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注“轉讓收入”還是調整“計稅基礎”
——7號公告間接財產轉讓應稅所得計算方法探討

趙國慶（國家稅務總局稅務干部進修學院 江蘇 揚州 225007）

關注“轉讓收入”還是調整“計稅基礎”
——7號公告間接財產轉讓應稅所得計算方法探討

趙國慶（國家稅務總局稅務干部進修學院 江蘇 揚州 225007）

國家稅務總局發布的《國家稅務總局關于非居民企業間接轉讓財產企業所得稅若干問題的公告》（國家稅務總局公告2015年第7號，以下簡稱7號公告），進一步規范和加強了非居民企業間接轉讓中國居民企業股權等財產的企業所得稅管理，在稅收實務界引起了廣泛關注。但是，對于如何計算應納稅所得額的問題，7號公告只作了原則性的表述。7號公告第二條規定：“適用本公告第一條規定的股權轉讓方取得的轉讓境外企業股權所得歸屬于中國應稅財產的數額（以下稱間接轉讓中國應稅財產所得），應按以下順序進行稅務處理：（一）對歸屬于境外企業及直接或間接持有中國應稅財產的下屬企業在中國境內所設機構、場所財產的數額（以下稱間接轉讓機構、場所財產所得），應作為與所設機構、場所有實際聯系的所得，按照企業所得稅法第三條第二款規定征稅；（二）除適用本條第（一）項規定情形外，對歸屬于中國境內不動產的數額（以下稱間接轉讓不動產所得），應作為來源于中國境內的不動產轉讓所得，按照企業所得稅法第三條第三款規定征稅；（三）除適用本條第（一）項或第（二）項規定情形外，對歸屬于在中國居民企業的權益性投資資產的數額（以下稱間接轉讓股權所得），應作為來源于中國境內的權益性投資資產轉讓所得，按照企業所得稅法第三條第三款規定征稅。”下面將結合案例，探討如何確定非居民企業間接轉讓中國財產應稅所得計算的一般性方法。

一、問題的提出——基于不同案例情形的分析

（一）案例一

公司結構和交易情況見圖1。我們假設B公司是殼公司，符合穿透的條件（后面的案例都是如此），A公司直接轉讓境外B公司股權，從而間接轉讓中國M公司股權，其所得應該向中國稅務機關申報納稅。那么，應稅所得額是多少呢？我們首先來看一下財產轉讓所得的計算公式：

轉讓環節的相關稅費按實際發生數直接扣除，本文暫不討論。我們主要關注以下兩個問題：第一，財產轉讓收入如何確定？第二，被轉讓財產的計稅基礎如何確定？

對于第一個問題，估計大多數人都會認為非常簡單，就是在A——B這個環節，以A公司轉讓B公司股權的價格2 000萬元來確定。

而對于第二個問題，可能會有很大的爭議：是以境外的A——B環節（境外——境外），A公司持有B公司股權的計稅基礎扣除，還是以B——M環節（境外——境內），B公司持有M公司股權的計稅基礎來扣除呢？這個無論是在《國家稅務總局關于加強非居民企業股權轉讓所得企業所得稅管理的通知》（國稅函〔2009〕698號，以下簡稱698號文）還是在7號公告中都沒有明確的規定。但是，在本案例中，無論用哪種方法確定計稅基礎，得到的結果是一樣的：

1.以A——B環節作為計稅基礎：

非居民間接轉讓財產應稅收入=2 000萬元-1 000萬元=1 000萬元

2.以B——M環節作為計稅基礎：

非居民間接轉讓財產應稅收入=2 000萬元-1 000萬元=1 000萬元

（二）案例二

公司結構和交易情況見圖2，和案例一一樣，A公司都是以2 000萬元的價格轉讓B公司股權給境外U公司。但是，對于殼公司B而言，其取得的A公司對其1 000萬元的投資，800萬元是作為股權投資給境內M公司的，另外200萬元是作為債權投資借給境內M公司的。此時，A公司持有B公司股權的計稅基礎是1 000萬元，B公司持有M公司股權的計稅基礎只有800萬元。如果我們認為轉讓收入還是2 000萬元，此時扣除轉讓財產的計稅基礎是以A——B還是B——M就會有很大的差異：

