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海姆·洛雷拼貼小說《女性世界》兩版封面的多模態文體對比研究

格林海姆·洛雷拼貼小說《女性世界》兩版封面的多模態文體對比研究

雷茜張德祿

(同濟大學,上海,200092)

摘要:小說封面是一個包含文字、圖像、印刷版式、布局和色彩的多模態意義整合體,它又與小說內容協同。本文在多模態功能文體分析框架(張德祿、穆志剛2012)的基礎上,增加了印刷版式、布局和色彩等模態,提出一個分析封面多模態文體特征的路徑。以英國當代作家格林海姆·洛雷的拼貼小說《女性世界》的兩版封面為研究對象,按照這一分析路徑對比小說兩版封面的多模態文體特征、封面內部模態協同特征以及封面與小說內容和文體的協同關系。分析結果顯示08版封面更能恰當表達小說內容、向讀者傳達小說中蘊含的深刻概念意義和人際意義。

關鍵詞:《女性世界》,封面,多模態文體,視覺語法,小說內容

[中圖分類號]H030

doi[編碼] 10.3969/j.issn.1674-8921.2015.09.004

作者簡介:雷茜,同濟大學在讀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為系統功能語言學、多模態文體學。電子郵箱:judyleiqian@163.com

基金項目*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外語本科生多元讀寫能力培養模式研究”(編號14BYY075)的階段性成果。

1. 引言

封面是紙質文學作品的有機組成部分,小說封面除了有吸引讀者關注的商業目的外,也是凝練小說主題的多模態文學藝術。英國當代作家格林海姆·洛雷的拼貼小說《女性世界》2005年由英國Atlantic出版社首次出版,2008年由美國Counterpoint出版社再版。身兼作家和藝術家的洛雷兩次均親自設計小說封面,旨在將這部多模態小說的封面和正文意義巧妙整合。本文在多模態功能文體學理論框架的基礎上,提出一個研究封面多模態文體的路徑,并按照此路徑對比這部小說兩版封面文字、圖像、印刷版式、色彩、布局等多模態文體特征,兩版封面內部模態協同特征,以及兩版封面文體及意義與小說文體及主題的關聯性等。

小說封面最原始的功能是保護功能。隨著印刷技術的發展,小說封面的文字、圖像、色彩、布局等的視覺效果使其具有了商業功能(劉巍2013:126)。法國文論家熱內特(Genette 1997)首次將小說封面引入文學研究,他認為封面、插圖、標題、副標題、序、跋等正文本之外的文字內容和圖像內容是“副文本”,其中小說的封面、標題和裝訂都是對讀者產生影響的設計策略,在客觀上引導和調控著讀者對作品的接受,從而確立了封面在小說整體意義研究中的地位。O’Connell(2010:23)指出封面既是商業工具又是文化藝術大觀,并主張從圖像、色彩和印刷版式入手研究封面的表意功能。Norgaard(2014:480)認為如果把小說看成一個意義整體,小說文本是意義相對穩定的部分,而封面是小說再版過程中變遷最為明顯的部分,所以封面可為小說歷時發展研究提供第一手資料。

張德祿,見主持人簡介。

在國內,使用多模態話語分析理論研究雜志封面圖像意義實現的較多(姜姍2013;張譯方2008;楊婷2013),只有少量針對小說封面變遷的研究。劉巍(2013)指出我國長篇小說封面有“補文字之所不能”的指向功能和體現社會文化及價值觀念變遷的功能;惠海峰(2013)通過研究兒童版小說《魯濱遜漂流記》的封面變化,發現與成人相比,兒童小說封面的選擇決定了兒童對故事解讀的方式,幾百年的封面變化見證了歷史的沉重感、社會潮流的變化,折射了不同時代人們對同一部作品的理解和闡釋差異。以上研究注重封面意義和功能的探討,也涉及小說封面的歷時對比,但缺乏封面內部模態協同關系研究和封面與文本內容的協同研究,更沒有涉及多模態小說的封面研究。本文在多模態文體學理論框架的基礎上對比研究一部拼貼小說兩版封面的多模態前景化文體特征、封面內部模態間的協同特征以及封面文體與小說文體的關聯。

