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生態系統視角的濕地概念規范化分析

孟偉慶莫訓強李洪遠

（1 天津師范大學城市與環境科學學院，天津 300387；2 南開大學環境科學與工程學院，天津 300071；3 天津師范大學天津市水資源與水環境重點實驗室，天津 300387）

基于生態系統視角的濕地概念規范化分析

孟偉慶1,3莫訓強1李洪遠2

（1 天津師范大學城市與環境科學學院，天津 300387；2 南開大學環境科學與工程學院，天津 300071；3 天津師范大學天津市水資源與水環境重點實驗室，天津 300387）

濕地在全球生態系統中的功能和價值已得到普遍認可，并且針對濕地的科學研究和保護管理也已受到各國的普遍重視。根據相關調查，我國濕地的破壞持續惡化，中國濕地1978-2008年減少了約33%，而人工濕地卻增加了約122%（牛振國等，2012），其中1990-2000年，黑龍江、內蒙古和吉林三省區天然濕地損失超過5.7?萬?km2，其原因主要是人為因素所致（宮鵬等，2010）。濕地的破壞越來越嚴重，除了資金、管理機制等眾所周知的原因外，在濕地科學研究和保護管理中，濕地概念的不規范也是重要的原因。本文從生態系統角度，對濕地的概念以及我國目前在濕地研究和保護管理方面的問題進行了探討，為我國的濕地保護管理和科學研究提供參考。

1 濕地概念不規范導致管理困境

從目前學者們比較認同的定義分類看，大致可分為兩類，一是從濕地保護和管理角度出發的定義，也被理解為“管理定義”，另一類是為了界定濕地研究而給出的“科學定義”。兩類定義中的內涵，較為一致的是關于對濕地特征的理解，主要包括3個濕地特征，即：①濕地水文：過渡性的水文特征；②濕地土壤：過濕的土壤或水成土壤；③濕地植被：濕生植物。在科學研究角度，雖然關于濕地的定義有許多種，但對其內涵的理解，隨著研究的深入，正在逐步取得相對共識。目前存在問題最大的在于濕地保護與管理中，2013年5月1日起施行的由國家林業局頒布的《濕地保護管理規定》中給出的濕地定義為：本規定所稱濕地，是指常年或者季節性積水地帶、水域和低潮時水深不超過6?m的海域，包括沼澤濕地、湖泊濕地、河流濕地、濱海濕地等自然濕地，以及重點保護野生動物棲息地或者重點保護野生植物的原生地等人工濕地。這一定義借鑒了《濕地公約》以及國家林業局濕地調查規定的濕地分類，該定義看起來相對明確，但還是難以解決濕地保護和管理中存在的體制和機制等管理體系問題。

在我國的濕地保護管理體系中，涉及到林業、環保、水務、土地、漁業、農業和海洋等部門，以《濕地保護管理規定》中的主要類型河流濕地為例，理論上應該屬于林業局管理，但在實際上，水利局（有的地方為水務局）負責河流的水資源管理，而環保局負責河流的水質管理，林業部門沒有明確的管理授權。在實際的濱海濕地管理當中，地方的海洋局和環保局分別負責海洋管理和海洋水質管理，林業部門也不能很好地發揮管理作用。也就是說，在國家層面，雖然賦予國家林業局負責全國濕地保護工作的組織、協調、指導和監督，但實際中卻存在與其他部門的權力沖突和職能交叉，導致濕地保護中的權力“公地悲劇”。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除了濕地管理機制需要改革外，濕地概念的不明確也是主要原因之一。

2 基于生態系統視角的濕地概念分類規范

根據目前的文獻和相關學者的觀點總結，大多數學者贊同認為濕地科學的研究對象是濕地生態系統（楊永興，2002），我國關于濕地的學術組織“中國生態學學會濕地生態專業委員會”也是屬于生態學領域的，也有學者提出了“濕地系統”的說法，認為濕地研究的內容遠遠超出了生態學的研究范疇，同時認為濕地生態系統是濕地系統的子系統，但濕地系統到底包括那些子系統，各子系統之間的關系如何并不明確（殷書柏等，2010）。而且從濕地概念和濕地科學研究的現狀來看，將濕地概念的復雜化，不利于研究的發展和濕地的保護與管理，或者說想提出一個“完美”的濕地概念并不現實。