1.以A——B環節作為計稅基礎：

非居民間接轉讓財產應稅收入=2 000萬元-1 000萬元=1 000萬元

2.以B——M環節作為計稅基礎：

非居民間接轉讓財產應稅收入=2 000萬元-800萬元=1 200萬元

（三）案例三

公司結構和交易情況見圖3。A公司仍然是以2 000萬元的價格將B公司的股權轉讓給境外的U公司。但是B公司在取得A公司1 000萬元的股權投資后，又向S銀行借款500萬元，隨后B公司將A公司投入的資金和從銀行融資取得的500萬元資金投資在中國成立M公司。此時，A——B和B——M環節的計稅基礎又不一樣，計算應稅所得時，又會有不同的結果：

1.以A——B環節作為計稅基礎

非居民間接轉讓財產應稅收入=2 000萬元-1 000萬元=1 000萬元

2.以B——M環節作為計稅基礎

非居民間接轉讓財產應稅收入=2 000萬元-1 500萬元=500萬元

二、非居民企業間接轉讓財產應稅所得計算的一般方法

從上面三個案例的解決思路來看，非居民企業間接轉讓中國財產的收入以非居民企業直接轉讓境外公司股權的收入來確定，計稅基礎則根據境外穿透實體的債權、債務情況來調整。從本質上來說，這是將非居民企業間接轉讓中國財產的行為視同為直接轉讓公司股權的行為，因此在邏輯上是錯誤的。那么正確的思路是什么呢？我們先回到非居民企業間接轉讓中國財產應稅所得的計算公式上：

無論是698號文還是7號公告，中國的稅務機關僅僅是對外國企業轉讓的屬于中國的財產征稅。因此，在上面這個計算公式中，我們首先需要明確的第一個問題就是，被轉讓財產的計稅基礎一定是以境外——境內（B——M）這最后一道的計稅基礎來確定，不能以境外——境外（A——B）的計稅基礎確定。這樣規定，不僅是考慮稅務機關監管便利，畢竟境外——境內這一道的計稅基礎是記錄在中國M公司的會計核算賬簿中的，處于中國稅務機關監管下；同時，從征稅邏輯來看，中國稅務機關雖然是對非居民企業征稅，但畢竟是對轉讓中國財產的行為征稅。因此，成本的扣除必須是直接的，即應該就以最后一道非居民企業持有中國境內財產的計稅基礎來確定。

在被轉讓財產扣除的計稅基礎明確后，就要明確轉讓收入如何確定。我們首先要破除一個誤區：非居民企業直接轉讓境外非居民企業股權的收入絕對不等于非居民企業間接轉讓中國財產應稅所得公式中的轉讓收入。這里的邏輯很簡單，由于間接財產轉讓，非居民企業A轉讓非居民企業B的股權，實際是轉讓的境外非居民企業一攬子的資產和負債，這里的資產不僅包括B持有的M公司的股權，還有其他資產。

A公司轉讓B公司股權的收入2 000萬元，實際對應的是凈資產（凈資產=資產-負債）的價值。而我們要對A公司間接轉讓M公司的股權征稅，必須要將這個2 000萬元的凈資產轉讓收入進行一系列調整，得出其中有多少對應的是轉讓M公司股權的收入。公式如下：

因此，我們需要把境外直接股權轉讓收入加上境外所有被穿透實體的負債，還原出境外總資產的價值，然后再將和境內資產不相關的資產價值減除，從而得出屬于被轉讓的境內資產的價值，也就是境內資產的轉讓收入。

按照這個思路，我們回到案例二：

境外直接股權轉讓收入2 000萬元。B公司屬于被穿透的，沒有負債，就不考慮負債的調整。但是，B公司有兩項資產，一項資產是長期股權投資——M，這個是和境內資產相關的，另一項是B公司借款給境內M公司，從而B公司對境內M公司有200萬元的債權，這個實際不屬于境內資產。這部分資產的公允價值和賬面價值一致。因此，我們要從2 000萬元的凈資產轉讓收入中減去200萬元的債權資產，剩余的才是與轉讓境內M公司股權所對應的收入。

據此案例二轉讓收入=2 000萬元-200萬元=1 800萬元，被轉讓資產的計稅基礎=800萬元

非居民企業間接轉讓中國財產應稅所得=1 800萬元-800萬元=1 000萬元

同樣來看案例三：

境外直接轉讓股權的收入是2 000萬元，B公司同樣也是被穿透的。但是，B公司向S銀行借款500萬元。因此，B公司有負債500萬元。所以第一步，我們要把凈資產轉讓收入2 000萬元加上500萬元的負債，先還原出資產轉讓收入2 500萬元。此時回到B公司的資產段，其只持有一項資產就是境內M公司股權，資產端不需要提出和中國境內資產不相關的資產價值。因此，案例三的轉讓收入是2 500萬元，被轉讓資產的計稅基礎是1 500萬元。