2. 多模態功能文體學理論

南丹麥大學的Norgaard教授首次提出多模態文體學這一概念,她認為多模態文體學是一個把文體分析范圍擴大到語言之外的模態和媒介的嶄新的文體學分支(Norgaardetal.2010:30),是文體學理論和符號學理論聯姻的產物(Norgaard 2011:255)。Norgaard(2010)研究了Foer的小說ExtremelyLoudandIncrediblyClose的印刷版式、布局和圖片帶來的獨特文體效應,她進一步指出印刷版文學作品中不僅圖像、印刷版式、色彩、布局等參與文學作品意義的建構,封面、紙張等物質媒介也是多模態文體分析的對象(Norgaard 2010:30),但針對封面和紙張多模態文體特征的研究并沒有展開。

在國內,張德祿和穆志剛(2012:3)在功能文體學理論基礎上建構了一個多模態功能文體學分析框架。該框架認為多模態語篇是一個意義單位,是發話者根據情景語境和交際目的進行意義選擇的產物,在多模態語篇中所選擇的意義可以由圖像體現,也可以由文字體現。文體分析的任務就是要在圖像語法和詞匯語法的基礎上,尋找模態各自的突出特征,并研究圖像意義和文字意義間的邏輯語義關系和表現關系。最后與情景語境相聯系,確認語篇的前景化文體特征,并探討其對表現語篇主題意義的作用。由于以上框架主要針對漫畫類多模態語篇,所以涉及的模態只有文字和圖像。本文考慮多模態封面的綜合性特征,在文字模態和圖像模態的基礎上增加了印刷版式、布局和色彩模態,又鑒于小說主題和文體對封面意義和文體的制約關系,基于以上理論框架提出了一個分析封面多模態文體特征的研究路徑(見圖1)。

該封面多模態文體分析路徑包括以下幾個步驟:首先,分析封面文字(標題、作者和評論文字)、圖像、印刷版式、色彩和布局等模態表達的概念意義、人際意義和語篇意義,對比不同封面的前景化文體特征和實現的意義。其次,分析封面內部的標題、作者和評論文字等文字模態間的協同關系,文字模態與其他模態(圖像、印刷版式、色彩、布局)間的協同關系,對比不同封面間模態協同的差異。第三,確定小說在表達主題意義過程中采用的模態,分析各種模態實現小說概念意義、人際意義和語篇意義的過程和模態間的協同關系,以情景語境和作者創作目的為依據確認小說的前景化文體特征和小說要表達的深刻主題。第四,對比封面文體特征與小說文體特征的吻合程度,確定封面表達小說主題的準確性。

圖1　基于多模態功能文體學理論框架的封面多模態文體分析路徑

3. 兩版封面多模態意義實現對比研究

封面模態包括文字、圖像、印刷版式、色彩和布局。根據Stockl(2004:12)的多模態理論,在印刷版文學作品中,圖像和文字是主模態,字體、色彩和布局是輔助模態。下面對比兩版封面文字和圖像模態的多模態文體特征和意義實現。

封面文字模態包括標題、作者和評論文字。兩版封面文字模態最明顯的差異是副標題,05版副標題是“a graphic novel”,08版副標題是“a novel”。除此之外,05版標題采用紅色大字體,獨立放置在封面頂端,08版標題是白色縮小字體,放置在封面圖片內部。另外,評論文字也有變化。根據評價理論(Martin & White 2005;Martin & Rose 2007),05版評論文字“A work of genius—THE TIMES”的評價者是英國最暢銷日報《時代》,評論對象是小說,態度是對小說的正面鑒賞,肯定的語氣表現出高度的贊揚。08版評論文字有兩組,第一組是“As mad and believable as a dream. Dreadfully funny and oddly unsettling. I think Graham Rawle may be a genius. —Joanna Lumley(ofAbsolutelyFabulous)”,第二組是“A work of genius—The Times(London)”。兩版不同之處是,08版增加了來自英國BBC最受歡迎電視情景劇著名演員Joanna Lumley的評論。他對小說的鑒賞是“mad and believable”、“dreadfully funny and oddly unsettling”,雖然語氣肯定,但是鑒賞本身不能確定好壞,更多的是肯定小說的趣味性和荒誕性魅力,而且“dreadfully”和“oddly”的使用大大上揚語勢和清晰化判定,從程度上更加突顯小說的獨特性。但是針對評論對象作家格林海姆·洛雷,評論者使用低情態詞“may”突出評價的客觀性。此外,05版評論文字使用較大紅色字體,放置在圖像內部右上角,08版評論文字使用白色較小字體,放置在封面底部,失去凸顯效果。所以,05版封面前景化的是文字模態的視覺效果,旨在強調小說的多模態創新性,08版封面前景化的是小說內容的獨特性和評論的客觀化,強調多模態小說內容與模態創新的同等重要性和對作者評價的全面客觀性。

