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張謇與系統思想的結緣

試論張謇與系統思想的結緣

陳晨

(蘇州大學，江蘇 蘇州 215123)

[摘要]作為南通早期現代化建設的主角——張謇，在統籌規劃南通模范城的建設推進中，很好地運用了系統思想處理各種錯綜復雜的關系。他也愈來愈清晰地認識到系統思想對于推進南通近代化進程所發揮的重要作用。認識系統論的基本內涵是了解張謇系統思想的基礎。張謇的諸多演說與函電文稿中不乏有關系統思想的表露。他在不同場合也多次提及，事物與事物之間存在“統系”，辦事應該考慮到事物間的固有聯系，統籌兼顧地進行。而他所具有的統系思想也離不開傳統思想的熏陶。

[關鍵詞]張謇；南通；系統思想；結緣

[收稿日期]2015-04-20

[作者簡介]陳晨(1989-)，女，江蘇徐州人，研究方向為中國近現代社會史。

[中圖分類號]K03

談及系統論，很多人可能將其與西方的哲學相掛鉤，認為系統論是從西方引進的文化舶來品。其實，系統思想在中國可謂源遠流長。古代思想家那里，到處存在豐富的系統思想。對系統思想的理性把握，也是探索張謇與系統思想結緣的重要渠道。

一、系統論的基本內涵解讀

系統思想作為一門用現代概念與話語敘述的專門性的理論，即我們通常所說的系統論，確實源自近代西方。其創立者一般被公認為奧地利的理論生物學家貝塔朗菲。他于20世紀30年代第一次提出一般系統論的概念，并于后來指出：“大系統思維是系統思維方式最基本的特征，現代自然科學所面臨的對象不是牛頓時代簡單兩體問題，而是愈來愈復雜的多體問題以至混沌問題。問題在于科學思維所面對的系統是體現在可觀察的那一個層次上。”[1]初步確立了系統論的思想。1937年他又提出了一般系統論的思想原理，從而奠定了近代系統論的理論基礎。至于系統論自身也具有系統，由于立足點不同與分類標準不同，包含有各種子系統與不同的類別。如“中國傳統系統思想”、“西方傳統系統思想”、“古代系統思想”、“近代系統思想”，以及“馬克思主義奠基人的系統思想”等等。

一般認為，系統論是研究系統的一般模式，結構和規律的一門學問。宇宙、自然與人類社會等萬事萬物都存在這樣或那樣的聯系，一切都是處于一個統一的整體之中，即系統之中，因此這個統一系統內的結構、功能與彼此關系的運作與互動，對于這個統一系統的整體運行發揮著重要的作用。

二、張謇與系統思想的結緣

1.書文信函中見“系統”

上述可知，現代系統論的奠定者貝塔朗菲于20世紀30年代提出一般系統論的思想原理，從而奠定了現代系統論的理論基礎，這一事實為人們所公認。但令人驚奇的是，張謇不僅早在20世紀初的“實業救國”、“教育救國”實踐過程中，按照系統論的觀念，比較妥善地處理好了南通近代化建設過程中的各種關系，而且在不同場合，與各式人等交往或針對不同情況的指令、函電或演說中，都直接運用“統系”概念，指陳事物，發表見解，強調事物之間存在“統系”，辦事應考慮彼此的固有聯系，瞻前顧后，統籌兼顧地進行。在此，我將從張謇語錄中涉及到“統系”的部分言論摘錄并簡評如下，作為本文的參考與寫作論據。

張謇最早涉及到“統系”的言論，是他在1913年8月30日發布的通州師范學校校諭中，云：“諸生對于運動不盡有興味，但筋肉運動為教育學中最近最有價值之主張。有統系之知識，非有健全之身體不能應用也。望諸生各勉勵為之?！盵2]折射出張謇在規劃教育領域的系統觀。1921年4月17日，張謇在東臺縣各界人士歡迎會上發表演講，指出“東臺系走母里，且為走舊游之地，雖非桑梓，亦須恭敬。所望有二：一，期于規畫有統系，而成效可早著，而工商事業亦可資以發展；二，他日推廣小學，使一般子弟有受教育之機會?！盵3]此處，更是直接地強調系統規劃的重要性。1926年5月20日，張謇又在《通海新報》上載《張嗇公訓勉各校員生》文，稱：“女師附屬小學日前開小運動會，獨怪農、醫、縣(女)師范，與師范密邇，何以不能觀摩而善，而反薰染移轉于少數不規則之群，豈不可嘆！其根本即在法無統系，而小學至中學，疏于訓育?！盵4]從反面指出，倘若做事不遵循系統，則無異于事倍功半。通過上述言論，我們可以發現，張謇認為近代教育，向學生傳授的知識應該有系統，各類學校的規劃與建設應該有系統，對學校的管理也應該有系統等等。概言之，近代教育整個創辦過程中，均應該用系統思想指導。