因此，針對濕地定義，我們建議可以進行簡單化定義方式，并采取分類解釋的方式，即給出一個目前研究進展下最好的，能夠得到認可的一個“濕地”定義，然后給出分類解釋，即在定義后面，分別從科學研究和保護管理角度解釋，科學研究角度，需要在對濕地定義進行內涵上、特征上等方面的解釋，盡量描述出濕地的自然本質屬性（殷書柏等，2010），而從保護管理角度，在人們對定義理解的基礎上，只需要指出在實際的區域空間中，哪些“區域”“生態系統”“景觀”（等各個角度的說法）屬于濕地即可。

2.1 濕地概念的科學解釋

在給“濕地”定義時，首先要弄清楚一個現狀，就是目前關于濕地的定義有很多個，但還沒有一個取得一致的認同，根據相關文獻（賈忠華等，2010），對濕地的概念進行了梳理，表1列舉了目前認可度較高的一些定義，并進行了對比。

從已有的這些濕地定義來看，對濕地的內涵理解有了一定的共識：①濕地具有過渡性特征。濕地是一類既不同于水體，又不同于陸地的特殊過渡類型生態系統，這里需要強調過渡性，而不僅僅是典型的過渡帶的概念，這是因為具有濕地特征的自然生態系統不全部位于過渡帶上；②濕地的3個特征，即濕地的水文特征、濕地土壤(水成土壤)和濕生水生植物（崔保山，2006；呂憲國，2004）。

根據濕地的3個決定性因素—水、土壤和植被，歸納起來都遵循以下3個基本原則：①濕地以水的存在為特征，無論在地表，還是在植物的根區；②濕地的土壤條件通常不同于臨近的高地，多為水成土；③濕地植被以適合于濕潤環境的植物組成，但缺乏耐受洪水脅迫的植物（陳宜瑜，1995）。

現在比較難以界定的是濕地的邊界，濕地的邊界問題也成為了濕地研究的難點（殷書柏等，2006）。濕地概念中目前存在的兩個問題：一是如何定義濕地；二是如何判別濕地。關于第一個問題，實際上已基本取得了共識。濕地公約的定義雖然不嚴謹，但卻得到廣泛的傳播，主要在于其國際性，因此我國的濕地定義，也可采取類似的方式。針對第二個問題，即如何判定一塊濕地，由于濕地的過渡性特征，準確確定濕地的邊界存在較大的難度，不同的研究者針對某個區域的濕地面積統計會得出不同的數據，這恰恰是濕地邊界不確定的表現。有學者通過遙感識別的方法統計了不同區域的濕地（牛振國等，2012；宮鵬等，2010），實際上從數據的獲得過程看，都不是嚴格按照濕地的定義獲取的。

基于以上分析，濕地除了已經基本達成共識的3個特征外，需要強調的是濕地的過渡性：①濕地是介于陸地生態系統與水域生態系統之間的過渡性生態系統，這里的過渡性，不僅僅是地域分布上的，而是指生態系統特征上的，主要的差異是水位，以及由此引起的生態系統結構組成差異；②濕地介于陸域與水域之間，無論在地理學還是生態學中關于濕地的研究，都要從不同的空間和時間尺度研究，從不同的尺度，濕地在不同的發育階段，會呈現不同的特征，因此無法完全和二者割裂開進行單獨的研究。

本文建議從生態系統角度對濕地進行定義，首先確定濕地是介于水域和陸地之間的生態系統類型，定義為：“濕地是一類介于水域和陸域之間的特殊過渡類型生態系統，其地下水位通常處于或接近地表，或整個地帶被淺水覆蓋，并促進形成濕地土壤，以支持水生植物生長和適于濕地動物活動的區域。”