除文字模態外,兩版封面圖像意義的實現也有明顯差異。根據Kress和van Leeuwen(1996/2006:56)的視覺語法,05版封面屬于敘事再現,08版屬于敘事型和象征型的結合。05版封面圖像敘述一位年輕女性從廚房端出早餐的溫馨生活情景,08版封面圖像除了敘述女子黑夜行走外,女子小腿和腳象征女性魅力,黑色地面和夜幕象征危險。所以,與05版封面圖像女性概念的前景化相比,08版封面圖像前景化的是圖像背后的隱喻意義——女子面臨危險。其次,根據Kress和van Leeuwen(1996/2006:154)對圖像互動意義的描述,05版封面依靠目光接觸吸引讀者注意力,08版封面沒有參與者與讀者目光的接觸。05版封面圖像的平視展現讀者和參與者間的平等關系,08版封面圖像的仰視給讀者帶來壓迫感和危機感。所以,無目光接觸和仰視構成08版封面圖像互動意義的前景化文體特征,凸顯故事的神秘性和增加讀者的危機感。最后,構圖意義的實現依賴信息值、顯著性和取景(同上:183)。置于圖片上方的是“理想的”,置于下方的是“真實的”,左側的是“舊信息”,右側的是“新信息”。05版封面圖像中的女子圖像上大下小,08版封面圖像上方有美麗遐想的空間,下方和周圍卻很黑暗。對比兩個封面的凸顯效果,05版封面凸顯女子頭部,而08版封面凸顯女子纖細的小腿和紅色高跟鞋。對比取景,05版圖片有分割線和拼貼痕跡,08版封面圖片完整劃一。所以上大下小的空間分布和對女子頭部的凸顯和拼貼痕跡是05版封面構圖意義的前景化文體特征,凸顯女性美好的理想生活;上明下暗的空間分布和對女子小腿和紅色高跟鞋的凸顯是08版封面構圖意義的前景化文體特征,旨在通過信息值的對立沖突和象征手法吸引讀者深入了解故事蘊含的社會主題。

4. 兩版封面內部模態協同對比分析

封面內部模態協同也構成兩個封面各自的前景化文體特征。根據張德祿(2009:27)模態間關系理論,模態間邏輯語義關系包括詳述、延伸和提升;模態間表現關系包括互補關系和非互補關系,互補關系又包括強化和非強化,非互補關系包括交疊、內包和語境交互。在報刊、廣告等信息類語篇中,文字模態和圖像模態間主要是互補強化關系(Bateman 2008;孫毅2012),但對這兩版小說封面模態關系的研究發現,互補強化關系還可以細分為一致強化和對立強化。

首先,封面文字模態包括標題、作者和評論文字。在兩版封面中,標題是核心文字模態,作者與標題間的邏輯語義關系也均是延伸關系,因為作者提供了小說的出處;評論文字與標題間是延伸關系,因為讀者可以通過評論文字了解小說。而文字模態間的表現關系都是互補關系,因為評論文字是對小說標題和作者的進一步補充和強化,它們互相依存。封面文字模態和圖像模態的關系主要是小說標題與封面圖像間的關系。兩版封面圖像與小說標題間的邏輯語義關系都是詳述關系,主要體現在圖像是對標題的闡釋。兩版封面模態關系的差異主要體現在圖像模態與小說標題的表現關系上。05版封面中圖像與標題間的表現關系是一致強化關系,因為圖像中的溫馨生活場景與讀者對女性世界的預設完全一致,讀者對標題“Woman’sWorld”的概念意義和人際意義的理解與對圖像再現意義和互動意義的理解完全一致,圖片中女性的紅色服裝和紅色標題也是對圖像溫馨生活場景的一致強化,標題放置在頂部以及字體放大也是對標題的一致性強化。然而,08版封面圖像與標題之間的表現關系是對立強化,紅色高跟鞋是女性象征,漆黑的夜晚是危機和災難的象征,女性魅力和恐怖黑夜的對立沖突構成強化效果,標題的白色與圖片背景的黑色進一步強化了對立效果,從而達到深化女性主題和吸引讀者注意力的目的。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05版封面模態間的一致強化和08版封面模態間的對立強化既是模態協同的新型表現關系,又是兩版封面各自的前景化文體特征。與05版封面相比,08版封面模態間的對立強化關系更能映射小說女性主題的復雜性和深刻性。