非居民企業間接轉讓中國財產應稅所得=2 500萬元-1 500萬元=1 000萬元

這樣，我們就可以明確，7號公告非居民間接轉讓中國財產應稅所得計算的一般方法就是：

1.被轉讓財產扣除的計稅基礎以被最后一道非居民企業直接持有中國財產（股權）的計稅基礎確定；

2.被轉讓財產收入=境外直接轉讓股權的收入+境外被穿透實體的負債-境外被穿透實體持有的與被轉讓中國資產不相關資產的公允價值。

下面，我們就上述方法來看一個比較復雜的案例（見圖4）：

在這個案例中，B公司和C公司都是被穿透的境外實體。

被轉讓財產計稅基礎按照我們上面確定的規則，就是以最后一道C——M環節，C公司持有M公司的股權的計稅基礎700萬元確定。

問題的核心在于如何把A——B環節2 500萬凈資產的轉讓收入經過調整得出與轉讓M公司相關的這部分收入：

第一步，先把A——B環節A公司直接轉讓B公司股權2 500萬元的收入加上境外被穿透實體B和C資產負債表中的負債，把凈資產還原為資產。這里，C公司由于向S銀行融資，在C公司資產負債表有500萬元的負債。同時，由于B公司有200萬元是作為債權投資到C公司的，C公司另外還有對B公司的負債200萬元。因此，穿透完各個實體后，B公司資產負債表無負債，C公司有負債700萬元。因此，先用2 500萬元+700萬元=3 200萬元得到整個的資產價值。

第二步，我們必須從3 200萬元的資產中剔除和轉讓M公司股權不相關的資產的公允價值。首先，B公司中有200萬是直接對境外C公司的債權，和境內M公司資產不相關，需要被剔除。同時，C公司有300萬元是對境內M公司的債權資產，這部分資產和境內M公司股權資產不相關，也要被剔除。最關鍵的是，C公司持有的境外T公司股權的價值也體現在3 200萬的資產價值中，T公司不屬于中國境內資產，我們還要從3 200萬元總資產價值中減去屬于T公司股權的公允價值600萬元。最后，我們得出的屬于轉讓境內M公司資產（M公司股權）的轉讓收入：

轉讓收入=2 500萬元（凈資產轉讓收入）+700萬元（境外被穿透實體負債）-（200+300+600）萬元（境外被穿透實體持有的與中國被轉讓資產不相關資產的公允價值）=2 100萬元

被轉讓資產計稅基礎=700萬元

非居民企業間接轉讓資產應稅所得=2 100萬元-700萬元=1 400萬元

三、其他相關問題的討論

上面我們搭建了非居民企業間接轉讓中國財產應稅所得計算的一般性框架。在這個一般性框架下，圍繞轉讓收入和計稅基礎進一步討論各種特殊情形下的收入和計稅基礎的確認規則，從而形成整個非居民企業間接轉讓中國資產應稅所得計算的稅法體系：

（一）針對轉讓收入的討論

轉讓收入涉及非居民企業直接轉讓境外非居民企業的股權收入，還涉及被穿透的境外各個實體的資產和負債。這部分資料要求在7號公告第九條是明確的，即股權轉讓前后的企業股權架構圖、境外企業及直接或間接持有中國應稅財產的下屬企業上兩個年度財務、會計報表。同時，在收入中要剔除境外被穿透實體持有的與中國被轉讓資產不相關資產的公允價值，這部分信息要從7號公告第十條用以確定境外股權轉讓價款的資產評估報告及其他作價依據中去獲取。一般而言，境外被穿透實體的資產和負債的問題不會過分復雜，一般很少要考慮境外實體執行會計準則的差異而導致境外穿透實體資產和負債確認規則和境內差異導致的問題。因為，如果境外被穿透實體有很復雜的資產和負債結構，實際我們就要反思穿透的合理性了，因為這說明境外實體是有經營和合理商業目的的。但是，如果不穿透境外實體，比如我們綜合案例中的B和C，而是直接將境外A公司認定為居民企業征稅，這種情況就不適用7號公告，不屬于我們這里討論的非居民間接轉讓境內財產的征稅范疇。

（二）針對計稅基礎的討論

這一問題可能遠比轉讓收入復雜，涉及多次轉讓境內資產計稅基礎的調整，境外分批投資后部分投資者間接轉讓境內資產的計稅基礎調整等一系列不同投資行為對境內資產計稅基礎的調整問題。這類問題可作為一個專題，暫不在本文分析。

責任編輯：王 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