表1 濕地定義列舉

表2 我國管理機構濕地定義列舉

濕地概念強調從生態系統角度定義，是鑒于我國及全球的濕地大量受到城市建設和人類活動的破壞，同時也重建恢復了許多的濕地。濕地的破壞及人工化導致許多濕地的生態功能消失，例如許多城市為了防洪，將城市區域的河道截彎取直、水泥硬化等，雖然從遙感圖上識別還是屬于濕地范圍，但已完全喪失了濕地的生態功能；另外一類是目前我國許多地方開始大量建設“濕地公園”，濕地公園建設本來是要保護具有重要生態功能的濕地，但一些地方往往是按照傳統的公園建設思路進行，這類重建的濕地也造成濕地生態功能的減退。因此，在界定濕地范圍、判別濕地的時候，要重點關注該濕地是否具有完整的生態功能，也就是說，只有具備了完整的生態系統結構和功能的濕地，才能完成系統的物質循環和能量流動，才能發揮濕地良好的“過渡性”生態功能。

2.2 濕地概念的保護管理分類與解釋

表2列舉了我國管理部門在制定濕地的保護管理規定時給出的濕地定義（李艷巖，2008）。這些定義的出發點首先是出于管理的需要，其中黑龍江、江西和陜西的規定中明確提出了關于“認定”的程序。針對這些定義中的一些問題，我們可以從以下方面討論：

1）是否考慮人工濕地。從表2中列出的7個保護管理規定，大多數沒有將人工濕地納入保護的范圍，甘肅省和陜西省雖然提到了人工濕地，但從內容可以看出其強調了具有較強生態功能，實際上排除了人工濕地。2013年公布的由國家林業局制定的《濕地保護管理規定》也提到了人工濕地，但其強調是重點保護野生動物棲息地或者重點保護野生植物的原生地。這些規定之所以把人工濕地排除在外，是由于人工濕地的很多類型屬于建設用地，而且數量眾多，分布廣泛，目前一些具有重要生態功能的重要濕地的保護還不到位，如果把人工濕地也納入，按照我國目前的現狀，在資金、力量、體制等多方面都會產生問題。

2）是否強調生態功能。我國將在今后相當長的時間內面臨快速城市化進程，這樣導致了濕地常常成為城市建設與擴展過程中首先被占用、填埋和改造的對象（王建華等，2007）。如果不強調生態功能，不把濕地作為一個生態系統來考慮，將導致一些城市的濕地保護缺乏科學性和可持續理念，而濕地本身的脆弱性，一旦破壞，恢復的難度增大。

3）是否需要認定。在黑龍江省、江西省和陜西省的濕地保護規定中，都明確指出了濕地的保護需要經過一定的認定程序，這應該是出于管理的需要制定的，在實際的保護管理過程中，需要有明確的保護對象，而濕地在空間中，會涉及到當地的居民、政府，還會關系到保護的經費使用對象以及人員、技術等配備，如果不劃定一些具體的濕地，濕地的保護會沒有目標。因此，從管理部門來說，需要進行濕地認定，并制定相應的濕地保護管理規劃，協調各相關部門進行落實。

3 結論與展望

在快速的城市化建設進程中，濕地最容易受到干擾和破壞，因此無論從科學研究角度還是濕地的保護管理工作角度，都需要有一個相對統一的濕地定義。本文從生態系統角度，建議將濕地定義為：“濕地是一類介于水域和陸域之間的特殊過渡類型生態系統，其地下水位通常處于或接近地表，或整個地帶被淺水覆蓋，并促進形成濕地土壤，以支持水生植物生長和適于濕地動物活動的區域。”

濕地在研究和管理方面面臨的共同難點是如何確定濕地的邊界，由于濕地類型和生境特征的多樣性，以及濕地水文等時空特征的變化特性，嚴格界定濕地的邊界是不現實的。因此，建議從不同的方面進行分類研究，科學上對濕地給出相對嚴格的科學定義，實際研究和管理中根據具體情況進行確定。濕地概念的規范化對濕地科學研究和保護管理均具有重要的意義，需要引起濕地研究界的重視。