5. 兩版封面文體與

小說文體的關聯性研究

封面是小說內容的濃縮與凝煉,所以一個能夠準確映射主題、表現小說文體特色的封面才是成功的封面設計。

5.1《女性世界》文體特征和小說主題分析

《女性世界》是一部由4萬個從英國60年代女性報紙和雜志剪切來的碎片歷時5年手工粘貼而成的拼貼小說,印刷版小說保留了粘貼的痕跡,正文字體大小不一,穿插圖片,布局變化多端。小說以女主人公諾瑪(實則是哥哥羅伊男扮女裝)的口吻講述了一位熱愛家、熱愛生活的年經女子的生活遭遇。下面從小說中選取兩個有代表性的片段進行小說多模態文體和小說主題分析。

5.1.1小說開頭文體分析

根據Martin和Rose(2008:68)的體裁理論,故事類語篇通常由開頭、高潮、結局構成,其中開頭(orientation)提供時間、地點、人物等背景信息,為故事設定場景,所以選段一是小說開頭三個自然段。文體分析包括文字模態在表達概念意義、人際意義和語篇意義方面的前景化文體特色、印刷版式模態和布局模態表達三種意義方面的前景化文體特色,以及以上模態協同帶來的前景化文體特征。

首先,文字模態概念意義分析包括及物性分析和參與者間語義關系分析。及物性分析顯示,選段使用了6個心理過程,5個關系過程,4個物質過程,3個存在過程,1個言語過程和1個行為過程。心理過程在數量上的突出是作者描述人物心理和情感、激發讀者情感投入的需要,存在過程和關系過程在數量上的突出是作者描述溫馨家居,為故事提供背景的需要,兩者都構成選段概念意義的前景化文體特征。對選段參與者間語義關系分析顯示,所有參與者構成一個“你—我—我的母親—所有女性—我”的參與者鏈,其中其他參與者從語義上講都是“所有女性”的下義詞,從邏輯推理上證明諾瑪作為女性愛家的合理性,為下文的轉折做出鋪墊,也構成選段概念意義的前景化文體特征。對人際意義的分析采用情態系統和評價系統。情態分析顯示,除了第一自然段的首句是“特殊”疑問句,第二句是一般疑問句外,其余句子都是陳述語氣。敘事者通過兩個疑問句拉近了自己和讀者間的距離,通過使用肯定陳述語氣增強個人觀點的確定性和說服力。態度評價系統分析顯示,態度系統的主要評價人是“你”、“我”和“任何女性”。“我”和“你”對家的大量正面鑒賞充分表達包括我在內的女性對溫馨舒適的家的喜愛之情。級差分析顯示,“richly”、“lovely”和“the warmest of”都更好地上揚了敘事者對家的熱愛。最后,介入系統的分析發現,“I’m sure that”是諾瑪對母親態度的推測,這種推測引人深思,諾瑪作為女性喜歡溫馨家居無可厚非,為何母親對此卻總是嘲笑？以上肯定陳述語氣、正面鑒賞等在數量上的突出和介入系統的失協都構成選段人際意義前景化文體特征,既凸顯諾瑪對家的熱愛,又通過設置懸念吸引讀者。語篇意義的分析采用主位推進模式捕捉語篇信息流。主位(1)是標記主位,因為“what”是讀者需要了解的新信息:一個完美的家應該是怎樣？主位(2)是“you”,述位(2)是對完美家的描述,小句(3)、(4)、(6)、(7)、(8)和(9)的述位都是對家的描述,也是對主位(1)的回答,所以小句(1)是選段的超主位。主位“我”、“母親瑪麗”和“任何女性”的述位均是對美好家居的描述,構成多個主位,同一述位的推進模式,這種主位推進模式構成語篇意義的前景化文體特征,旨在凸顯家在小說敘事中的重要性,吸引和激發讀者的愛家之情和閱讀熱情。

