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梨的母親

牧徐徐

屋外沒有一絲風，彎曲、坎坷的路面，被毒辣的太陽曬得直晃人的眼，人走在上面很是燙腳。

矮小的母親，挑著一擔剛從樹上摘下的，足有百斤重的梨子，她要到幾公里外圩邊的幾個村子里去賣，作為她的小小幫手，8歲的我，拿著錢袋和秤，跟在后面。

那天真是太熱了，一路上，母親不停地擦汗、歇下擔子，有些快撐不下的樣子，而我卻一點忙都幫不上，心里只盼著能快一點到達目的地，早些把梨子賣光，好讓母親歇歇。可是，那滾燙的路真長呀，太經走了，走了一個多小時，我們才總算到達了第一個圩莊。

“賣梨，賣梨嘍！”一卸下擔子，母親便開始大聲吆喝了起來，很快，在家午睡的大人、小孩們便被這吆喝聲吸引了出來，頭幾筆生意便隨之做成了，母親露出了笑容。

可很快，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河里突然漂來了一只船，上面堆滿了梨，小山似的。而且那梨個個都比我們的大，表皮也比我們的光滑、耐看，“梨販來了！”我和母親同時說道。更糟糕還有，梨販子的梨還可以用稻子去兌換，兩斤半稻子一斤梨。

剛過雙搶，稻子都曬在稻場上，還沒有來得及賣出去，此時的農民，口袋里現錢自然是不多的，可稻子恰恰卻有的是。帶上簍子，稻場上隨便那么一拔，就能換回好幾斤梨呀，誰家不愿意換？我和母親都覺得這下完了。

果不其然，圍在我們身邊的人群立即散去了，紛紛轉而回去拔稻，換梨販的梨了。母親站在毒辣的陽光下，心情沮喪到了極點，一百斤梨才剛開秤啊！

我把目光轉移到母親身上，希望她能想出辦法，以挽救我們不利的局面。

母親擦了擦額頭的汗，嘆了一口氣說：“還是到下一個村子看看吧，興許沒梨販子。”

可令人失望的是，當我們又走了好遠一段路，好不容易到達下一個村子時，卻發現正在那里嬉戲打鬧的小孩們，每個人手中都拿著梨。再下一個村子，情況同樣如此——梨販子幾乎是壟斷了圩邊所有的村莊！

看著幾乎一點都沒有動的兩筐梨，母親最后決定改變戰術，也同樣用稻換梨，而且比梨販子更優惠——兩斤稻，一斤梨。

這一招果真有效，斷斷續續地從梨販子手中爭回了一些買主。

可回來時，我們卻又遭遇到比來時更大的困難。一百斤的梨，結結實實換回了兩百斤的稻子，母親哪能挑得動！

最后，母親想到一個辦法，朝別人要來了幾個麻袋，把兩百斤的稻子均分成4小麻袋，分兩趟挑，一趟挑100斤，母親先將頭兩袋挑放到遠處，然后再回頭挑后面的兩袋，如此反復折著……等我們挨到家時，已是夜里九點多。

這是多年前某個夏天的午后，發生在母親身上的真實一幕，至今我依然清晰地記得。母親，在炙熱的午后挑賣的那一擔梨，讓我深切感受到什么是堅忍，她用行動教會了該如何去面對逆境。

[感悟]烈日下賣梨的母親，讓我們感受到了堅忍和偉大，給人以心靈的震撼。作者以兒童的視角，通過自己的所見所感，特別是用豐富的心理描寫，回憶多年前母親賣梨的情景，表達對母親的敬意，真實可信，富有感染力。作者真實記錄了母親賣梨的諸多“不順”，路面彎曲漫長，太陽毒辣炙熱、擔子沉重難捱，對矮小的母親都是極大的考驗，更為麻煩的是遭遇了梨販子，在當機立斷折價用稻子換賣梨子后，母親費盡周折，不辭辛勞把稻子擔回家去，一系列的坎坷遭遇，彰顯了母親的堅忍性格，突出了母親的高大形象，給讀者留下了深刻印象。

[作者單位：山東省無棣縣教育局教研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