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去功利的浮塵

王雅潔

寫作是用心去感受生活，凝練成語、匯集成句。閱讀是用心與作品交融，以興趣為指引，不拘風格類別。于是，在當下越發(fā)功利化的寫作與閱讀環(huán)境中，這種純粹，彌足珍貴。

在著名作家葉辛開講之先，我心中預想的演講不外乎強調(diào)閱讀的重要性、閱讀對于他本人寫作成名的幫助等內(nèi)容。的確，從古至今，我們已經(jīng)聽過了太多關于閱讀的勸勉。面對當下國人閱讀令人堪憂的現(xiàn)狀，專家學者們痛心疾首的呼吁也發(fā)表了不少。然而這一次，我們帶著預期而來，卻品嘗了不一樣的滋味。

9月的青島第五十八中學校園書香與桂花香交織，面對臺下一個個青春洋溢的臉龐，葉辛徐徐道來了三個看似與閱讀無關的故事：《敖包相會》經(jīng)典歌詞的由來，冼星海創(chuàng)作《黃河大合唱》時提出的條件以及選取岳陽樓題詞的過程。這三個故事的確讓像我這樣帶著“受教”預期而來的聽眾有些困惑，卻贏得了學生們一次又一次的熱烈掌聲。

原因何在？回顧完葉辛的演講內(nèi)容后，我不禁心生感慨。《敖包相會》歌詞的靈感，來自瑪拉沁夫年輕時的失戀經(jīng)歷，因此，閱讀一定要求甚解，挖掘背后的故事才能更好地理解作家的創(chuàng)作。冼星海編寫《黃河大合唱》要求天天吃老母雞，告訴我們頂尖的作品需要作家情緒以及創(chuàng)作條件都達到高度契合才成，可遏而不可求。岳陽樓題詞沒有選擇郭老認真書寫的作品，卻截取了他在信封上隨意留下的字跡，說明好的創(chuàng)作常常是率性而為，閱讀當讀出真性情。學生們聽得亢奮，因為他們有著自由灑脫的血液，在這種故事趣味中體會到了不同于書本和說教的快樂，真切地了解了作家創(chuàng)作的狀態(tài)以及最接近作家心理的閱讀方式。

相比之下，我更像是被功利化閱讀浸潤已久的果子，扛著“讀書有用、讀有用書”的大旗，已經(jīng)習慣于耳中聽的、嘴里說的都是關于閱讀的說教，卻連單純聽聽故事的樂趣都失去了。再回味，才知道這些故事背后的意義，恰是真正利于閱讀的。這閱讀無關功名、無關富貴，只是最純粹的賞心悅目。正如本次大講堂的主題——悅讀與悅心所蘊含的那樣，心喜悅之才是閱讀的最美境界。

第十二次全國國民閱讀調(diào)查顯示，2014年我國成年國民圖書閱讀率為58.0%，較2013年的57.8%上升了0.2個百分點。這與近幾年全社會呼吁重視閱讀的努力是分不開的。然而，在閱讀量逐步回暖的同時，這數(shù)字背后所展露的問題仍不容忽視。人們的閱讀越發(fā)與實用相捆綁，功利化正侵蝕著原本就負重生長的閱讀枝芽。著名文化學者朱大可曾說：“功利化閱讀為中國人的功利化生活推波助瀾，鼓勵人進一步放棄精神性探求，成為只為物質(zhì)利益而存在的逐利性動物。這種閱讀也會造成一種文化假象。表面看來，許多人都在讀書，好像中國從此變得頗有文化起來，但實際上剛好相反。過度的功利化閱讀是反文化的，它是人本主義精神的敵人。”

有記者在查閱某市各大類圖書館（2007-2014）借閱量表發(fā)現(xiàn)，工業(yè)技術類與經(jīng)濟類圖書借鬩量排在第二和第三，由此可見，公眾的閱讀更傾向于實用類書籍。一些經(jīng)典名著書籍，很多人表示沒有時間讀，或者很難讀進去。

人們?nèi)缃裾勯喿x、愛閱讀，究竟是想依靠閱讀享受思想的自由，還是將閱讀變?yōu)榱俗访鹄墓ぞ撸慨斠晃恢淖骷襾硌葜v，人們到底是想聽到他單純地分享讀書寫作感悟，還是想聽到閱讀給他帶來了哪些好處？學生們掌聲如雷，響徹整個五十八中禮堂，也震撼著我們的內(nèi)心。

不得不說，如今我們的生活節(jié)奏太快，甚至擠不出讀一本書的時間。好不容易擠出了讀書的時間，還要努力讓這段時間產(chǎn)生效益，舍不得讓自己的心輕松享受。葉辛以畢生創(chuàng)作經(jīng)歷向我們表達的，是讀與寫的純粹。寫作是用心去感受生活，凝練成語、匯集成句。閱讀是用心與作品交融，以興趣為指引，不拘風格類別。于是，在當下越發(fā)功利化的寫作與閱讀環(huán)境中，這種純粹，彌足珍貴。閱讀，應該拂去功利的浮塵，回歸最初的性情。猶如明月清風我獨有，萬千世界任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