印刷版式和布局模態文體分析包括兩種模態意義的實現及其與文字模態的協同關系。van Leeuwen(2005,2006)認為印刷版式同樣可以表達概念意義、人際意義和語篇意義,并從六個區分性特征(字重、字寬、斜體、曲度、連接、走向和規則)入手探討字體的意義潛勢。選段一中“what”傾斜的放大黑體既傳達突顯的視覺效果,隱喻性表達“大膽”、“肯定”的概念意義,又傳達“強迫”讀者參與的人際意義。“Is your idea”和下方的“home”字體全部采用了大寫字母,和其他字體相比較也造成視覺突出效果,傳達“吸引”讀者延續閱讀的人際意義。從頁面布局來看,“what”放置在頁面頂端,占據了整個頁面將近五分之一的位置,而房子的外貌圖放置在頁面的右下方,與文本中大寫的“home”一詞并置。“what”、“is your idea”和“home”的字體放大和布局是對文字本身表達的概念意義的詳述和強化。典型英式房屋的外貌圖采取遠鏡頭,展示給觀眾的是從遠處觀看的家的外觀,與選段文字對家內部溫馨場景的描述構成延伸關系,也是表達上的互補強化關系。印刷版式和布局的視覺突出效果是選段前景化文體特征,它們與文字模態協同作用,淋漓盡致地凸顯家的溫馨和美好以及家在小說敘事中的重要性。

5.1.2諾瑪落逃段落文體分析

諾瑪落逃段落出自小說第十四章,是故事高潮部分的節選,主要描寫諾瑪打倒了想要侵犯自己的攝影師漢斯后,狼狽地跑在回家路上的情景,與開頭家中溫馨生活的描寫形成鮮明對比。及物性分析顯示,本部分使用了14個物質過程,4個心理過程,3個關系過程,1個存在過程和1個言語過程。物質過程在數量上的突出體現諾瑪逃跑時的慌張行為,心理過程在數量上的突出體現諾瑪內心的恐慌和矛盾,兩者都是選段概念意義的前景化文體特征,旨在描寫諾瑪面臨的殘酷現實和困境。參與者間語義關系分析顯示,本部分的參與者是“我”和“我的絲襪”,其中“絲襪的腳跟部分”和“絲襪上的線”都是絲襪的下義詞,隨后出現的“鞋子”和“穿著絲襪的腳”是造成絲襪糟糕狀態的原因,對絲襪這一象征女性魅力的服飾的細致描寫構成概念意義的前景化文體特征,表面上是描繪絲襪的凄慘狀態,實則是隱喻諾瑪的狼狽和落魄。情態系統的分析顯示,本部分的句子多是肯定陳述語義,沒有磋商空間,肯定的描寫強調既成事實的殘酷,最后一個小句中“seem”的不確定語氣和情態形象再現此刻諾瑪內心的恐慌和矛盾。本選段評價系統分析顯示,態度評價人都是“我”,評價的對象包括“我的絲襪”、“地面”、“秘密”、“右腳的鞋子”、“絲襪上的線”和“我的腳趾”。評價的種類都是鑒賞,與選段一不同的是,“dreadful”、“waste”、“terrible”、“guilty”和“disgustingly vigorous”等都是負面鑒賞,表達的是對鑒賞對象的厭惡和不滿。級差分析顯示,“disgustingly”和“prettily”的使用有上揚語勢的效果,盡管“no one”和“all”等有清晰化聚焦的效果,但是“hardly”和“seem”卻有緩和自己觀點的趨勢。以上肯定陳述語氣和負面鑒賞在數量上的突出,“seem”語氣和級差分析的失協都構成選段人際意義的前景化文體特征,既表達諾瑪對現實的不滿和深惡痛絕,又表達她在極度恐慌中內心的矛盾和個人判斷的缺乏自信。語篇信息結構系統分析顯示,主位(1)“in the dark”、主位(3)“as the murder weapon”、主位(8)“having walked home without them”和主位(13)“what reminded of each stocking foot”是標記主位,提供故事的地點等環境成分。小句(1)是本部分的超主位,下文所有小句都在闡述絲襪的現狀、起因和結果。其余信息緊緊圍繞“我的絲襪”和“我的感受”兩個主位展開。采用兩個主位,多個述位的主位推進方式,能夠緊扣主題,提供關于象征女性魅力的絲襪的更多信息,這一主位推進模式構成語篇意義的前景化文體特征,連貫地展現諾瑪狼狽不堪的概念意義和厭惡恐慌的人際意義。