陳宜瑜．1995．中國濕地研究[M]．長春：吉林科學技術出版社．

崔保山．濕地學[M]．2006．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

宮鵬，牛振國，程曉，等．2010．中國1990和2000基準年濕地變化遙感[J]．中國科學：地球科學，40(6)：768-775

國家林業局．2000．中國濕地保護行動計劃[M]．北京：中國林業出版社

賈忠華，羅紈，王文焰，等．2 0 0 1．對濕地定義和濕地水文特征的探討[J]．水土保持學報，15(S2)：117-120

李艷巖．2008．黑龍江省濕地法律定義評析[J]．濕地科學，6(2)：321-325

李振基，陳小麟，鄭海雷．2004．生態學[M]．北京：科學出版社

劉厚田．1995．濕地的定義和類型劃分[J]．生態學雜志，14(4)：73-77

呂憲國，劉曉輝．2008．中國濕地研究進展——獻給中國科學院地理與農業生態研究所建所50周年[J]．地理科學，28(3)：301-308

呂憲國．2004．濕地生態系統保護與管理[M]．北京：化學工業出版社

牛振國，張海英，王顯威，等．2012．1978—2008年中國濕地類型變化[J]．科學通報，57(16)：1400-1411

王建華，呂憲國．2007．城市濕地概念和功能及中國城市濕地保護[J]．生態學雜志，26(4)：555-560

楊永興．2002．國際濕地科學研究進展和中國濕地科學研究優先領域與展望[J]．地球科學進展，17(4)：508-514

殷書柏，呂憲國，武海濤．2010．濕地定義研究中的若干理論問題[J]．濕地科學，8(2)：182-188

殷書柏，呂憲國．2006．濕地邊界確定研究進展[J]．地理科學進展，25(4)：41-48

Standardization of Wetland Definition Based on Ecosystem Perspective

MENG Wei-Qing1,3MO Xun-Qiang1LI Hong-Yuan2
(1 College of Urban and Environment Science, Tianjin Normal University, Tianjin 300387; 2 College of Environment Science and Engineering, Nankai University, Tianjin 300071)

濕地概念的不規范是導致我國濕地管理困境的重要原因。從科學研究和保護管理兩個方面論述了濕地概念需要規范化的必要性，從生態系統視角，將濕地定義為：濕地是一類介于水域和陸域之間的特殊過渡類型生態系統，其地下水位通常處于或接近地表，或整個地帶被淺水覆蓋，并促進形成濕地土壤，以支持水生植物生長和適于濕地動物活動的區域，并從科學研究和保護管理兩個方面進行了解釋分析。同時認為濕地在研究和管理方面面臨的共同難點是如何確定濕地的邊界，建議從不同方面進行分類研究，科學上對濕地給出相對嚴格的科學定義，實際研究和管理中可以根據具體情況進行確定。

濕地定義；概念規范；濕地特征；濕地管理；邊界界定

Lack of standard wetland definition is an important cause for difficulty in wetland management. The necessity of standardization of wetland definition was described in terms of scientific research and wetland protection. From ecosystem perspective, wetland was defined as: Wetlands are transitional ecosystems at the interface between truly terrestrial ecosystems and aquatic systems, wetlands are characterized as having a water table that stands at or near the land surface for a long enough period each year to support hydric soil, aquatic plants and animals. And an analysis was provided to understand the definition from aspects of scientific research and protection management. A common difficulty in wetland research and management was how to determine wetland boundary, it was suggested that the wetland boundary be strictly defined in scientific terms meanwhile giving manageable boundary according to the specific situation.

Wetland definition; Standard concept; Wetland characteristics; Wetland management; Wetland boundary

10.3969/j.issn.1673-3290.2015.01.14

2014-10-09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41301096）

孟偉慶(1979-),男,山西長治人，博士，講師。研究方向為濕地生態和生態系統管理。E-mail：mengweiqing01@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