張謇關于系統論的主張最著名的莫過于在致梅蘭芳與侯鴻鑒函中的有關論述了。1920年2月6日，張謇在致函梅蘭芳中，云：“(聞梅蘭芳在北京)有志成美術通俗教育家并有志創良好劇場，但南通實業、教育、慈善、自治諸事，有統系之維持，歷二十余年之陶冶，亦尚做得到十之七、八耳。北京有何統系？誰認維持？如他人為之，而弟止于其間獻藝，猶可云也。若弟自為之，……至險至危，竊以為斷斷不可?！盵5]指出了南通建設諸多領域都離不開系統，也得益于系統。1923年11月28日，張謇又在給自己弟子，無錫籍的侯鴻鑒的信函中，云：“南通有統系而不能人如為戰，無錫能人自為戰而乏統系，得失均也。茫茫大地，安得二者合一之區乎！通使行者苦，錫使知者苦，余認苦為樂?！盵6]上述信函，反映出張謇認為系統論絕非僅僅適用于近代教育范圍，其他領域亦可以此覆蓋。尤其是給侯鴻鑒的信函，不僅表明張謇在指導南通近代化，包括實業、教育、慈善以及地方自治的所有方面，已比較清晰地具備了系統論的思想，而且他還將系統論上升到南通近代化頂層設計的層面，意識到這是南通近代化的一個重要特點，南通與無錫近代化發展的區別之所在，并欣慰地指出南通發展盡管不能人如為戰，但有統系之維持，避免了無錫盲目混亂的情況，這一度成為人們羨慕的焦點，對我們認識南通具有重要的啟示作用。而無錫的建設人自為戰，缺乏統系，導致了無錫城市發展的混亂病態。總體看來，兩者均有得失。但張謇“認苦為樂”的開闊胸襟與樂觀豁達的精神，以及在建設南通規劃南通過程中運籌帷幄的智慧令后人唏噓景仰，表明張謇比較自覺地運用系統論觀念推進南通近代化建設，以及系統論觀念在指導南通近代化進程中取得輝煌業績的充分肯定。

以上是我在眾多文獻中，搜尋發現的有關張謇在建設近代南通過程中涉及到“統系”的部分語錄，盡管不能由此而妄下斷語，得出張謇已深知系統論的全部精粹，甚者推論張謇早于貝塔朗菲而創立了近代系統論，但起碼說明張謇事實上掌握了系統論的基本內涵，并隨著時間的推移以及實踐經驗的積累，學會了運用這一理論指導南通近代建設并獲得顯著成功。

2.傳統熏陶中見“系統”

現在需要回答的問題在于，貝塔朗菲于20世紀30年代提出一般系統論的思想原理，創立了近代系統論的科學，張謇則早于貝塔朗菲，在20世紀初至20年代已在運用系統論的思想指導南通近代化的過程了，該如何解釋這一現象？或者說張謇是如何與系統論結緣的呢？這里不得不先了解張謇的教育背景與他的生平經歷來做一參考。張謇4歲即開始學習《千字文》，5歲入塾，17歲便中秀才。盡管后來因為“冷籍”之故而讀書歷程坎坷，仍在41歲的時候高中狀元。盡管后來走向實業，30年科舉之夢最終了結。然而，他曾作為中國傳統文化熏陶下的一名士人，必將深受其傳統文化的影響。回首中國的傳統文化，可謂遍地開滿系統思想之花。“系統思維，猶如一塊璀璨的瑰寶，在傳統的中國古代思維中熠熠生輝。中國古代傳統系統思想在現代世界得到格外的珍視，被看作智慧的源泉，未來的希望?！盵7]在中國的傳統文化中，系統思想十分豐富。譬如《易經》把世界看成是一個由基本要素或者說是基本矛盾而組成的有層次的系統整體?！坝刑斓?，然后有萬物； 有萬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婦；有夫婦，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禮儀有所錯。”[8]同時，在體系層次上所屬的六十四卦中，相生相克，而又相反相成，從而形成了囊括天地間萬事萬物的世界體系?！暗郎唬簧?，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盵9]鮮明地體現了世界一體的系統觀。同時，陰陽五行說也包含了豐富的系統思想，如將人體看成是一個和諧整體，將人的生病歸結于陰陽的失調。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宋明理學，作為中國傳統文化的再度重建，同樣蘊含著豐富的系統思想，如周敦頤的太極陰陽說，則是一個鮮明的代表，“無極而太極。太極動而生陽，動極而靜，靜而生陰，靜極復動。一動一靜，互為其根；分陰分陽，兩儀立焉。陽變陰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氣順布，四時行焉。五行一陰陽也，陰陽一太極也，太極本無極也。”[10]他為儒家構造了一個整體的、有層次的、多階段的社會萬物大系統，從而使得中國傳統文化之中的系統思想達到了一個新的思想高度。

三、余論

不管是張謇的相關書文信函與演說還是張謇的學習閱歷，可見他的系統論思想淵源，可以說很大程度上受到中國傳統文化思想潛移默化的影響?？梢哉f，張謇是中國古代傳統系統思想的繼承者，并成功地將其運行于南通近代化建設之中。他在進行南通模范城的規劃建設中，統籌全局，全方位思考，考慮到系統中諸多要素與整體的配合與運用，既而做到整體與諸多要素的相互補充、相互促進，不斷完善南通近代化這一系統工程，這表現了系統思想在其中發揮的重要作用，也可看作張謇與系統思想結緣的有力佐證。

[參考文獻]

[1]貝塔朗菲.一般系統論基礎發展和應用[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1987.

[2]張謇.通州師范學校議.張季子九錄.教育錄(第4卷)[M].北京：中華書局，1931.

[3]曹從坡.楊桐.張謇全集(第4卷)[M].江蘇：江蘇古籍出版社，1994，426-427.

[4]海門縣文史資料委員會.海門縣文史資料(8)[M].海門：海門縣委員會，1989,103.

[5]張緒武.梅紹武.張謇與梅蘭芳[M].北京：中華工商聯合出版社，1999, 122.

[6]海門縣文史資料委員會.海門縣文史資料(8)[M].海門：海門縣委員會，1989,99.

[7]魏宏森.曾國屏.系統論：系統科學哲學[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1995,5.

[8]老子.易經[M].馬王堆帛書本.

[9]老子.道德經[M].戰國竹簡本.

[10]周敦頤.太極圖說·通書·觀物篇[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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