在印刷版式模態的使用上,“stocking”、“red”、“hairs”、“the magazine”字母都大寫,“even”和“as the murder weapon”采用放大和加黑的字體,造成視覺凸顯,表達“占據主導地位的”概念意義和“吸引讀者關注”的人際意義。程度副詞“even”強調絲襪的糟糕狀態,“as the murder weapon”強調心愛鞋子成了殺人兇器,被自己狠心扔掉后的矛盾和痛苦心理。“Stocking”字體放大帶來的視覺凸顯是對文字模態表達的象征女性魅力的“絲襪”被玷污的主題意義的延伸和強化;同時,“the magazine”的字體放大帶來的凸顯效果也是文本對“magazine”內容描述的延伸和強化。印刷版式模態的突出視覺效果構成選段的多模態前景化文體特征,與文字模態描述的女主人公諾瑪對雜志的依賴之情協同,強化諾瑪對女性雜志的崇尚和迷信,與小說要表達的女性生活受時尚雜志誤導的主題相吻合。

通過以上兩個選段的分析,可以看出不僅文字模態是意義的實現途徑,印刷版式、圖像和色彩在表達小說主題上相輔相成,缺一不可,正如Gibbons(2012:167)所言:“小說正文的文體特征主要體現在文字模態、印刷版式模態、圖像模態和布局模態的協同使用,任何一種模態都不可或缺”。同時,文體分析顯示深居簡出的女主人公諾瑪由于酷愛閱讀女性報紙和雜志,思想深受其影響,熱愛溫馨舒適的家居生活,迷戀女性魅力的展示,但她在現實生活中屢遭挫折,寸步難行。正如Rawle(2009)在采訪中所言:“那個時代女性雜志用強制性口吻告訴女性應該如何生活,在女性身上任何不完美都不允許,沒有任何妥協,它使像諾瑪這樣的普通女性都無法達到心目中的理想生活”。所以,小說印刷版式、圖像、布局和色彩等多模態前景化文體特征和文字模態的前景化文體特征協同,淋漓盡致地展現了英國60年代女性生活的真實狀態,也表達了作者對當時流行的女性雜志和女性報紙的批判立場。

5.2兩版封面圖像與小說文體協同

05版封面圖像突出的概念是女性溫馨居家生活,08版突出的概念是女性魅力和危機。05版封面圖像中年輕女子正把早餐端上餐桌,08版封面圖像中的穿紅色高跟鞋的年輕女子正行走在漆黑的大街上。05版封面圖片利用目光接觸求取讀者關注,放大女性上半身,女性臉部特寫和微笑拉近與讀者間的社會距離,08版封面圖像特寫女性小腿和腳部,體現非同一般的親密關系,增加讀者遐想的空間。05版圖像的平視展現出讀者和圖片參與者間的平等關系,08版圖像中的仰視給讀者帶來壓迫感和神秘感,更能突出危機。05版的女性臉部特寫直觀簡單,08版美麗的腿腳和黑暗背景象征美好理想與殘酷現實的沖突。最后,05版封面配輔助圖,有拼貼痕跡,是小說多模態文體特征的體現,08版圖像構成元素簡單,除了黑暗背景外,就是處于圖像中心位置的女性腿和穿著鮮紅高跟鞋的腳,更能吸引讀者思考圖像的象征意義。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05版封面雖然能夠體現小說的多模態文體特征,但意義表達停留在表層,08版封面圖像凸顯女性魅力和危機的前景化文體特征更能與小說內容中女性受雜志誤導和困擾的深刻社會主題相呼應。

5.3兩版封面色彩模態與小說文體協同

色彩是圖像的重要組成部分。Kress和van Leeuwen(2002)指出色彩同樣具有三大純理功能和三大意義潛勢。隨后,他們提出了分析色彩意義的6個區分性特征:價值、飽和度、純度、調制、區分度和色度。Painter等(2013)在討論色彩的人際意義時引入色彩渲染(Ambience)概念。

