上尉成了瑪麗恩經濟和社會地位的依托,而擁有瑪麗恩這樣一個完美的女人則證明了他作為一個男人所存在的價值。作品一開始就描述了被稱為“福瑞斯特之家”的地方,這是一幢進入甜水鎮第一眼看到和離開甜水鎮最后一眼看到的房子,上尉的理想是在這幢舒適的房子里找一個適合他房子的女主人,其目的是讓朋友們覺得這地方可愛。在他眼里,年輕、優雅的瑪麗恩就是他房子的理想主人、他理想中的妻子。由此看來,瑪麗恩只是他財產的一部分或是他財產的裝飾點綴,他認為擁有瑪麗恩的自豪與他對擁有牛群和花卉的驕傲并無二致。他喜歡妻子佩戴首飾,這些首飾“一定要說明他買得起,而他的夫人又配佩戴”。一方面,瑪麗恩仍然是福瑞斯特上尉可以向外人證明他的價值的象征。另一方面,我們不難看出這是社會性別結構對男性作用的結果。
在弗蘭克眼中,瑪麗恩只是一個情婦,他根據自己的需要決定對瑪麗恩的態度:在他需要她時,他竭盡全力地討好她,顯示出一個溫柔多情成熟男子的魅力;當上尉家風光不再,而他又有了結婚對象不再需要她時,他立刻變得冷酷無情,拒瑪麗恩于千里之外。弗蘭克的無情背叛可以免于道德的譴責,而瑪麗恩對他的戀情就要遭受人們的唾棄,這是性別不平等的體現。因此,瑪麗恩成了弗蘭克性伴侶的附屬品,他只是根據自己的需要確定瑪麗恩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和作用。
尼爾崇拜拓荒時代的化身福瑞斯特太太。對他來說,瑪麗恩從來就不是有著七情六欲的血肉之軀,而是一個審美理想。尼爾在她身上所寄予的美和道德理想實際上代表著貴族階層所要求的女性美的道德標準:舉止優雅,恪守婦道。二十歲那年,尼爾偶然發現了她和弗蘭克之間的私情,他的理想破滅了。瑪麗恩在尼爾心中的光環慢慢褪去,進而引起尼爾內心的厭煩和蔑視。
即使瑪麗恩重拾作為一個女性典范所擁有的魅力,她依舊受制于男人。只有在有權有勢的丈夫的幫助下,她才得以維持那令人欽佩的女性特質。因此,由福瑞斯特上尉、弗蘭克·艾林格、尼爾·赫伯特所體現出的男性主宰的價值觀和瑪麗恩對父權制價值觀部分的內化都成為她尋求自我身份路上的絆腳石。
3.2 瑪麗恩對社會性別文化的意識與反抗
《一個迷途的女人》是對二十世紀后拓荒時代女性命運的一次考驗。瑪麗恩的生活看起來似乎不是那么平靜。在故事的開篇章節,她是一個完美的女性,其魅力被上尉珍惜、被尼爾仰慕,被當地的普通婦女嫉妒。然而,與一個比她大二十五歲富有的男人的這樁婚姻并沒有滿足她。事實上,盡管她對物質上的安全感的渴望很明顯,她的內心仍然滿懷對愛的渴望。瑪麗恩與弗蘭克的情人關系表明了她對社會傳統觀念的反抗。尼爾對瑪麗恩與弗蘭克關系的譴責表明了他根深蒂固的父權制觀念。瑪麗恩只是在尼爾的理想中成為他失之已久的女人,只是相對于那個上流社會的標準來說是“迷途”了。上尉過世后,她不愿意犧牲自己,不肯當這些偉人的未亡人,愿意接受任何條件活下去。即使被弗蘭克拋棄、丈夫去世,瑪麗恩也不放棄對快樂生活的追求,孤獨和與世隔絕是她無法忍受的。她寧可被人嘲笑為“風流寡婦”,也不愿和那些惡毒的饒舌婦們來往。瑪麗恩蔑視貴族階層的道德標準和行為規范,無情地嘲弄她所遵循的繁文縟節,無視高低貴賤的等級思想,保持特立獨行的人格魅力。
作為一名普通婦女,她非常講求實際,具備堅強的品性和極強的應變能力。她很清楚昔日輝煌年代的榮耀已無法護佑她,唯有理智現實地面對這個新興的功利主義世界,才能保全她自己。不管對艾維有多么蔑視,但此時喪失了社會和經濟地位,為了生存、更好地改善自己的處境,她不得不忍受屈辱,與粗俗的毒艾維打交道,設法還清債務,重新獲得自己的地位,表現出寵辱不驚、處事豁達的人格力量。
回到加利福尼亞后,瑪麗恩又認識并嫁給了“一個有錢的古怪的英國老頭兒”,隨他到了南美洲。她似乎又過上了想要的貴婦生活:住在自己的莊園里,參加大飯店舉辦的宴會,出門乘坐漂亮的法國汽車,帶著女傭人,“穿裘戴皮”,“好像應有盡有”。瑪麗恩重新獲得了富裕和社會地位,連曾經對她很失望的尼爾都為她 “一直到死,還是受到很好的照料”而感到欣慰。
在人生的大起大落中,要生存下去,而且要生存得好,堅強無疑是不可或缺的素質,按現在的話說就是心理素質。瑪麗恩的堅強不僅體現在她坦然地面對愛、財富和地位的失去,而且體現在她對精神壓力、人格欺辱的忍耐上。
瑪麗恩“愿意接受任何條件去生活”,不是被動地任命運擺布,更不是自甘墮落,而意味著在任何客觀條件下都珍惜生命的價值,不逃避現實處境,積極地創造自己的命運。瑪麗恩的成功源自她對社會性別文化的洞察力與相應的反抗行為,最終實現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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