05版封面圖像以紅色為主。紅色的概念意義與女性密切相關,凸顯小說的女性主題。圖像中的亮紅色和亮綠色渲染出溫馨的生活畫面,圖像淺飽和度營造出充滿愉悅和活力的生活氣氛,多種色彩逼真、自然再現生活場景。此外,05版標題字體也是紅色,與圖像主色表達的女性概念完全一致,紅色的大量使用是對家喜愛態度的上揚。08版封面圖像的主色是紅色、黃色和黑色。紅色同樣映射小說的女性主題,圖像對女性腿和高跟鞋使用高亮度和高飽和度的紅色和黃色凸顯了女性魅力,然而低亮度、弱飽和度的黑色背景營造了陰暗、冰冷和壓抑的氣氛,與紅色高跟鞋形成鮮明對比,更好地展現了小說主題——理想和現實之間的巨大反差。高調制黑色把環境描繪得生動形象,增加了夜色的詭異程度,凸顯邪惡感。此外,08版標題字體的白色與黑色背景色形成鮮明對比。紅色是暖色,黑色是冷色,紅色的溫暖和美好與黑色的神秘和陰暗形成鮮明對比,共同指向小說內容。綜上所述,作為一個輔助模態,05版封面色彩柔和、鮮艷的前景化文體特征強化小說開頭溫暖、舒適的家居氛圍,而08版封面色彩對立、沖突的前景化文體特征強化女性遭遇困惑的社會主題。

6. 結語

小說封面是一個包含多種模態的意義整合體,它又與小說內容協同作用。本文在多模態文體分析框架基礎上探索封面多模態文體分析的路徑,并按照這一路徑對比拼貼小說《女性世界》現有兩個版本的封面,主要是封面內部模態意義實現、封面內部模態協同以及封面意義及文體與小說內容和文體的關聯,研究發現05版封面能夠體現小說的多模態使用特征,但意義表達停留在小說表層。08版封面不僅更好地協調了文字、印刷版式、圖像、布局和色彩等多種模態,而且意義深入到小說的社會主題,能更好地履行封面的宣傳功能和指向功能。

參考文獻

Bateman, J. 2008.MultimodalityandGenre:AFoundationforSystemicAnalysisofMultimodalDocuments[M]. London & New York: Palgrave Macmillan.

Genette, G. 1997.Pretexts:ThresholdofInterpretation[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Gibbons, A. 2012.Multimodality,CognitionandExperimentalLiterature[M]. New York/London: Routledge.

Kress, G. & T. van Leeuwen. 1996/2006.ReadingImages:TheGrammarofVisualDesign[M]. London: Routledge.

Kress, G. & T. van Leeuwen. 2002. Colour as a semiotic mode: Notes for a grammar of colour [J].VisualCommunication1(3): 343-68.

Martin, J. R. & P. R. R. White. 2005.TheLanguageofEvaluation:AppraisalinEnglish[M]. London: Palgrave Macmillan.

Martin, J. R. & D. Rose. 2007.WorkingwithDiscourse:MeaningBeyondtheClause[M]. London: Continuum.

Martin, J. R. & D. Rose. 2008.GenreRelations:MappingCulture[M]. London: Equinox.

Norgaard, N. 2010. Multimodality and the literary text: Making sense of Safran Foer’sExtremelyLoudandIncrediblyClose[A]. In R. Page (ed.).NewPerspectivesonNarrativeandMultimodality[C]. London & New York: Routledge. 115-26.

Norgaard, N. 2011. Multimodal stylistics: The happy marriage of stylistics and semiotics [A]. In S. C. Hamel (ed.).Semiotics:TheoryandApplications[C]. New York: Nova Science. 255-60.

Norgaard. N. 2014. Multimodality and stylistics [A]. In M. Burke (ed.).TheRoutledgeHandbookofStylistics[C]. London & New York: Routledge. 471-84.

Norgaard, N., R. Montoro & B. Busse. 2010.KeyTermsinStylistics[M]. London: Continuum.

O’Connell, K. C. 2010.YoungAdultBookCoverAnalysis[D]. Wilmington: 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 Wilmington.

Painter, C., J. R. Martin & L. Unsworth. 2013.ReadingVisualNarratives[M]. Sheffield: Equinox.

Rawle, G. 2005.Women’sWorld[M]. London: Atlantic Books.

Rawle, G. 2008.Women’sWorld[M]. Berkeley: Counterpoint.

Rawle, G. 2009. Interview by Laura Stokes of MFA Writing Program in New York City [OL]. [2013-11-10]. http:∥www.grahamrawle.com/womansworld/index.html

Stockl, H. 2004. In between modes: Language and image in printed media [A]. In E. Ventola, C. Charles & M. Kaltenbacher (eds.).PerspectivesonMultimodality[C]. Amsterdam: John Benjamins. 9-30.

van Leeuwen, T. 2005. Typographic meaning [J].VisualCommunication4(2): 137-43.